机舱广播里那个温柔的女声,正用缅语说着什么。陈曦一个字也听不懂。舷窗外,
最后一抹属于文明世界的橘红晚霞,被粘稠、深不见底的墨蓝吞噬。机翼下,
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鬼火般漂浮在无边的黑暗里,勾勒出莽莽群山的狰狞轮廓。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国际医疗枢纽该有的样子。
她攥紧了手中那份印着“无国界医疗组织”抬头的录取通知书。
纸页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发软、卷曲。前急诊科护士的身份,
连同那场毁掉她执照的医疗事故纠纷,像两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压在胃里。
这份突如其来的“橄榄枝”,是她溺水时抓住的唯一稻草。舱门打开,
一股裹挟着浓重植被腐烂气息和某种难以言喻甜腥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没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没有推着担架车的护理人员。只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皮肤黝黑的男人,
沉默地站在舷梯下。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刮过,
带着评估牲口般的冷酷。为首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咧开嘴,
露出一口被槟榔染得黑红的牙:“陈护士?欢迎来到安康医院。” 那笑容里,
没有丝毫暖意。所谓的“安康医院”,
被高耸的、顶端缠绕着带刺铁丝网的混凝土墙紧紧箍住,墙头还架设着不断转动的监控探头,
冰冷的镜头反射着惨白的月光,像一只只永不瞑目的眼睛。岗哨里,
守卫的枪口在阴影里闪着幽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血腥气混合的怪味,挥之不去。
“院长要见你。”疤脸男人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容置疑。院长办公室宽敞得近乎空旷。
一个穿着熨帖白大褂、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金丝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就是吴觉温院长。“陈护士,我们这里,
提供的是特殊的医疗服务。”吴院长的声音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需要绝对的服从和效率。”他站起身,踱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医院内部一个灯火通明的中庭。他抬手指向下方。陈曦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下。
透过玻璃,她看到下面一层的一个房间,灯光亮得刺眼。一张手术台突兀地摆在中央,
像祭坛。一个男人被粗暴地按在上面,嘴被胶带封死,
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被闷住的绝望呜咽,像濒死野兽的哀鸣。他徒劳地扭动挣扎,
四肢被皮带死死固定在冰冷的金属边缘。几个穿着同样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围在手术台边,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其中一人拿起手术刀,刀锋在无影灯下闪过一道冰冷刺目的寒光。
没有警告,没有犹豫。刀锋落下,精准地划开皮肤和肌肉。动作快得残忍。鲜血瞬间涌出,
染红了身下白色的无菌布单,像一朵邪恶的花骤然绽放。执刀者戴着无菌手套的手,
毫不犹豫地探入那血淋淋的创口……“啊——!”陈曦的惊叫卡在喉咙里,
变成一声短促的抽气。她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浓烈的血腥味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直冲鼻腔。吴觉温转过身,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欣赏,
观察着陈曦惨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看到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陈曦的耳膜,“不听话,或者没有价值了,这就是唯一的下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对我们珍贵的‘医疗资源’来说。”他走到陈曦面前,
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高级古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你的档案,陈曦,
”他慢条斯理地说,“那场事故…还有你的执照。我们很清楚。”他抬手,
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陈曦因恐惧而僵硬的脖颈皮肤,激起一阵战栗,“所以,在这里,听话,
发挥你的专业特长。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明白吗?”陈曦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才勉强遏制住喉咙里即将冲破的尖叫和呕吐的欲望。她僵硬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手术台上喷涌的鲜血,男人眼中凝固的极致恐惧,还有院长指尖的冰冷触感,
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灵魂上。深渊,已将她彻底吞噬。
深夜的死寂笼罩着安康园区,唯有远处岗哨模糊的探照灯光柱偶尔扫过,切割着浓稠的黑暗,
像巨兽游移的眼。陈曦蜷缩在分配给她的、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气息的铁架床上,
身体僵硬。隔壁床铺传来另一个女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更添绝望。吴觉温的话,
手术台上那血淋淋的一幕,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放、定格。她知道自己被精心挑选,
