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酒桌的入场券包厢门被服务生推开时,陈默的皮鞋跟在地毯上碾出半圈湿痕。
是刚才在酒店门口摔的那跤,雨水混着鞋底的泥,在他新熨的西裤裤脚洇出个灰斑。
他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抬头时,包厢里的喧嚣像团热烘烘的气浪,劈头盖脸砸过来。
“小陈是吧?快进来!” 主位上的男人抬了抬手,声音裹着酒气。是甲方老板李总,
圆脸上泛着酡红,手指上的玉扳指在灯光下亮得晃眼。陈默赶紧躬身,
把手里的两条烟往旁边的茶几上放,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台面,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李总,
张经理,王工,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
像被捏住的气球。桌子已经坐满了,除了他之外,都是公司的前辈,还有甲方的三个人。
唯一空着的座位在最末席,紧挨着包厢门,上菜时服务员的胳膊肘能扫到他的肩膀。
这是陈默入职三个月来,第一次跟着部门经理参加“核心酒局”。
说是为了推进城南那个文旅项目的审批,其实谁都知道,酒桌上谈成的事,
比会议室里多十倍。他今天的任务很简单:陪酒,少说话,多给领导添酒。但出门前,
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补了句:“小陈,机灵点。李总那边要是松口,项目拿下来,
你这个月奖金翻倍。”奖金翻倍是其次。陈默更清楚,这场酒局是他的入场券。
同批进公司的实习生,有的已经在边缘项目里打转,有的早被HR找去“谈心”。
他不想成为后者——尤其是在母亲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家里还堆着一沓缴费单的此刻。
菜很快铺满了转盘。李总率先动了筷子,夹了块油焖大虾,其他人这才敢举杯。
第一轮酒是集体敬的,陈默跟着站起来,杯沿特意压得比李总低了半寸,
白酒辛辣的气钻进喉咙,他强忍着没咳嗽。放下杯子时,
他看见李总正和部门经理聊审批的事,眉头皱着:“不是我不给你们公司面子,
关键是消防那块卡得严,你们方案里那个连廊设计,过不了啊。
”经理赔着笑:“李总您人脉广,能不能帮忙通融通融?”李总啧了声,没接话,
反而转向陈默:“小陈看着面生,哪个学校毕业的?”“XX大学,市场营销专业。
” 陈默立刻答,手心又开始冒汗。“哦,年轻人有冲劲。” 李总夹了口菜,慢悠悠地说,
“不过这种项目,光有冲劲没用。得有‘人’。你看我这项目,上回消防那边的王队来视察,
我一句话的事,人家就通融了——都是老熟人。”这话像根针,戳在陈默的神经上。
他知道李总在暗示什么。公司的方案确实卡在消防审批,经理私下说过,
要是能搭上消防系统的关系,事就成了一半。可他一个刚毕业的新人,哪有什么关系?
