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陈墨《烬刀鸣·剑叶歌》完结版免费阅读_烬刀鸣·剑叶歌全文免费阅读

1 血夜·局中人永熙二十三年，青州。红绸挂满魏家庄的飞檐。

今日是家主魏明远的大喜之日。六十岁的新郎，要娶的是邻县富商的独女，年方十八。

酒过三巡，宾客们的笑谈里多了些暧昧。魏明远捋着山羊胡，接受着恭维，

眼角的褶皱里全是得意。他是青州的土皇帝。盐道、粮行、绸缎庄，半数产业都姓魏。

没人敢在今日扫他的兴。直到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像一把生锈的刀，撕开了喜庆的皮囊。

宾客们愣住了。魏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住。第二声，第三声……惨叫声连成了片，

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黑水帮！”有人认出了闯入者的黑衣。

那些人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恶鬼，刀上淌着血，眼里没有生气。魏家庄的护院们仓促应战，

很快就倒了一地。红绸被血浸透，成了紫黑色。喜烛被砍翻，火苗舔舐着窗纸，

很快燃起大火。魏明远被护卫们护着往后院退。他看见自己的新夫人从婚房里跑出来，

裙摆着火，尖叫着倒下。被一个黑衣人的刀，钉在了地上。“护住家主！”护卫头领嘶吼。

刀锋劈开人群。魏明远的老腿有些发软，他推开护卫，自己往假山后钻。那里有个密道，

是他早就备好的。身后传来护卫的惨叫。他不敢回头。密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霉味。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微光。是郊外的一处别院。

这里只有他的心腹知道。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去，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魏家庄的方向，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家主。

”声音像淬了冰。魏明远回头，看见安知名。他最得力的杀手，人称“冷面鬼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昨夜的屠杀与他无关。“都安排好了？”魏明远的声音还有些抖。

“是。”安知名点头，“庄子里的人，除了按计划留的几个，都处理干净了。

”“黑水帮那边？”“铁狰收了钱，会认下这桩事。”魏明远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他不是在逃命。他是在演戏。演一场被灭门的戏。老夫人早就去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也该清理清理了。他要借黑水帮的手，把魏家的蛀虫都剔除。然后，再以受害者的身份，

让一个人替他报仇。一个他盯了很久的人。“陈墨那边，查得如何？”魏明远问。

“在三十里外的溪云村，陪着他母亲。”安知名答，“他母亲咳得厉害，

郎中说……撑不了多久了。”魏明远笑了。陈墨。前几年名动江湖的快刀手。据说他的刀，

快到能劈开落下的雨滴。后来突然隐退，就是为了给他娘治病。是个孝子。孝子，就有软肋。

“你去一趟。”魏明远眯起眼，“扮成黑水帮的人，去‘试探’他一下。”“试探？

”“别杀他。”魏明远阴恻恻地说，“让他知道，黑水帮有多可恨。也让他知道，自己的刀，

还能不能杀人。”安知名点头，转身要走。“等等。”魏明远叫住他，“记住，要让他觉得，

你是真的想杀他。”安知名没说话，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魏明远望着魏家庄的方向，

那里的火光渐渐弱了。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把消息传到溪云村。传到陈墨耳朵里。他要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让陈墨欠他一条命的机会。溪云村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

陈墨的家在村尾，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屋里弥漫着草药味。陈墨坐在床边，给母亲擦手。

母亲的手很枯瘦，像一截老树枝。呼吸很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嘶哑的咳嗽。“娘，

今天好点没？”陈墨的声音很轻。母亲没睁眼，只是微微摇头。陈墨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退出江湖三年了。三年里，他变卖了所有的刀谱和名声，只换来这间破屋，

和日复一日的汤药。可娘的病，还是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的刀很快，可再快的刀，

也劈不开病魔。“墨儿……”母亲忽然睁开眼，抓住他的手，

“别再想报仇的事了……娘只想你平平安安的……”陈墨点头。他没告诉娘，

当年他退出江湖，不光是为了治病。更是因为，他厌倦了刀光剑影。

厌倦了那些所谓的恩怨情仇。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守护好身边这最后一个亲人。可命运，

