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妈是剪15块钱头发的理发师,我爸是无业赌徒。高考那年,
我妈为了能让我有好的学习环境,每天忙到12点,累得腰都直不起。
咬牙给我在理发店楼上租了一间小房子。我拿着新买的智能手机,每天在楼上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高考成绩不理想,勉强上个二本。因为谈恋爱,我选择去男朋友所在的城市上大学,
随便选了个专业。大学毕业,因为无数次的超前消费,我身上背了一堆债。43岁这年,
我身无长物,半夜喝酒喝到神志不清,被车撞死。睁开眼,我回到了17岁,高三的时候。
2.我就这样,透过绿色的玻璃推拉门,注视着老妈忙碌的身影。1米49的个头,
瘦小的身形,在窄小的理发店里,她像转个不停地陀螺。
度过了十年在老家当留守儿童的日子,好不容易来到父母打工的地方。我才知道,每个冬天,
她手上反反复复生冻疮和口子。一直要到来年的春夏交节,才能彻底好起来。然后,
循环往复。即便这样辛苦,这个家的状况还是不好。我们是这个偏远西部小城的最底层。
抬头,发现我们住的这条深长的窄巷,将天空压成了一条线,向两端延伸。一时间,
我竟看不到巷子的出口在哪儿。上初中的时候,我妈鼓励我考当地最好的学校。我还算争气,
真就考了老家最好的中学。可学校成绩好、家境又好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知识没学会多少,
学到最多的是虚荣和攀比。我就像《包氏父子》里的包国维,总变着法,问家里要钱。
唯一和包国维不同的是,这脆弱的自尊连支撑我去迎合别人都做不到。
那时候洗剪吹15元一人,我没想过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需要我妈忍着开着口子的手,
洗剪多少个人才凑得齐。回过神,擦干眼泪。我赶紧进店里帮忙。“你怎么下来了,
赶紧上去看书去。”“我爸呢?”我下意识问了一句。3一如记忆里,我爸总是跑得没影。
他爱做白日梦,想着找机会认识好的人脉,赚大钱。其实,也不过是每天把自己收拾一下,
去茶楼喝茶、打麻将。没钱的时候,就问我妈几百几百的拿,不给就找机会在店里吵架。
我妈怕影响生意,总息事宁人。我和我爸,就像攀附在她身上的蚂蟥,吸饱了血还不肯松口。
想想我妈生病那几年,靠着每个月1000来块钱的养老金过日子。我那时候虽然不富裕,
但工资也有6000多。只顾着自己,很少给她拿钱,她从来都不抱怨一句。我这种人,
被撞死真是活该。只是,可怜我年近七旬的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像是发了神经质,
我抱着她号啕大哭了一场,把店里的客人弄得不知所措,她一如记忆中一样,温柔安慰我,
也不问原因。妈,这辈子,我一定好好过,和你一起。4教室里,依旧是记忆中的嘈杂,
也有小部分的人学习。以前,我也属于嘈杂的那部分人。从前的我,
总是极力融入不爱学习的圈子,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一点。当我坐下,
拿起书开始飞快看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不敢置信。没空去理会那些眼神中传递的看法,
我只觉得很多知识对于我来说熟悉又陌生。
看着身后黑板报上用红色粉笔醒目标记着“高考倒计时119天”的标语。
我告诉自己先不要焦虑,就这样近乎疯狂地开启了学习之路。5早上5点起床,
晚上12点睡。我一天当中除了吃饭、上厕所和通勤,几乎都在学习。像是疯魔了。
我真的太渴望通过高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迫切地想知道,如果拼尽全力,这次命运,
会给我一个怎样的结果。但是接下来的月考,还是给了我沉重一击。
语数外加文综总分750分,我才考350。就算芝城分数线低于其他地方,我这个成绩,
上二本都够呛。这一个月,我熬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整整瘦了十斤。
周围有同学开始嘲笑我。“你看她一天,无时无刻不在学,考出来的成绩也不怎么样嘛。
”“这充分说明死读书是没有用的。”“可不是!”周围的嘲讽,我充耳不闻。这张成绩单,
更像是对过去多年浑浑噩噩的人生交上一份结果。但我坚信与我的未来无关。
回家给我妈看成绩单的时候,我多少有点怕她比我更失望。一回家,我爸也在。没打招呼,
我径直进了屋。看着我手里的成绩单,他一把扯过来。“才考350?也不知道花这么多钱,
送你过来读书图个啥!”“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至少我和你妈不会这么累!”我没理会他。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总是变着法打击我。这种PUA伴随着我一生,以至于我既讨厌父亲,
