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巨大的身躯笼罩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人类，他伸出的手指粗壮得如同石柱，指向那个破旧的布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牛头人特有的胸腔共鸣，震得空气嗡嗡作响：“那里面，是什么？”
瘦小的人类吓得几乎瘫软在地，手忙脚乱地解下布袋，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声音尖利而颤抖：“种、种子！
大人！
只是一些普通的粮食种子！
是我们从家乡逃出来时顺手带的，真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求您饶命！”
旁边的哈斯·石拳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粗大的鼻孔里冒出两股白气。
“一堆没用的草籽？
人类就是喜欢这些破烂玩意儿。”
他挥了挥巨大的手掌，显然对这两个人类和他们的“宝贝”失去了兴趣，“把他们捆起来扔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想想怎么处理这两只两脚羊，是当奴隶还是……等等。”
林峰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哈斯。
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坚定，尽管依旧不适应这轰鸣的声线。
所有牛头人，包括哈斯和莫拉，都惊讶地看向他。
在两个人类俘虏听来，这声“等等”无异于审判前的号角，吓得他们几乎晕厥过去。
林峰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粗钝的手指，从那人类颤抖的手掌中捏起了那个小得可怜的布袋。
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专注，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而不是一个脏兮兮的、装着“无用草籽”的破袋子。
他将布袋凑到巨大的鼻孔前，轻轻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干燥的谷物气息混合着泥土味传入鼻腔。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那些细小、干瘪的种子倒在另一只巨大的掌心里。
种子种类很杂，有几种他依稀能辨认出来——像是燕麦或者大麦的变种，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细小颗粒。
在他的脑海中，系统界面无声地刷新了信息：发现物品：未知品种的谷物种子（混合） 状态：活性较低，保存不当，部分受损。
预估发芽率：35%-40%（需优化种植条件） 系统分析：该类作物适应性较强，生长周期较短，预计70-90天可成熟（本土世界规则下）。
可补充基础碳水化合物。
七十到九十天！
太慢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峰的心刚提起来，又沉了下去。
但紧接着，系统又一条信息弹出：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及生存危机…启动应急辅助方案… 可消耗“初始任务奖励预支权限”一次，兑换“初级生长催化（微弱效果）”，小幅提升种子活性，缩短约10%-15%生长周期，并小幅提升恶劣环境适应性。
是否兑换？
预支奖励？
林峰几乎没有犹豫。
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兑换！”
他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他感觉到掌心里的种子似乎微微发热，一股微不可查的、充满生机的能量一闪而逝，随即没入种子内部。
种子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化，但林峰能感觉到，它们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一种微弱的、内在的生命力被唤醒了。
“凯恩？”
莫拉疑惑地看着他古怪的举动，“这些草籽有什么用？
就算现在种下去，等到它们长大，我们早就……”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哈斯也抱着胳膊，粗声粗气地说：“小子，被撞傻了吗？
指望这些玩意儿能填饱肚子？
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豺狼人嘴里抢下一块肉来！”
林峰抬起头，巨大的牛眼扫过哈斯、莫拉，以及周围所有带着疑惑和些许嘲弄目光的族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它们…现在不能吃。”
他的声音缓慢而沉重，“但是…种下去…大地母亲…会赐予我们…未来的食物。”
他刻意使用了“大地母亲”这个牛头人常用的词汇，希望能引起共鸣。
“未来的食物？”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那位一首沉默的老萨满。
他拄着扭曲的木杖，缓缓走上前，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峰掌心的种子，“年轻人，我活了一百多个季节，从未见过哪个部落靠等待土地生长食物度过寒冬。
狩猎和采集，才是先祖留下的道路。”
传统的阻力比想象中更大。
连最有智慧的老萨满都表示怀疑。
林峰没有退缩。
他知道，空口白话无法说服他们。
他必须展示价值。
“我们…不需要…等待很久。”
他艰难地表达着，“这些种子…不一样。
它们…更强壮…长得更快。”
他无法解释系统的存在，只能归结于种子本身。
他转向那两个几乎吓破胆的人类俘虏，用尽可能缓和的语气问道：“这些种子…从哪里来？
它们的…母株…长得快吗？”
胖一点的人类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忙磕磕巴巴地回答：“快…快！
大人！
是我们村里老乔恩种的，他总说这些是他爷爷从南边商人那里换来的好种，比别的苗长得快，耐旱！
要不是……要不是那些该死的黑……”他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猛地住口，脸上再次布满恐惧。
黑什么？
林峰捕捉到了这个不自然的停顿，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听到了吗？”
林峰看向老萨满和哈斯，“这些是…好种子。
只要一小块地…一点时间…我们就能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不需要…每次都拿命去狩猎。”
他指了指营地边缘一小块相对平坦、靠近干涸溪流的土地：“那里…靠近水…阳光也好。
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
