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在九月的风里林舟第一次见到祝晚的时候,
她正蹲在大学图书馆后墙的梧桐树下,把帆布鞋里的沙子倒出来。
九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她浅蓝色的牛仔背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扎成马尾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不安分的小鹿。"同学,需要帮忙吗?
"林舟拎着刚借来的《结构力学》,书页边缘在风里簌簌作响。
他其实不太擅长主动和人搭话,
只是刚才在新生报到处就注意到这个女生——别人都拖着巨大的行李箱,
只有她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角还露出半截画筒。祝晚猛地抬头,
睫毛上还沾着片梧桐絮。她慌忙站起来,帆布包带"啪"地扫过旁边的自行车,
车筐里的素描本掉出来,几张画纸散落在地上。林舟眼疾手快地弯腰去捡,
指尖触到画纸的瞬间顿住了——纸上画的是图书馆的穹顶,铅笔线条细腻得像蛛丝,
阴影处却用炭笔抹出了一片流动的云,明明是写实的建筑,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祝晚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她手忙脚乱地把画纸往本子里塞,
"我叫祝晚,建筑系的。你呢?""林舟,土木工程。"他把最后一张画递过去,
注意到画纸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签名,是用钢笔写的"晚"字,笔画像水草一样蜷曲着。
祝晚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原来你就是那个高考数学满分的林舟啊?
系里老师都在说你呢。"她拍了拍帆布包,"我数学超烂的,以后可得多请教你。
"那天下午的风是甜的,带着桂花和阳光的味道。他们并肩走在梧桐道上,
祝晚说她从小跟着做古建筑修复的爷爷长大,
家里最多的就是榫卯模型和线装书;林舟说他爸妈是桥梁工程师,
他小时候最常去的地方是工地,看起重机把钢筋吊到半空,像在玩巨型积木。
走到宿舍楼下时,祝晚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是片梧桐叶,被压得平平整整,
叶脉清晰得能数出纹路。"这个给你,"她挠挠头,"刚才掉出来的画里,
有张是画这片叶子的。"林舟捏着那片叶子,感觉它薄得像蝉翼,却又重得能压弯时光。
第二章 图纸上的秘密建筑系和土木系的教学楼紧挨着,中间隔着片种满腊梅的小花园。
从那天起,林舟总能在腊梅树下遇见祝晚。有时她在画速写,膝盖上摊着本子,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有时她抱着一堆建筑史的书,
走路都在念叨着"斗拱""飞檐";最常见的是她蹲在工地模型前,手里拿着把迷你卷尺,
像个考察现场的小工匠。林舟的课表总是排得满满当当,混凝土结构、材料力学、工程测量,
每门课都像座需要攀登的山。但只要看到祝晚的身影,
他就觉得那些复杂的计算公式都变得温柔起来。他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
用红笔在公式旁画小漫画——应力图旁边画个举杠铃的小人,弯矩图下面缀着朵简笔画的花。
祝晚则会在他的课本里夹上手绘的书签,有时是片银杏叶,有时是只衔着铅笔的小鸟。
十月底要交建筑初步设计作业,祝晚对着电脑屏幕愁眉不展。
她设计的小图书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屋顶的角度改了十七遍,还是不满意。凌晨两点,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敲响了林舟宿舍的门。男生宿舍永远弥漫着泡面和汗水的味道,
林舟正对着电脑算荷载,屏幕蓝光映得他下颌线格外清晰。看到祝晚冻得发红的鼻尖,
他赶紧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泡了杯热可可,棉花糖在杯子里慢慢融化。"你看这里,
"祝晚指着屏幕上的图纸,"我想让屋顶像被风吹起来的纸,但是结构上总不稳定。
"她用鼠标圈出个锐角,"林舟,你说是不是所有好看的东西,都站不稳呢?
"林舟盯着图纸看了半晌,伸手拿过她的数位板。他没有改屋顶的角度,
而是在支撑结构的地方加了几个小小的三角支架,像给纸鸢装上了风筝骨。"这样试试,
"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但从正面看,
这些支架会像飞鸟的翅膀。"祝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屏幕上的小图书馆突然活了过来,
那些三角支架在阳光下投下的影子,真的像一群停在屋顶的鸟。她猛地抱住林舟的胳膊,
热可可的香气混着她发间的洗发水味飘过来:"林舟,你简直是天才!