某些地方又真的很像他。原生家庭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上辈子的我,
就被困在这种人生陷阱中,物质虚荣、性格拧巴、纠结地活着。工作上和领导、同事处不来,
感情上更是和伴侣处不来。我曾经把这些原因归咎于童年的不幸,
不愿意承担起改变自己的责任。死过一次的我,怀着感恩的心态重活一世。才发现,
其实我身边有很多关心爱护我的人,我却只把焦点放在打压我的人身上。死都死过一次了,
还能被这点事情打败?一次考不好不是结果,高考也不是结果。人生才开始了一段而已。
我看着我妈,一脸坚定地告诉她“我一定考上重本。”6.一次的成绩打击不了我,
但也让我认识到,我的学习方法不对。我从来不是学霸,但上辈子也没考过这么差的成绩。
一个月前,我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可以逆天改命。时间才过去一个月,
现实却告诉我,一切都需要自己从头来过。我甚至尝试过努力回忆上辈子的高考题目,
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最后,还是回到了刻苦学习这条路上。没有捷径可言,
只能开启发疯模式。我告诉自己要善于总结经验,善于观察和修正自己的学习模式。
当我再次做了几十张卷子,并且开始不断复盘的时候,发现我能做对的题一直都能做对,
而有些题型却会反复做错。通过不断思考总结,
得出一个结论:我没有掌握这类题型背后的知识体系。根据学科和题型,
我开始建立自己的错题系统。我不仅会把错题重新解析一遍,
更会剖析里面涵盖的所有知识点。比如选择题选错了,我不仅会找正确答案,
更会去看其他选项错在哪儿,背后的知识点又是什么。
往往一道错题会花上半个或者一个小时去做全面的复盘和分析。虽然感觉时间上有些吃力,
但效果显著,错误率真的降低了。第二个月的月考,我考了480分,很大的进步。
但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欢喜,这也仅仅是恢复了上辈子的水平而已。
我的目标是冲击全国重点,甚至最高学府。7晚上,我爸又醉醺醺地回来,
我妈拿出成绩单给他看。他沉默了一会儿,
也只是硬生生地憋了一句“一次成绩也说明不了什么。”这就是我爸,
好像我的失败对他来说是什么巨大的胜利,总会趾高气扬地贬低我几句。
又好像我的成功是他巨大的失败,少不了挖苦我才舒服。
我就在这样一个清苦又极端的家庭成长起来。长大后的我喜欢我借网贷、用分期付款,
买贵的东西伪装自己。骨子里,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怕被别人看不起的胆小鬼。在生活中,
我虚荣又自卑,在感情上渴望又不敢得到,浑浑噩噩虚度人生,
从来没问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直到,我后来死了。一场意外,
被一辆卡车从身体中间撵过去。从未体会过的极致疼痛偷袭了我,
身体里传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爆裂声。被疼痛席卷的那几分钟,
我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疼了。
身体轻飘飘……周围的人似乎也离我远去,心流的时间变慢,
一生断断续续的片段从我眼前划过,悔意将我笼罩,我告诉自己,如果可以重来一次,
我必千万次不遗余力地拯救自己,必将尽我所能回报真爱我之人。幸运的是,
宇宙听到了我的请求。这一次我一定要发疯生长。8一个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从月考到模拟考,都在预示着高考的逼近。第一次模拟考,我考了580分,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分数。60天前,我还是个只考了350分的学渣。我的逆袭,
甚至成了年级的典型案例,被很多班主任在自己班上提起。不过也有人唱衰,
说我平时考得好,真到考场上就不一定。也有人说,
一个人不可能短短两个月分数就提升200分,怀疑我作弊。
这些流言蜚语没有影响到我分毫。我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什么,高考成绩自会说话。
但我也清楚,我还是占了重生的便宜。上辈子我高考480分,
最后一年几乎没有认真学习过。刚重生的那一个月,还处于一个适应阶段,
现在状态和感觉都找回来,关键是掌握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模式。第二次模拟考,