转盘转过来,一只油光锃亮的烤鸭停在他面前。陈默盯着鸭皮上的焦脆纹路,
忽然想起上周回家,父亲在饭桌上拍着胸脯说的话:“别看爸退休了,当年在区里信访办,
跟消防那边的老周吃过好几次饭!他现在升副队长了,
我一个电话……” 当时他只当是父亲吹牛——父亲一辈子老实,
退休前在单位也是个没权没势的科员,哪认识什么“副队长”。但此刻,酒气在胃里翻涌,
李总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他脸上。陈默看见经理正朝他使眼色,那眼神里有期待,
有催促,还有点“你要是搞砸就完了”的警告。他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突然站起来。
“李总,我敬您一杯。” 他的声音有点抖,但没停,“其实……消防那边,我或许能试试。
”包厢里静了两秒。李总的眉毛挑了挑:“哦?小陈有门路?”陈默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避开李总的眼睛,盯着酒杯里晃动的酒液,把父亲的话搬了出来,
只是换了个主语:“我爸以前在区里工作,跟消防支队的周副队长是老相识。
不算什么硬关系,但……打个招呼,应该还是能说上话的。”“嚯!” 李总笑了,
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看不出来啊小陈,藏得挺深!你爸哪个单位的?”“区信访办,
刚退休没多久。” 陈默低着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他背上,“我也是刚想起这茬,
之前怕说出来办不成事,瞎吹牛,就没敢提。” 他故意加了句“怕吹牛”,
反而显得像句实话。“这有什么不敢的!” 李总端起酒杯,主动跟他碰了一下,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有资源就得用!这样,这杯酒你干了,下周你约周队出来,我做东,
咱们一起吃个饭。这事要是成了,项目给你们公司,我额外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谢李总!” 陈默双手举杯,仰头把整杯白酒灌了下去。喉咙像被火烧,
胃里却突然松了口气——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不知道结实不结实的稻草。
他坐下时,看见经理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旁边的王工笑着说:“小陈年纪轻轻,
能量不小啊。” 陈默扯着嘴角笑,手指却在桌下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他这才确定,
自己刚才说的不是梦话。酒局还在继续。李总兴致很高,又跟他喝了两杯,
聊起周副队长的“喜好”,陈默只能凭着父亲偶尔提过的只言片语,
胡乱应付:“好像……挺爱喝酱香酒的?”“对!老周就好这口!” 李总拍着大腿,
更信了。陈默一杯接一杯地喝,不敢拒绝。酒精开始上头,眼前的人影有点模糊,
包厢里的灯光像一团团融化的金子。他掏出手机假装看时间,
屏幕上弹出母亲发来的微信:“默儿,今晚别喝太多酒。” 他指尖发颤,回了个“嗯”,
然后点开微信列表,找到那个备注“爸”的联系人。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
父亲发的“降压药买了吗”。陈默盯着那个头像——是父亲在公园拍的,背景是棵老槐树,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笑得有点憨。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输入:“爸,
下周有空吗?想请你跟一个叔叔吃饭。”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
他仿佛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像酒杯掉在地上,清脆一声,然后是满地狼藉。
包厢外的走廊传来服务生推车的声音,还有其他包厢溢出的笑声。陈默端起酒杯,
又给自己倒满。他知道,从他说出那句谎言开始,这场酒局就停不下来了。他得继续喝,
继续演,直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至少现在,他拿到了这张入场券。哪怕票根是假的。
第二章:补漏的成本窗外天刚蒙蒙亮,陈默被手机震醒了,
宿醉的头痛像有根钢针在太阳穴里钻。他摸过手机,屏幕上是父亲的微信:“周副队长?
哪个周副队长?我不认识啊。你约我吃饭干什么?”那行字像块冰,顺着陈默的脊椎滑下去,
瞬间浇灭了酒后残留的暖意。他盯着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敲不出一个字。他忘了,
父亲一辈子老实,连单位聚餐都很少参加,怎么可能认识消防支队的副队长?