似乎总不遂人愿。午后，村里的王二婶慌慌张张地跑来。“陈墨，不好了！

魏家庄……魏家庄被黑水帮屠了！”陈墨的心猛地一沉。魏明远。那个曾经想招揽他，

被他拒绝的青州豪族。“全……全死了？”陈墨的声音有些干涩。

“听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王二婶拍着胸口，“那黑水帮也太狠了，

连新娘子都没放过……”陈墨没说话，转身回了屋。母亲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他。“娘，

您别担心，不关我们的事。”陈墨强装平静。母亲却叹了口气：“墨儿，

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没想什么。”“你那把刀，还在吗？”陈墨沉默。刀在。

在床底下，用布裹着。三年没出鞘了。“别碰它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恳求，

“娘不想你再沾血了。”陈墨点头，握紧了母亲的手。他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

他只想守着娘，直到最后一刻。可当天傍晚，母亲突然咳得厉害，一口气没上来，

竟昏了过去。陈墨慌了。他背着母亲，疯了似的往镇上跑。郎中来了，诊了脉，

摇着头说：“准备后事吧。”陈墨跪在地上，给郎中磕头，额头磕出了血。“郎中，求您，

救救我娘！多少钱都行！”郎中叹气：“不是钱的事，是……回天乏术了。

”陈墨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是陈墨先生吗？”管家很客气。

陈墨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你是谁？”“我是魏府的管家。”那人说，

“我家主人……魏明远先生，听说了老夫人的事，特意让我来送些药材。”陈墨愣住了。

魏明远？不是说，魏家庄的人都死了吗？“魏家主……还活着？”“侥幸逃了出来。

”管家叹了口气，“我家主人说，他知道先生是孝子，这些药材或许能帮上忙。

”随从放下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珍稀药材，有些连陈墨都叫不出名字。

“这……”陈墨犹豫了。“先生不必客气。”管家说，“我家主人说了，江湖人，

讲究个道义。他知道先生和黑水帮没仇，但……同为青州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陈墨看着那些药材，又看看昏迷的母亲。他没有选择。三天后。母亲还是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像是睡着了。陈墨处理后事，手里的钱却不够了。又是那个管家出现，

带来了足够的银两。“我家主人说，老夫人一生辛劳，该风风光光地葬了。”陈墨没拒绝。

他看着母亲的棺木入土，立起一块简陋的石碑。石碑前，站着魏明远。他穿着素服，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陈先生，节哀。”陈墨看着他。这个男人，

在一场灭门惨案中活了下来。这个男人，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这份恩，太重了。

陈墨“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母亲的坟，也对着魏明远。“魏公大恩，陈墨没齿难忘。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从今往后，此身此刀，尽付恩公！

”魏明远扶起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枷锁，终于戴上了。

---2 陌路·青衣客溪云村往西北走，是连绵的荒岭。陈墨背着刀，走在枯叶堆里。

脚步声很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他要去九渊寨。黑水帮的老巢。魏明远给了他地址，

也给了他一个期限。一个月内，取铁狰的首级。陈墨没问缘由。恩情如山，他只能挥刀。

刀在背上，用粗布裹着。沉甸甸的，像他的心事。走了三天，他在一处破败的驿站歇脚。

驿站的屋顶破了个洞，阳光漏下来，照在积灰的案几上。墙角结着蛛网，空气里有霉味。

他放下水囊，正想坐下。角落里传来一声笑。“这破地方，也只有你我这种人会来。

”陈墨转头。一个穿青色布衣的男子，斜靠在墙角。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正往嘴里倒。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襟。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眉眼带笑，却藏着股野气。