我的成绩又跌下来,但经历多次考试的我,心态已经很稳。我心里清楚,短时间取得的成绩,
并不稳定。我已经无法再缩短自己的睡眠时间,想了想,只能从提高效率着手。
可好像陷入瓶颈期,我无论如何都没法突破600分大关。尽管我妈总是安慰我说,
已经很不错了,但我心中有想要追寻的目标。
高考是我们普通人这辈子性价比最高的逆天改命机会。重活一次,
我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拼尽全力,总是嫌自己努力不够。有的人天生就很有学习天赋,
就像我们班第一名——顾凯,学习得毫不费力。可我,恰恰就是大部分平庸人的真实写照。
就算重生一次,我所能够突破的依旧非常有限。看到别人不费吹灰之力考年级第一,
还有时间去学钢琴,说不羡慕是假的。但羡慕过后,还是要捧起书本,在自己这条路上死磕。
人这辈子,总要拼尽全力,完成一次对自己的救赎才是。以前的我大概从未想过,
我一个两辈子加起来50多岁的人,半夜会因为压力大,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只是眼泪狂飙。我真的太想改变命运了。高考,是我眼下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也是最公平的机会。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就能收获同等的结果。
上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我深知,很多事情并非付出就有回报。
我想抓住高考的机会实现人生逆袭。我要成为兰芝一中这次高考最大的一匹黑马。
9当我观察起学霸每天学习起来举重若轻的样子。几乎毫不犹豫地上门请教。
看到自己的桌子被阴影笼罩,顾凯就知道又是我来了。上辈子的我敏感自卑,
把自己莫须有的自尊看得格外重要。别人一点点的忽视,都常常让我夜里难以入眠。
不断地回想,自己白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对方。极度的内耗,
让我在工作中变成了谁都能拿捏的讨好型人格。事实证明,
大多数人都不会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关系,以及我为他们创造的轻而易举得到的好处。
即使我已经委曲求全到一种极致,在单位评优这种时候,我也是0票。
我甚至自卑得不敢投自己一票。人生重启一次,我才发现一个人拥有被讨厌的勇气多么重要。
我的人生,不再追求他人的认可,而是要活出自己的精彩。要是上辈子,
像顾凯这么对我视而不见,我敏感脆弱的内心肯定又受伤了。但现在想想,
大家的时间同样宝贵,人家又凭什么抽出时间来“扶贫”。帮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我虚心求教,甚至厚脸皮地向顾凯寻求高效率的学习方法。连去食堂吃饭,
我也要和他坐在一起,问一些题目。久了,顾凯竟也习惯了。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真要给我讲题绝对一丝不苟。因为是同龄人的关系,他给我讲的知识点,我都能消化得很快。
于是,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顾凯。很快班里就有传闻说我在追求顾凯。
也难怪大家会这样想,顾凯高大帅气,还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喜欢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
但像我这么脸皮厚的,还是第一个。这时候的我,天天只顾着学习,不修边幅。
因为长期熬夜头发像枯草,脸色蜡黄,额头还有嘴巴周围全是红肿痘,
眼睛里常常布满了红血丝。怎么看,都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女鬼,再也没有人讨论过我是级花。
都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难道我就不能丑小鸭变天鹅?10.高考倒计时还有三十天。
我每天疯狂刷题,解析错题。一套模拟真题,我能刷3遍。
精细化地拆解语数外、文综的分数构成和题型。进行第十次的大起底式的查漏补缺。
老是错误的地方,在我的错题本上着重标出来,然后去找顾凯请教。这些错题,
都是我丢分的关键,我把分数比作木桶里的水,只有把短板补齐,才能保证水不会往外流失。
我每天只睡4个小时。这很疯狂,有点拿命去搏的意味。但我孤注一掷,只能拿出所有筹码。
一遍遍地练习中,我让自己搭建的知识框架更加稳固和完善。模拟考,
我的分数终于突破了600分,而且是670分的好成绩。震惊全年级!