那天酒桌上脱口而出的“老相识”,不过是他借着酒劲,
把父亲偶尔念叨的“单位隔壁消防科的老周”给强行“提拔”了级别,又续上了“交情”。
“叮”,父亲又发来一条:“默儿,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要是工作上有难处,
跟爸说实话,别瞎找人。”陈默的喉咙发紧。他想象着父亲坐在老藤椅上,戴着老花镜,
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戳字的样子——退休后父亲迷上了摆弄花草,指甲缝里总嵌着泥土,
连玩手机都带着股小心翼翼的笨拙。他不能说实话。至少现在不能。陈默深吸一口气,
回:“没惹事爸,就是公司有个项目,刚好周队是负责人之一。我听同事说您认识,
想着请他吃个饭,联络下感情,没别的意思。您不认识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 他刻意模糊了“同事说”,把自己摘干净。父亲隔了十分钟才回:“哦,
可能是我记错了。你自己当心点,别瞎应酬。”对话框暗下去,陈默把手机扔到一边,
仰面盯着天花板。水泥纹路像一张网,越收越紧。怎么办?李总那边催得紧,
昨天散场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小陈,这事就靠你了,我周三之前等你信。
” 今天已经周一了。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在出租屋里来回踱步。
衣柜里挂着那件昨天沾了泥的西裤,裤脚的灰斑像个嘲讽的印记。他打开通讯录,
从头翻到尾,手指在“赵磊”的名字上停住了。赵磊是他的大学室友,毕业后没找正经工作,
在社会上混,嘴里没几句实话,但脑子活,演技好。上学时他们一起帮人代考,
赵磊能把监考老师骗得团团转。电话接通时,赵磊的声音还带着宿醉的沙哑:“陈默?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三好学生’居然主动联系我?”“磊子,帮个忙。
” 陈默的声音发颤,“急事,能见面说吗?”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赵磊穿着件花衬衫,头发油腻,坐下就点了杯最贵的手冲,笑嘻嘻地说:“说吧,
是不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想找我帮你打掩护?”陈默没心思开玩笑,
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当然,隐去了母亲生病、家里缺钱的部分,只说是为了保住工作。
赵磊听完,吹了声口哨:“行啊你,刚上班就敢跟甲方老板撒这种谎?这要是戳穿了,
你在行业里就别想混了。”“我知道错了,但现在骑虎难下。” 陈默攥着咖啡杯,
指节发白,“你能不能……帮我演场戏?”“演戏?”“假装你是周副队长的下属,
” 陈默压低声音,“不用见李总,就跟我去吃顿饭,
让他那边的人知道‘关系确实存在’就行。回头我请你吃饭,再给你点……辛苦费。
”赵磊挑眉:“辛苦费?多少?”“五千。” 陈默咬咬牙。这是他半个月的工资。
赵磊吹了声口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五千?陈默,你这是把我当群演呢?演砸了,
我可是要跟你一起‘社会性死亡’的。”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不过……我喜欢刺激。
成交。但我有条件:第一,台词我自己编,你别插嘴;第二,得给我弄身像样的行头,
至少得像个‘体制内的人’;第三,五千不够,再加两千,我得买条烟‘打点’自己。
”陈默几乎是立刻点头:“好,都依你。”接下来的两天,陈默像个陀螺一样转。
他去商场给赵磊买了身深灰色夹克和西裤,花了近三千;又硬着头皮向同事借了五千块,
凑够了给赵磊的“辛苦费”。他甚至对着镜子练习怎么介绍赵磊:“这是周队的老部下,
现在在区里负责协调工作,姓赵。”周二晚上,他给李总发微信:“李总,联系上了。
赵哥说周队最近忙,他先代表过来,跟您见个面,聊聊项目的事。”李总秒回:“好!
今晚就安排!地方我定,你把赵哥带上。”地点定在一家私房菜馆,包厢比上次的更隐蔽。
陈默带着赵磊进去时,李总和他的助理已经到了。赵磊果然有两下子,一进门就主动伸出手,
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李总吧?久仰。我是小赵,周队让我过来跟您喝两杯。
”“赵老弟年轻有为啊!” 李总眼睛一亮,拉着赵磊坐下。陈默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他给赵磊使眼色,示意按之前商量的来——别说死,
只说“周队很重视”“会帮忙留意”“具体细节得等周队有空了再谈”。
但赵磊显然没把他的嘱咐当回事。几杯酒下肚,他拍着胸脯说:“李总,您这项目,
周队早就听说了,觉得思路挺好。消防那边的事,您放心,我跟审批科的王科长熟,
到时候打个招呼,保证一路绿灯。”陈默在桌子底下踢了赵磊一脚,赵磊回头瞪他一眼,
反而说得更起劲:“不过嘛,这事儿也得走程序。您看,下周三我约王科长出来,
咱们一起坐坐,把流程顺顺,差不多就能定了。”李总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劲给赵磊倒酒:“赵老弟敞亮!这事要是成了,我单独给你包个大红包!