哈斯嗤笑一声，“拿我们宝贵的时间和力气去‘试试’？
谁知道这些玩意儿长出来能不能吃？
要是白忙一场呢？”
“如果失败…”林峰迎着他的目光，巨大的牛眼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凯恩…自愿…下次狩猎…冲在最前面！”
这是一个沉重的承诺，几乎等同于用生命做赌注。
营地顿时安静下来。
连哈斯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子敢立下这样的军令状。
莫拉看着林峰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光芒，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我相信凯恩！
萨满之道也讲究与万物共生！
尝试与大地沟通，获取馈赠，并没有什么错！
我愿意帮他！”
老萨满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既然你愿意承担后果，那就去试试吧。
但部落不会抽调狩猎和采集的人手给你。”
这己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哈斯哼了一声，没再反对，算是默认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变得古里古怪的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峰心中松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峰成了部落里最忙碌也最古怪的身影。
他没有工具，就找来边缘锋利的石块和坚韧的木棍，笨拙地在那片选定的土地上开垦。
他的动作极其不协调，常常把自己弄得满身泥土，效率低下。
那庞大的身躯从事这种精细工作，显得格外滑稽，引来了一些年轻牛头人战士毫不掩饰的嘲笑。
但他毫不在意。
莫拉也信守承诺，找来几个半大的牛头人孩子帮忙清除石块和杂草。
孩子们把这当成了一种新奇的游戏。
系统界面偶尔会弹出简单的提示：土壤板结，需松动、可混合草木灰增加肥力。
林峰就依言照做，收集火塘里的灰烬，费力地翻动土地。
两个人类俘虏被暂时拘禁着，他们看着林峰忙碌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
哈斯冷眼旁观了几次，每次都是摇摇头走开，在他看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几天后，一块歪歪扭扭、但总算整理好的小型“试验田”出现了。
林峰按照系统的微弱提示，将那些被催化过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播撒下去，覆上薄土。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累瘫在地，浑身酸痛，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取水也是个问题，他只能和莫拉以及孩子们用简陋的容器从远处那个浑浊的水坑一点点运水来浇灌。
希望己经种下，但能否发芽，仍是未知数。
日子一天天过去，营地的食物越来越少，气氛也越发压抑。
狩猎队的收获依旧寥寥无几，每次回来都带着新的伤口和更深的 frustration（挫败感）。
林峰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守在那块小小的田地边，焦急地等待着。
族人们经过时，投来的目光大多带着怜悯和不解，甚至有人私下里叫他“种地的凯恩”，语气中带着嘲讽。
就在连莫拉都有些动摇的时候。
清晨，林峰照例来到田边。
他巨大的身躯蹲伏下来，牛眼仔细地搜寻着褐色的土地。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一片焦渴的土地缝隙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怯生生地探出了头！
不是一株，是好几点！
它们纤细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断，但在灰褐色的土地上，那一点点绿意却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耀眼！
叮！
检测到催化种子成功萌芽！
生存任务辅助项目：初步成功。
植物活性监测中…预计生长周期缩短至60-80天。
仍需精心照料。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瞬间冲垮了林峰连日来的焦虑和疲惫。
他猛地抬起头，想要大声呼喊，却因为过于激动，只能发出一种低沉而怪异的、混合着牛哞和哽咽的嘶鸣。
他的怪异举动引起了附近族人的注意。
莫拉第一个跑过来，顺着林峰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
“呀！
发芽了！
真的发芽了！”
莫拉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吸引了更多的人。
哈斯皱着眉头走过来，老萨满也拄着杖缓缓靠近。
当他们看到那几点孱弱却无比坚定的绿色时，都陷入了沉默。
嘲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奇、怀疑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目光。
林峰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虚护在那几点嫩芽上方，仿佛守护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他抬起头，看向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周围沉默的族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两个被捆着的人类俘虏身上。
他们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个胖俘虏的脸上甚至闪过一种如释重负的、近乎狂喜的表情？
为什么？
林峰心中的喜悦稍稍褪去，一丝疑虑悄然浮现。
这些种子，真的只是“普通的、长得快一点的”粮食种子吗？
那个被打断的词——“黑”什么？
它们为何能在如此贫瘠的土地、如此粗陋的照料下，如此顽强地破土而出？
希望的嫩芽己经种下，但随之而来的，似乎是更深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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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奇、怀疑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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