质疑我成绩造假的人统统都闭嘴了,所有人都说高三二班有个学疯子。
一个原本二本都难以企及的学渣,在短短两个月就成为年级前20。只要我高考发挥不失误,
重本是妥妥的。好在,老师们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给我压力,只是默默为我打气。
我这些日子的疯魔被他们看在眼里,也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勇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得太晚没吃饭,班里总会有人漫不经心地给我一个面包或者鸡蛋。
晚自习,没有人再吵吵闹闹,全班似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压氛围。我学习得越来越顺。
原来,一个人为自己的目标发下宏愿,并且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整个宇宙都会帮你!
我没有因为670分的成绩沾沾自喜,现在是最需要沉住气的时候。
我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这股气势,没有丝毫松懈。依旧还是疯了一样地学,连上厕所都用跑的,
把时间规划到以秒为单位。古代打仗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就是我一鼓作气的时候。本来以为每天只知道学习的日子会持续到高考。
直到高考还有25天,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这天,晚自习下课。我妈打来电话,
说是给我订了宾馆,让我去宾馆住一晚。尽管她极力掩饰,
我却还是听出她说话的鼻音有些重。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我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回到家。
11晚自习下课已经十点半,我们租住的巷子里黑灯瞎火。月色之下,
阴森的巷子像是深渊巨口,企图将我吞噬进贫穷碌碌的生活。我疾驰的步子有所减缓,
最后干脆后退了几步。仅仅几秒钟,我像是蓄足了后坐力,朝着黑暗中家的方向狂奔。
沿途隐隐亮起的几家灯火被我迅速掠过。光影穿梭之间,我心里只有家的方向。
而有妈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月儿被乌云完全遮盖,大地被黑暗笼罩,
让人内心的阴暗面如潮水般滋长。尽管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心理建设,
觉得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可看到眼前的一幕,我还是气得全身发抖。
理发店像是刚刚经过洗劫,被砸得不成样子,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
方阿姨的毛线也被她丢在一旁,几个热心肠的女人正在帮着收拾残局。
对面擦皮鞋的邓阿姨眼尖地看到我,二话没说把我拉到一旁。“女娃,你听嬢嬢说,
现在你是关键时候,你妈就指望你了,你莫冲动。”我艰难点头,
询问邓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那个爸,太不像话了。你妈这回坚决不给他拿钱,
他居然趁着你妈不在,把店里砸了。”后面邓阿姨又絮絮叨叨说了什么,我有点听不清。
看着掉落在一旁的剪刀,脑子里重复出现一些画面——我拿起这把剪刀刺进他的身体,
发出一种细微薄弱的响动。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一剪刀结果了他,
大家都不会那么痛苦。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没人能控制住愤怒的我。
曾经我无数次怨怪命运,为什么让我有一个烂到极致的父亲。
为什么生了我却处处想着打压我、憎恶我,从不为这个家庭负起任何责任。有人像我一样,
有过无数次想要杀死自己父亲的冲动吗?脑子里波涛汹涌的恨意很快淹没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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