”陈默的后背全是冷汗。赵磊这是把谎撒得更大了,还主动约了下一场。他想打断,
又怕露馅,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试图用酒精压下心里的慌。散场时,
李总握着赵磊的手不放:“赵老弟,周三见啊,我安排!” 又转头对陈默说,“小陈,
你这朋友够意思,回头我跟你们经理说,给你记一功。”走出菜馆,
冷风吹得陈默打了个寒颤。赵磊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怎么样?哥这演技,
够专业吧?记得把剩下的钱打给我。”“你为什么要提下周三?为什么要说认识王科长?
” 陈默的声音发紧。“不然怎么让他相信?” 赵磊撇撇嘴,“我这是帮你把戏做足。
放心,周三之前,你肯定能想出办法。实在不行,就说王科长出差了,再拖拖。
” 他打了个哈欠,“走了,我还得回去准备下周三的‘台词’呢。
”看着赵磊摇摇晃晃的背影,陈默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每填一块石头,洞就变得更深。手机又响了,是女友林晓。“陈默,你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林晓的声音带着委屈。“在忙项目的事,应酬。
” 陈默的声音疲惫。“应酬需要一天花三千块买衣服吗?” 林晓顿了顿,声音冷下来,
“我今天去银行给我妈转账,看到你的消费记录了。陈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默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他忘了,他的信用卡副卡绑在林晓手机上,
为了“方便她应急”。“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跟我说实话,
” 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扛着,
更别……别去做傻事。”陈默靠在墙上,看着路灯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想说“我撒谎了”,想说“我快撑不住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事,
就是买了身衣服见客户,怕丢公司的人。你别多想。”“陈默!” 林晓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这话试试!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这两天躲躲闪闪的,说话都不敢看我,
你到底在瞒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一声哽咽,接着是忙音。
陈默握着手机,站在空荡荡的街角,风灌进他的领口,冷得像冰。他知道,林晓不是傻子。
他们从大一就在一起,她太了解他了——他一撒谎,耳根就会红,说话会打结,
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掏出烟,手抖得划不着火。连续划了三根,火苗才稳定地窜起来。
烟雾呛得他咳嗽,眼泪却跟着涌了上来。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了一个项目,撒了一个谎,
然后用更多的谎去补,现在不仅可能丢了工作,还要失去林晓。手机屏幕亮着,
李总发来的微信还在顶端:“小陈,赵老弟很靠谱,周三的局我定好了,晚上六点,
老地方见。”陈默掐灭烟头,把手机塞回兜里。周三。他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去补一个越来越大的窟窿。而他现在,连下一块石头在哪里都不知道。
第三章:家庭酒局的温水老母亲把陈默叫回家。“你爸说你这周都没回家,
让你今晚务必回来吃饭。你姐和姐夫也来,一家人热闹热闹。
” 母亲的声音裹着油烟机的嗡鸣,“对了,别跟你爸提工作上的烦心事,
他上周跟老同事吵架,气还没顺呢。”陈默挂了电话,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衬衫领口还沾着昨天的酒渍。
他换了件干净T恤,往家走时,夕阳把小区的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
像父亲总也说不完的往事。推开家门,饭菜香先涌了出来。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戴着老花镜,头一点一点的,听见动静立刻直起腰,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回来了?
”“爸。” 陈默放下包,看见茶几上摆着瓶二锅头,两个玻璃杯已经倒好了酒。
“赶紧洗手,你姐他们快到了。”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
“你爸非说要喝两杯,拦都拦不住。”父亲哼了声:“难得一家人聚,喝点怎么了?
” 他拿起酒杯抿了口,眼神瞟向陈默,“听说你最近项目挺顺?你们经理昨天碰到我,
还夸你能干呢。”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经理什么时候见过父亲?
他猜是父亲上周去公司附近的药店买药,碰到经理随口聊了几句,经理为了客气才夸了两句,
被父亲当了真。“还行,就……正常推进。” 陈默含糊着,没敢多说。“什么叫正常推进?