"林舟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像压着片云,柔软得不敢动弹。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在图纸上织出层银纱,那些线条、符号、数字,突然都有了温度。
作业提交那天,祝晚的设计拿了最高分。系主任说,
这是他见过最有灵魂的建筑——既有土木的严谨,又有艺术的呼吸。
祝晚在众人的掌声里看向林舟,他站在人群外,手里捏着片新捡的梧桐叶,正对她笑。
腊梅花开的时候,他们常在深夜的自习室待到闭馆。林舟教祝晚算结构力学,
祝晚教林舟认古建筑纹样。有次祝晚趴在桌上睡着了,发梢垂在林舟的图纸上,
他看着那缕头发,突然不想移开目光。他拿出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女孩,
正在给一棵梧桐树画年轮。第三章 寒冬里的裂痕寒假前的最后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林舟抱着刚打印好的考研复习资料往宿舍走,远远看见祝晚站在教学楼下,
旁边停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降下,露出张保养得宜的脸。他认得那张脸,是祝晚的妈妈。
上次系里举办家长会,祝妈妈穿着香奈儿套装,涂着正红色口红,
和穿着棉布裙子的祝晚站在一起,像两个世界的人。
祝晚的声音带着哭腔飘过来:"我不回去!建筑系是我自己考进来的,
你不能说让我转系就转系!""晚晚,听话,"祝妈妈的声音冷冷的,"女孩子学什么建筑?
风吹日晒的。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学期转去金融系,毕业就去你舅舅的公司。
"林舟的脚步像被钉在了雪地里。他看见祝晚从包里掏出个东西狠狠扔在地上,
是块雕着缠枝纹的木牌,他记得那是祝晚爷爷留下的遗物,她平时总贴身带着。
木牌在雪地上滚了几圈,摔出道裂痕。祝晚转身跑进雪地里,没看到站在树后的林舟。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片雪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林舟走过去捡起那块木牌,入手冰凉,
裂痕处还沾着祝晚的体温。那天晚上,祝晚没有出现在自习室。林舟在腊梅树下站了很久,
雪落在他的肩膀上,积了薄薄一层,像件白色的披风。他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最后只发了个定位,是他们初遇的梧桐树下。凌晨一点,
祝晚的消息终于来了:"我在画室。"林舟踩着积雪跑到艺术楼,画室的灯还亮着。
祝晚坐在画架前,面前摊着张巨大的画布,上面画着座被大火烧毁的古桥,
桥的残骸里长出了丛丛腊梅,火光映得梅花红得像血。"我爷爷就是修这座桥的时候去世的,
"她的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我妈一直觉得是爷爷的工作害了他,所以坚决不让我学建筑。
"她抓起画笔狠狠抹了笔红色,"她说如果我不转系,就断了我的生活费。"林舟走过去,
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木牌,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裂痕:"我爸说,所有的桥都会有裂缝,
关键是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修补。"他把木牌放在画架上,"你看这缠枝纹,
断了的地方反而能长出新的枝桠。"祝晚突然趴在画布上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舟想安慰她,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最后只是默默点燃了画室里的小暖炉。火光跳动着,
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棵依偎在一起的树。那个冬天,林舟的生活费分成了两半。
他总说自己饭量小,把食堂的饭票塞给祝晚;又说自己不冷,把新买的羽绒服给她穿。
祝晚把他的笔记重新誊写一遍,
字迹娟秀得像打印体;她还在他的计算器上贴了片银杏叶贴纸,
说这样算出来的数字都会带着秋天的味道。雪化的时候,祝晚的妈妈没来学校。
祝晚拿着她的设计图去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建筑竞赛,林舟帮她做了所有的结构计算。
他们在画室里待到了除夕前夜,窗外放起了烟花,祝晚突然踮起脚尖,
在林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像落下片雪花。"等拿到竞赛奖金,
"她的眼睛在烟花的光晕里闪闪发亮,"我请你去看爷爷修复过的那座桥。
"第四章 错位的齿轮春天来得猝不及防,腊梅落了满地,接着是桃花、樱花、海棠,
把校园染成了调色盘。祝晚的竞赛拿了金奖,她抱着奖杯跑到工地实习现场找林舟。
林舟正在绑钢筋,蓝色的工装裤上沾着水泥点子。看到祝晚,
他手里的扎钩"当啷"掉在地上。祝晚把奖杯塞给他,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桶,
里面是她熬的排骨藕汤,藕是从老家带来的,粉得能拉出丝。"我们去看桥吧?
"祝晚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下周末就去。"林舟刚要点头,手机突然响了。
是他妈妈打来的,声音急得发颤:"小舟,你爸在工地上出事了,
脚手架塌了......"后面的话林舟没听清,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手里的保温桶"啪"地摔在地上,藕汤洒在钢筋上,冒着热气慢慢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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