像待宰的羔羊,被精准地诱入了这个魔窟。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但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底部,
另一种更坚硬的东西正在凝结——一种源自本能的、冰冷的求生欲。
她不能成为手术台上那个无声哀嚎的人。绝不。黑暗中,她猛地睁开眼。
前急诊科护士的烙印,在这一刻重新变得滚烫。她需要武器,任何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机会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夜。狂风撕扯着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雨水如瀑布般冲刷着高墙和电网。守卫的警惕性被恶劣的天气消磨了大半。
陈曦白天已经留意到,靠近最西侧围墙,有一排低矮破败的平房,门上的挂锁锈迹斑斑,
窗户玻璃碎裂,里面堆满了蒙尘的杂物。
一个老“员工”曾含糊地提过一句:“以前的老药房,早不用了,脏得很。
”风雨是最好的掩护。陈曦像一道融入雨夜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墙根移动,
避开巡逻灯光柱的扫射。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身上,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
她撬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浓烈的灰尘和过期药物混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在黑暗中颤抖着扫过。废弃的药品柜东倒西歪,布满蛛网。
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玻璃瓶和空纸盒。她的心跳在死寂的雨声中擂鼓般敲击着耳膜。
光束停在一个倾倒的金属柜深处。几个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棕色玻璃瓶,
被散落的文件半掩着。标签早已泛黄卷曲,但上面模糊的字迹依旧可辨:丙泊酚注射液。
旁边散落着一些同样蒙尘的安瓿瓶——琥珀胆碱。陈曦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作为前急诊科护士,她对这两种药物的特性刻骨铭心。丙泊酚,强效静脉麻醉剂,起效快。
琥珀胆碱,骨骼肌松弛剂,能让呼吸肌瞬间麻痹。两者都是严格管制的药物。过期了?
药效会减弱、不稳定,甚至产生未知的毒性。但在深渊的边缘,这无异于绝望中递来的刀柄。
她脱下自己的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几瓶珍贵的“废品”包裹起来,
冰冷的玻璃瓶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她像幽灵一样溜回宿舍,
将那包东西深深藏进床板下最隐秘的角落。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玻璃表面,
一种久违的、属于专业领域的掌控感,微弱却坚定地,在她冰冷的心底燃起。接下来的日子,
陈曦成了“安康医院”里最沉默、最驯服的影子。她穿着那件象征囚禁的白色制服,
在吴觉温和他爪牙的严密监视下,穿梭于那些被谎言包装的“诊疗室”和“病房”。
她强迫自己麻木,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被恐惧掏空眼神的“病人”,
不去听那些被绝望压垮的呜咽。她像一个精密的仪器,
完成着被指派的任务——测量虚假的生命体征,记录伪造的“捐赠者”数据,
传递着那些最终会将人推向地狱的文件。她的顺从赢得了些许“信任”,或者说,
是监视者暂时的松懈。她被允许在有限的区域内活动,
包括靠近那个散发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所谓“准备间”。那里,
存放着一些基础的医疗耗材和仍在使用的、严格控制的药品。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
着一切:药品柜的位置、守卫交接班的时间规律、摄像头转动的角度、钥匙通常悬挂的位置。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与守卫擦肩而过,
她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刺穿着她伪装的平静。恐惧从未离开,
它只是被压缩成一颗冰冷的核,沉在心底,
驱动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必须完美无瑕。她必须活下去。必须让这深渊付出代价。
时机在守卫换班的短暂空隙里出现。那个存放麻醉药品的小柜子钥匙,
被粗心的守卫随手挂在了门边的钉子上,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揣进裤兜。走廊里暂时无人。
陈曦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冲上耳膜。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像一道无声的闪电,
指尖掠过钉子,冰冷的金属钥匙落入掌心,瞬间被汗湿。她迅速闪身进入准备间,
反手虚掩上门。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包裹着她。目标明确。她直奔那个锁着的药品小柜。
钥匙插入锁孔时,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咔哒。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柜门打开,
里面整齐码放着各种安瓿瓶和注射剂。
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几支咪达唑仑注射液上——一种强效镇静剂。
旁边还有氯化钾注射液——高浓度使用时足以致命的心脏抑制剂。她需要的不是杀人。
是混乱,是机会。她拿出白天藏好的几个空的、贴有“维生素B12”标签的小药瓶。
动作快得惊人,双手却稳定得可怕。她将几支咪达唑仑的液体精确地抽入注射器,
再注入空瓶。接着,小心翼翼地加入少量氯化钾溶液。比例是关键。太少,效果不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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