” 父亲放下酒杯,声调扬了起来,“我跟你说,做事情就得有魄力!想当年我在信访办,
处理那个菜市场占道的事,多少人都搞不定,我找了城管队的老张,一顿酒的事,
第二天就解决了!”又是这套。陈默低头换鞋,听见母亲在厨房小声说:“老陈,吃饭呢,
说这些干什么。”“怎么不能说?” 父亲嗓门更大了,“让孩子学学怎么处事!
人脉懂不懂?我当年认识的人,现在好多都升上去了,消防支队那个老周,你还记得吗?
现在是副队长了!前阵子碰到他爱人,还说要请我喝酒呢。”陈默的手僵在鞋带上。
他猛地抬头,父亲正得意地看着他,嘴角沾着点酒沫。原来父亲不是不认识“周副队长”,
只是……仅限于“认识他爱人”。门开了,姐姐陈静和姐夫张浩走了进来。
陈静手里提着个果篮,脸上堆着笑:“爸,妈,我们来了。” 张浩跟在后面,
手里攥着个公文包,西装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工地上回来。“快坐快坐。
” 母亲赶紧擦手迎上去,“浩浩,最近工地不忙了?”“还行,刚接了个小项目。
” 张浩把公文包往沙发角落一放,坐下就拿起茶几上的烟,“爸,抽烟。
”父亲摆摆手:“戒了,医生说肺不好。” 话虽如此,眼睛却盯着张浩递烟的手,
直到张浩把烟塞回烟盒,才又端起酒杯。开饭时,圆桌挤得满满当当。
母亲做了父亲爱吃的红烧肉,姐姐喜欢的糖醋排骨,还有张浩点名要的清蒸鱼。
陈静给母亲夹了块排骨:“妈,您也吃,看您最近瘦了。”“瘦点好,轻快。” 母亲笑着,
眼神却往陈静脸上瞟,“静静,你跟浩浩……最近没吵架吧?”陈静的筷子顿了一下,
随即笑了:“没有啊妈,好好的。” 她给张浩夹了块鱼,“是吧,浩浩?
”张浩“嗯”了一声,没抬头,专心对付碗里的米饭。陈默注意到,陈静的左手无名指上,
戒指不见了。去年陈静结婚时,张浩送了个钻戒,她天天戴着,说“这是浩浩的心意”。
“浩浩啊,” 父亲突然开口,“听说你想把工地的设备更新一下?差钱?”张浩猛地抬头,
眼睛亮了:“爸,您怎么知道?是……有点周转不开,大概还差个十来万。
”“十来万算什么?” 父亲放下酒杯,胸脯挺得老高,“我认识个朋友,在信用社当主任,
要不我帮你问问?贷点款,利息低。”“真的?” 张浩的声音都抖了,“那太谢谢爸了!
”“谢什么,一家人。” 父亲很受用,又抿了口酒,“不过这事儿得等我跟他喝顿酒,
老规矩,酒桌上好办事。”陈静在桌下踢了张浩一脚,笑着打圆场:“爸,不用麻烦了,
浩浩就是随口说说,我们自己能解决。”“你懂什么?” 父亲瞪了她一眼,“男人干事业,
就得有人帮衬!想当年我……”“爸,喝酒。” 陈默赶紧给父亲倒上酒,打断了他的话。
他太清楚了,父亲口中的“信用社主任”,顶多是当年信访办接待过的群众,
现在早就没联系了。酒过三巡,父亲的话越来越多。
他开始细数自己“当年的辉煌”:帮邻居家孩子找过学校,给楼下王大妈解决过漏水问题,
甚至“间接参与过区里的重点项目规划”。陈静和母亲笑着附和,张浩却听得格外认真,
时不时点头:“爸您真厉害,人脉广。”陈默坐在旁边,如坐针毡。他看着父亲涨红的脸,
听着那些半真半假的往事,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在酒桌上盗用父亲的“人脉”撒谎,
而父亲,却在家庭酒桌上,用同样的“人脉”编织着尊严。“对了,默儿,
” 父亲突然转向他,“你上次说的那个消防审批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爸帮你问问老周?
