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的壳结婚纪念日那天,顾城送了我一条价值六位数的钻石项链。他单膝跪地,
仰头看我,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说:“念念,你是我此生最好的礼物。
”我的朋友们都羡慕得快疯了。她们说,苏念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才能嫁给顾城这样的男人。是啊,顾城。三十出头就坐上了心胸外科副主任的位置,
长相英俊,家世优渥,对我更是百依百顺,体贴入微。我们的婚房在全市最贵的地段,
他从不让我做家务,甚至我偶尔画插画赚点零花钱,他都会心疼地说我太辛苦。
他就像一个完美的,用钻石和鲜花砌成的外壳,把我牢牢地保护在里面。直到那天晚上。
我们开车从纪念日晚宴回来,路过小区花园时,一只流浪猫突然窜出来,
在他的白色宝马车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我甚至都没看清那道划痕。顾城停下车,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没说话,只是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那只猫还没跑远,正弓着背,
警惕地看着他。顾城走过去,蹲下身,动作很轻柔,甚至还对我这边笑了笑,像是在安抚我。
我以为他要喂它。可他伸出手,掐住了猫的脖子。没有声音,
那只猫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它的四肢抽搐了几下,就软了下去。顾城的脸上,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残忍,只有一种…… абсолютная的冰冷。
他像是,在处理一个医疗垃圾。他随手把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回到车上,拿出湿巾,
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只脏东西,吓到你了吧?”他重新对我笑,那笑容,
跟刚才一模一样,温柔,体贴。我的血,从头凉到了脚。我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回到家,我借口不舒服,想回房。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像一把铁钳。
“念念,怎么了?”他还是在笑,“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没……没有。
”我的声音在发抖。“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他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镜片后的瞳孔,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我没有。”他没再追问,
松开了手,去浴室洗澡了。我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圈清晰的红痕,心脏狂跳不止。我怕了。
这个完美的壳,好像,裂开了一道缝。而缝隙里,是无尽的黑暗。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
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像是睡在一条毒蛇旁边。离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没人会信我。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不知好歹。
顾城的家庭,他的社会地位,我们之间那份牢不可破的婚前协议……我逃不掉。黑暗中,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我翻了个身,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老公,”我的声音,又轻又柔,像羽毛,“我睡不着,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他“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困了。“从前啊,有一个工匠,他给自己心爱的妻子,
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陶瓷娃娃。”“那个娃娃,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他每天都把她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他爱她,爱得不得了。”“可是,有时候,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抱她的时候,会抱得太紧太紧。娃娃的身上,就会出现一些,
肉眼看不见的,小小的裂缝。”“他自己也看不见。他只是觉得,为什么,他这么爱她,
这个娃娃,却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冷了呢?”我说完,客厅的挂钟,正好敲了十二下。
顾城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但我知道,我的战争,从今天晚上,
正式开始了。2. 第一道裂缝第二天早上,顾城好像已经忘了昨晚的故事。他像往常一样,
给我准备了早餐,还在我的牛奶杯旁,放了一支玫瑰。“昨晚睡得好吗?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嗯,给你讲完故事就睡着了。”我对他笑,笑得一脸天真。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又被温柔盖了过去。“你啊,
就喜欢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噩梦。
直到我看见,他昨天被猫抓过的那道车痕,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就像那只猫,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那天,
顾城因为一台重要的手术没有做好,在医院被主任批评了。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
我小心翼翼的,不敢去惹他。晚饭,我特意做了他最喜欢吃的菜。饭桌上,他一言不发。
我给他夹菜,他突然“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你烦不烦!”他低吼道。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碗,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睛里,
瞬间布满了血丝。他猛地站起来,不是对我,而是对着那堆碎片,狠狠地,
一脚一脚地踩了上去。“咔嚓,咔嚓。”那声音,刺耳得,像是直接踩在了我的心脏上。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直到把那些碎片,全都踩成了粉末,才停下来。然后,他喘着粗气,
看向我。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暴戾和疯狂。可只是一瞬间。下一秒,
他脸上的疯狂就褪去了。他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温柔。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你了。”他抱着我,不停地道歉,
“我今天……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僵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我知道,
他说的是谎话。这不是压力大。这是一种,刻在他骨子里的,暴虐。那天晚上,我又一次,
从背后抱住了他。“老公,还想听故事吗?”他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
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有一个男人,他住在一栋,很漂亮的玻璃房子里。房子晶莹剔透,
阳光一照,就会发出七彩的光。”“所有人都羡慕他,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家。”“可是,
这个男人,脾气不好。他一生气,就会忍不住,用拳头去砸墙。”“每一次,玻璃墙上,
就会多一道裂缝。很细,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总想着,没关系,
只是一道小裂缝而已。房子,还是那么漂亮。”“直到有一天,起风了。”“风,
从那些数不清的裂缝里,灌了进来。发出,呜呜的,像是哭一样的声音。”“他这才发现,
他的房子,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他很害怕。他想把裂缝补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风声,听起来,越来越像,他砸碎的那些东西,在对他,
窃窃私语……”我说完,感觉顾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苏念,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以后,不许再讲这些了。”我笑了。他怕了。这就对了。
3. 耳边的低语顾城开始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完美丈夫。他变得,多疑,
而且控制欲极强。他会,趁我去洗澡的时候,检查我的手机。会追问我,
每一个陌生来电的来源。甚至,连我画插画的甲方,是个男的,他都会盘问半天。“念念,
你又不缺钱,画这些做什么?”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在家好好休息,不好吗?