腰间挂着柄软剑，剑身窄而薄，像一片柳叶。“陌路相逢，各走各的路。”陈墨的声音很冷。

他不喜欢陌生人，尤其在这种时候。青衣客哈哈笑起来，站起身。身形颀长，走路有点晃，

像是喝多了。“别这么冷淡嘛。”他凑过来，把酒葫芦递到陈墨面前，“尝尝？

关外的烧刀子，够劲。”陈墨皱眉，没接。“杀人前不饮三斤烈酒，血会冻住骨头。

”青衣客收回葫芦，自己灌了一大口，“我叫燕七，你呢？”陈墨沉默。他不想透露姓名。

燕七也不逼他，只是眯着眼打量他。目光在他背上的刀上停了很久。“看你的刀，

像是用了很多年。”燕七说，“刀鞘磨得发亮，却保养得很好。是把好刀。”陈墨的手，

不自觉地握住了刀柄。“可惜了。”燕七摇摇头，“跟着个背着棺材赶路的人，太憋屈。

”陈墨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你说什么？”“我说你啊。”燕七笑得更野了，

“一脸的死气沉沉，不是背着棺材赶路，是赶着去送死吧？”陈墨的指尖泛白。他能感觉到，

这人的气息很稳。看似散漫，实则暗藏锋芒。是个高手。“与你无关。”陈墨转身，想离开。

“等等。”燕七叫住他，“你要去九渊寨？”陈墨脚步一顿。“黑水帮最近很跳，

得罪的人不少。”燕七晃着酒葫芦，“不过像你这样，一脸‘我要去送死’的，倒是少见。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墨回头，声音里带了杀意。“不干什么。”燕七摊摊手，

“就是觉得无聊。想看看你的刀，到底能有多快。”他走到驿站门口，望着外面的天色。

乌云正从天边滚过来，看样子，要下雨了。“我也往那边去。”燕七说，“不如同行？

路上有个伴，也好说话。”陈墨想拒绝。他习惯了独行。更何况，这个人太莫测。

可燕七已经走到了他前面，脚步轻快，像是在踏青。“放心，我不抢你的生意。”燕七回头，

眨了眨眼，“我只是想看热闹。”雨点落下来了。先是零星几点，很快就连成了线。

陈墨站在驿站门口，看着燕七的背影。青色的布衣，在雨幕里格外显眼。他最终还是抬了脚。

雨声越来越大，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响。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泥泞的路上。没人说话。

只有脚步声和雨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燕七忽然开口。“你欠了魏明远很多钱？

”陈墨没答。“还是欠了他的命？”燕七又问。陈墨的手，握得更紧了。“我见过魏明远。

”燕七自顾自地说，“十年前在洛阳，他跟一个盐商抢码头，手段狠得很。”他转过头，

看着陈墨。“那样的人，会让你这种人欠他的情？”陈墨停下脚步，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与你无关。”“怎么无关？”燕七也停下，

“你要是死在九渊寨，我找谁看刀去？”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告诉你，黑水帮不是那么好惹的。

铁狰那条老狗，手里的锁链能勒断牛脖子。”“还有他手下的人，毒娘子的毒，

链锤双煞的锤，都不是吃素的。”陈墨看着他。“你好像很了解他们。”“江湖上混饭吃，

总得知道谁的拳头硬。”燕七灌了口酒，“我劝你，要么掉头回去，要么……”他顿了顿，

眼神变得锐利。“要么，就把刀磨快点。”陈墨没说话，继续往前走。燕七看着他的背影，

轻轻叹了口气。这傻子。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就为了那点所谓的恩义？他摇摇头，

追了上去。雨还在下。前路漫漫，杀机四伏。燕七看着陈墨紧绷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雨，

或许下得正好。至少，路上不会太无聊。他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剑穗湿了，沉甸甸的。