”陈默心里一紧,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不、不用了爸,我自己能搞定,您别操心。
”“你能搞定什么?” 父亲不依不饶,“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是吧?没事,
我跟老周熟,我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就要摸手机。“爸!” 陈默猛地提高声音,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他赶紧低下头,声音放软,“真的不用,人家周队最近忙,
等过阵子再说吧。” 他怕父亲真打过去,那谎言就像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父亲愣了愣,
大概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悻悻地放下手机:“行吧,你自己有数就行。”气氛有点僵。
母亲赶紧给陈静夹菜:“静静,多吃点,看你最近脸色不好。”陈静笑了笑,
眼圈却有点红:“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她喝了口果汁,突然说,“对了妈,
我跟浩浩打算换个大点的房子,您看……”“换房子?” 母亲惊讶,
“你们现在的房子不是刚买两年吗?”“太小了,以后有了孩子不方便。” 张浩接过话头,
眼睛瞟向父亲,“我看爸这老房子地段挺好,要不……先把这房子卖了,帮我们凑个首付?
等我们以后赚钱了,再给爸买个新的。”陈默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这房子是父亲单位分的老房,住了**十年,墙上还贴着他小时候得的奖状。“卖房子?
” 父亲的脸沉了下来,“我死也死在这屋里!”“爸,
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浩有点慌,“就是周转一下,您看……”“不行!
” 父亲斩钉截铁,“这房子是我的根,谁也别想动!”陈静赶紧打圆场:“爸,
他喝多了胡说呢,您别往心里去。” 她给张浩使眼色,张浩却梗着脖子:“我没喝多!
现在房价这么高,不借点钱怎么换房?难道让我跟静静一直挤在那小破屋里?
”“你怎么说话呢!” 陈静的声音也高了,“那房子是小,但也是我们自己买的!你嫌小,
当初别买啊!”“我当初不买,你愿意嫁吗?” 张浩脱口而出。空气像凝固了。
陈静的脸瞬间白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母亲赶紧拉着她的手:“静静,别哭,
有话好好说。”父亲气得发抖,指着张浩:“你、你给我滚!”“滚就滚!” 张浩站起来,
抓起沙发上的公文包,“这破家,谁稀罕待!” 他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陈静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母亲拍着她的背,眼圈也红了。父亲大口喘着气,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洒了一身也没察觉。陈默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刚才还温馨的饭桌,转眼就成了战场。那些藏在“和气”底下的东西——姐姐婚姻的裂痕,
姐夫的算计,父亲的固执,母亲的隐忍——全被一句气话戳破了。他突然明白,家庭的酒局,
从来不是避风港。那些温吞水一样的谎言,那些怕伤害、怕丢人的伪装,
其实比职场上的刀光剑影更磨人。因为这里的每句话,都系着血脉,伤了就难愈合。“默儿,
” 母亲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你跟你姐不一样,你得走正道,别学那些歪门邪道,
也别……别太好强,家里不用你一个人扛。”陈默喉咙发紧,点了点头。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怕她从自己眼里,
看到那些和姐夫、和父亲一样的“算计”与“谎言”。这时,手机响了。
是李总的助理发来的微信:“陈哥,明天晚上六点,老地方,李总特意交代,
让你务必带上赵哥。”陈默看着屏幕,指尖冰凉。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
客厅里只开了盏小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像一个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他不知道明天的酒局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个家的裂痕,要多久才能补好。他只知道,
自己被夹在中间,左边是职场的谎言漩涡,右边是家庭的温水煮锅,往前走是深渊,往后退,
却发现早已没了退路。第四章:酒精放大的裂缝老地方还是那家私房菜馆,
只是包厢换了更大的。陈默到的时候,李总和一个陌生男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那男人穿件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指在茶杯沿轻轻摩挲,眼神像手术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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