”我知道,他不是心疼我。他是想,把我彻底地,圈养起来。剪掉我所有的翅膀,让我,
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我开始感到窒息。有一天,我大学的学长,打电话过来,
说他要结婚了,想请我设计一张电子请柬。我们聊了大概十分钟。挂了电话,我一回头,
就看见顾城站在我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谁啊?”他问,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学长。”我说,“他要结婚了。”“哦?”他笑了笑,“聊得挺开心啊。”那笑容,
让我后背发凉。“就……随便聊了几句。”“是吗?”他走过来,拿起我的手机,“那怎么,
聊了这么久?”“顾城,你什么意思?”我有点生气了。“没什么意思。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就是提醒你,苏念,你现在,是已婚妇女。要注意分寸。”说完,
他转身进了书房。“砰”的一声,摔上了门。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浑身的力气,
都像是被抽干了。我逃不掉了。这个认知,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地罩住。晚上,我照例,
躺在他身边。“老公……”“我说了,不许再讲了!”他烦躁地打断我。“好吧。
”我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本来,是个关于影子的故事呢……你不听,就算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假装要睡觉。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是僵硬的。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忍不住了。“……什么影子?”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心里冷笑,
鱼儿,上钩了。我转过身,重新钻进他怀里。“有一个女人,她很爱她的丈夫。
”我慢慢地说,“可是,她的丈夫,管她管得太严了。不许她跟朋友联系,
不许她有自己的工作。”“慢慢地,女人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她的影子,不见了。
”“不,也不是不见了。是她的影子,变成了,她丈夫的形状。”“无论她走到哪里,
无论阳光从哪个角度照过来,投在地上的,永远是,她丈夫那高大的,笼罩着她的,影子。
”“她没有自己的影子了。她像是,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她很害怕,她想逃。可是,
她跑不掉。”“因为,只要有光的地方,那个影子,就死死地,黏在她的脚下。
”“直到有一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完全没有光的小黑屋里。
”“这样,就再也,没有影子了,对吗?”故事讲完了。顾城,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久到我以为,他又睡着了。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把我抱得很紧很紧。“念念,
”他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声音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的。
”4. 墙里的抓痕顾城的失眠,比我严重了。他开始,在半夜惊醒。然后,就睁着眼睛,
一直到天亮。他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家里但凡有一点声响,他都会警惕地坐起来。
“你听见了吗?”他会抓住我的胳膊,紧张地问。“听见什么?”“好像……好像有指甲,
在抓墙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的故事,起作用了。他正在,把故事里的恐惧,
一点一点地,带进现实。我心里,有一种病态的,报复的快感。可我脸上,却要装出,
一脸的担忧。“老公,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医生吧?”我假惺惺地建议。
“我就是医生!”他烦躁地推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他开始,偷偷地吃安眠药。
我是在他的外套口袋里,发现的。他自己是医生,却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这真是,
天大的讽刺。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他不再摔东西,也不再对我,有任何粗暴的举动。
他只是,用一种,越来越沉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怀疑,有恐惧,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都想否认的,祈求。他在,无声地,求我,停下来。可我,怎么可能停下来呢?
这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那天,公司派我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行业交流会。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机会。我以为,我可以,暂时地,逃离这个牢笼,呼吸几天,
自由的空气。可我,太天真了。“不行。”顾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为什么?”我问。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差。”他说得,冠冕堂皇。“主办方都安排好了,五星级酒店,
很安全。”“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顾城,你不能这样!