就当是，陪这个傻子走一程吧。看他的刀，能不能劈开这该死的雨，还有这该死的命。

---3 黑水·断魂路九渊寨藏在狼牙山的褶皱里。悬崖如刀削，只一条窄路通寨门。

路尽头，是两尊石刻的黑熊，獠牙上还挂着风干的碎布。陈墨站在路口，抬头看。

寨门是铁皮包木，上面钉着密密麻麻的铁铆钉，像一头巨兽的嘴。“这地方，

倒是把自己当皇帝了。”燕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还拎着酒葫芦，酒液晃出几滴，

落在石地上。陈墨没回头。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进去？”燕七问。“嗯。

”“不等天亮？”“不必。”陈墨抬脚，踏上那条窄路。脚步声在空谷里回荡，

像敲在人心上的鼓。刚走不过百丈，两侧的树林忽然动了。不是风。是树叶间渗出的雾。

淡绿色的，带着甜腻的腥气。“啧，毒娘子的玩意儿。”燕七咂了咂嘴，往地上啐了口酒，

“这婆娘，就喜欢用阴招。”毒雾在林间翻涌，像被惊动的蛇群。陈墨屏住呼吸，脚步不停。

他知道，这种毒雾沾不得。可没走几步，脚下就软了。是腐叶下的烂泥，泛着黑绿色，

显然也淬了毒。“停。”燕七拽住他。陈墨回头。燕七正仰头喝酒，喉结滚动，

喝得又急又猛。然后，他把剩下的半葫芦酒，狠狠砸向左侧的树丛。“轰”的一声。

酒液泼溅，带着浓烈的酒气。紧接着，传来一阵嗡嗡声。成千上万只马蜂，

从树丛里涌了出来，像一团黄色的云。它们被酒气惊动，疯狂地扑向毒雾最浓的地方。

毒娘子的毒阵，靠的是林间暗藏的毒花毒草。马蜂最喜甜香，也最恨异香。酒气混着毒气，

成了点燃蜂群的火。“走！”燕七拉着陈墨，往林外冲。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

毒娘子大概没料到，有人会用马蜂破她的毒阵。等冲出断肠林，陈墨回头看。

林间已是一片混乱，马蜂的嗡嗡声盖过了一切。燕七抹了把脸，笑：“对付毒物，

就得用更野的东西。”陈墨看着他，没说话。但脚步，却等了他半刻。往前再走，是悬魂桥。

一根铁索横在两山之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渊谷。铁索上铺着木板，多数已经腐朽，

踩上去咯吱作响。桥对岸，站着两个铁塔似的汉子。一人拎着柄链锤，锤头比人头还大。

“链锤双煞。”燕七眯起眼，“据说他俩是孪生兄弟，共用一条心脉，伤一人，两人皆痛。

”陈墨踏上木板。铁索晃了晃。“来者何人！”左边的汉子喝问，声音像打雷。

“取铁狰狗头的人。”陈墨的声音很稳。“找死！”两柄链锤同时甩出，带着风声，

砸向陈墨的面门和胸口。陈墨不退反进。脚下的木板被链锤砸得粉碎，他借着铁索的晃动，

身形如燕。刀，终于出鞘。没有多余的动作。刀光一闪，像一道闪电。不是劈向人。

是劈向铁索。“铛！”火星四溅。铁链应声而断。悬魂桥的木板，连同那两个汉子，

一起坠向深渊。惨叫声很快被谷风吞没。陈墨站在断桥边，收刀入鞘。刀身上，

连一滴血都没有。燕七走过来，吹了声口哨：“好快的刀。”陈墨没接话。

他看着对岸的寨门。那里，已经有人影在晃动。九渊寨的核心，是忠义堂。名字可笑，

里面却挤满了凶神恶煞的匪徒。陈墨和燕七闯进来时，铁狰不在。堂上坐着的，

是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手里握着一把鬼头刀。“安知名？”陈墨的瞳孔缩了缩。

他见过这个人。在魏明远的别院外，远远看过一眼。魏明远说，这是他从老家找来的远亲，

性子孤僻，不善言辞。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黑水帮的人？安知名抬眼，看向陈墨。

眼神冰冷，像看一个陌生人。“魏家的狗，也敢来九渊寨撒野？”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