”我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我的工作!你没有权利干涉!”“我没有权利?”他笑了,
笑得,很冷。“苏念,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在养着你?”那句话,像一根针,
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是啊。我住的房子,是他买的。我开的车,是他送的。
就连我身上这件衣服,都是他上个月,刚给我买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有什么资格,
反抗他?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到我快哭了,语气,又软了下来。他走过来,
想抱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念念,”他收回手,声音,有些疲惫,“我只是……太在乎你了。”那天晚上,我们,
分房睡了。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半夜,我被渴醒,起来喝水。路过书房的时候,
我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嘶吼。是顾城。我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双手,抱着头,浑身,都在发抖。“别过来……”他在呓语,
“别抓了……求求你……”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心里,没有一丝怜悯。第二天,
我没有去上班。我告诉他,我推掉了那个交流会。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晚上,我主动,
回到了主卧。我又一次,躺在了他的身边。“老公,”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轻轻地,
叫他,“故事,还想听吗?”他没有回答。我知道,他在听。“有一个男人,他把他妻子,
关在了一个城堡里。他说,他是为了保护她。”“可是,那个城堡,没有窗户,只有一扇,
永远都锁着的,大门。”“妻子很孤独。她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城堡的墙壁上,
画画。”“她没有笔,也没有颜料。她就用自己的指甲,在墙上,一遍一遍地,画着,
外面世界的,风景。”“她的指甲,磨平了,流血了。可她,还是不停地画。”“慢慢地,
整个城堡的墙上,都布满了,她用血,画出来的,抓痕。”“男人,很害怕。”“因为,
每天晚上,他都能听见,那些抓痕里,传来,女人,绝望的,
哭声……”5. 镜子里的脸顾城开始害怕照镜子。家里的镜子,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浴室的,穿衣镜,甚至,连我化妆盒里的小镜子,都被他收走了。“我不喜欢。”他说,
理由,简单又粗暴。我知道,他在怕什么。他在怕,镜子里,会出现,另一张脸。一张,
不属于他的,陌生的,狰狞的脸。这当然,也是拜我的故事所赐。那天晚上,
我给他讲了一个,关于“镜中人”的故事。故事里,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他总觉得,
镜子里的自己,在嘲笑他。嘲笑他的,虚伪,懦弱,和色厉内荏。他很生气。
他想把镜子砸掉。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因为,镜子里的那个人,开始,跟他做,
不一样的动作了。他笑,镜子里的人,哭。他愤怒,镜子里的人,平静。他,
不再是镜子的主人。他成了,镜子的,囚徒。直到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
被困在了镜子里。而那个,一直嘲笑他的“镜中人”,却穿上了他的衣服,躺在了他的床上,
代替他,拥抱了他的妻子。他,成了镜子里,那个绝望的,旁观者。……故事讲完,顾城,
一整夜,都没合眼。第二天,家里的镜子,就全都没了。没有了镜子,生活,变得很不方便。
可我,什么都没说。我甚至,还很配合地,把我的化妆品,都收了起来。我知道,这会让他,
更加恐惧。因为,我的顺从,在他看来,就是一种,默认。默认了,那个“镜中人”,
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精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他开始,出现幻觉。他会,
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有时候,他甚至会,
冲过去,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然后,再一脸惊恐地,跑回来,抱住我。“念念,他刚刚,
就在那里!”他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你看见了吗?他想抢走你!”我抱着他,
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老公,别怕,”我柔声说,“我在呢。”可我的心里,却在冷笑。
顾城,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最喜欢,掌控一切吗?那你现在,就好好尝尝,这种,
被未知的恐惧,所支配的,滋味吧。他的病情,越来越重。医院那边,他请了长假。
他不敢出门,整天,就把自己,锁在家里。他开始,依赖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连我去上厕所,他都要,守在门口。他像一个,
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而我,成了他,唯一的,浮木。他不知道,这根浮木,随时,
都可能,把他拖进,更深的海底。有一天,他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一个,
家庭伦理剧。男主角,出轨了。顾城看着看着,忽然,站了起来。他走到电视机前,
指着屏幕里,那个男主角,对我喊:“念念,你看!就是他!”“就是那个,镜子里的人!
”“他怎么,跑到电视里去了?”他说完,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向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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