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御书房对阿凝说的那句话。那日她端着莲子羹进来,
脚步轻得像猫。我正为江北水患烦心,折子摔了一地。她蹲下身收拾,碗盏叮当响得我心烦。
"出去。"我没抬头。她没动。我又吼了一句:"滚出去!"碗盏突然碎了。
我抬头看见她手指被烫得通红,却先来捡我脚边的瓷片。血珠滴在奏折的"灾"字上,
晕开一团。"臣妾愚钝,"她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这就给陛下重做一碗。
"我抓住她手腕,血蹭在我龙袍上:"你做这些有什么用?能解江北之困?能安朝堂之心?
"她睫毛颤得厉害,像被雨打湿的蝶:"臣妾...只是怕陛下饿着。"我甩开她的手,
指着满案奏折:"饿?百姓易子而食,朕哪有脸喊饿!你除了这些儿女情长,还会什么?
"她突然抬头看我,眼睛红得吓人:"是了,臣妾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
"那碗莲子羹在她脚边碎得彻底。她转身时簪子勾住了帘子,竟就那样扯断了走出去。
我盯着那摊渐冷的羹汤,心想明日再哄吧。谁知没有明日了。三日后暗卫来报,
说凝妃娘娘病了。我批折子的笔顿了顿:"传太医了么?""传了,娘娘不肯用药。
"我冷笑:"还是这般任性。"可夜里翻来覆去,总想起她苍白的脸。半夜起身,
鬼使神差往冷宫方向去。李公公提着灯劝:"陛下,凝妃娘娘搬去棠梨宫了。"我这才记起,
那日盛怒之下说了"既看不上朕的江山,就别占着凤仪宫"。棠梨宫最偏,屋顶漏雨。
我站在宫门外,看见窗纸上她的剪影。她正弯腰咳着,
宫女小满带着哭腔劝:"娘娘好歹喝一口药...""拿走。"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说得对,我除了儿女情长,一无是处。"小满哭出声:"陛下那是气话!
""气话才见真心。"她咳嗽着,笑声破碎,"他嫌我碍着他的江山了。"我抬脚想进去,
却看见她抖开一件旧披风。那是我当年还是皇子时,猎了白狐亲手给她缝的,毛都秃了半边。
她把脸埋进披风里,声音闷闷的:"小满,我想回家了。"小满哽咽:"娘娘,
金陵那么远...""不是金陵,"她轻轻说,"是有他的那个家。"我站在风里,
突然被这句话捅了个对穿。第二日早朝,我下旨重修棠梨宫。工部尚书还没领旨,
边关急报就来了。戎族南下,连破三城。这一忙就是两个月。偶尔想起阿凝,总被战报打断。
只听说棠梨宫修好了她不肯搬,还住在漏雨的偏殿。再见她是在中秋宫宴。她瘦得脱了形,
坐在最末位,替我招待命妇。有个郡主炫耀儿子会背诗,她笑着点头,手指掐得泛白。
我知道她想起那个孩子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保住的时候才三个月。那时我刚登基,
先帝留下的烂摊子焦头烂额,连她小产都没能陪着。宴席过半,我见她揉着额角起身,
知道她头风又犯了。使眼色让李公公送参汤去,她却转手给了旁边的老诰命。
"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她行礼时晃了晃,我下意识伸手,她已自己站稳。
离席时命妇们议论:"凝妃娘娘如今真是..."后半句没出口,但谁都懂。
当夜我去了棠梨宫。她正坐在院里看月亮,见了我也不行礼,只往旁边挪了挪。
"陛下怎么来了?"她声音淡得像烟,"前朝不忙了?"我挨着她坐下:"还在生气?
"她笑了:"臣妾不敢。"月光照得她眼下一片青黑,"只是突然想通了。
"我心里一紧:"想通什么?"她转头看我,眼睛深得不见底:"陛下没错,是臣妾太贪心。
既要江山社稷,又要儿女情长。"她伸手接住落下的海棠花,"就像这花,
非要开在不该开的时节。"我去握她的手,凉得惊心:"棠梨宫修好了,搬回去吧。
""这儿挺好,"她抽回手,"清静。"我憋着气:"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我惊得要传太医,
她却拉住我袖口:"陪臣妾看会儿月亮吧,就一会儿。"那夜月亮特别圆,她靠着我的肩,
轻得像片叶子。我说起第一次见她,在金陵烟雨里,她撑着伞回头,眼里落进万千灯火。
她闭着眼笑:"那时候真傻,以为抓住你的手,就抓住了一生。"后来她睡着,我抱她回屋。
小满铺床时低声说:"陛下不知,娘娘每夜都咳血..."我斥道:"为何不早报!
"小满跪倒在地,哭得说不出话。阿凝醒过来,轻轻摆手:"是臣妾不让说的,前朝事忙,
何必添乱。"她越是懂事,我越是心慌。第二日太医院院正来回话,跪了半天不敢抬头。
"说!"我摔了茶盏。"凝妃娘娘是忧思过甚,五脏俱损...只怕,
只怕..."我揪住他衣领:"只怕什么!""油尽灯枯。"我开始日日往棠梨宫跑。
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总催我去处理政事,
糊涂时就拉着我的手喊"殿下"——那是她当姑娘时对我的称呼。"殿下,
"她眼睛亮得反常,"等开春,我们去金陵看桃花好不好?"我喂药的手一颤:"好,
等你好了就去。"她笑出两个梨涡:"还要吃李婆婆的糖糕,你偷跑出来买给我,
被先帝打手心..."我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她忽然摸摸我的脸:"怎么哭了?
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药碗摔在地上,我紧紧抱住她。她那么瘦,骨头硌得人生疼。
"阿凝,"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朕不许你走。"她轻轻拍我的背,像哄孩子:"傻子,
江山不可无人。"她走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我正被戎族求和的事缠住,李公公突然冲进来,
头磕得砰砰响:"陛下!娘娘、娘娘不好了!"我狂奔而去,龙袍卷起漫天雪粒。
棠梨宫外围满了人,见我来了自动分开道。小满跪在雪地里尖叫:"陛下!娘娘在等您!
"榻上的阿凝穿着初见时那件鹅黄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眼睛望着门口,见我来了,
轻轻笑了一下。"殿下,"她声音轻得像雪,"我等到你了。"我跪在榻前握她的手,
已经凉了。她慢慢眨眼:"金陵...桃花...""等开春就去看,"我哽咽得胸口剧痛,
"朕带你去看。"她摇摇头,手指在我掌心挠了挠,
像当年传递情书时那样:"不等啦..."眼睛慢慢合上,最后一滴泪滑进鬓角。
我愣愣地看着,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直到小满的哭声刺破耳膜,我才发现手里已经空了。
她挠我那一下,是当年我们的暗号。意思是"不悔"。阿凝走后第三天,我在朝堂上吐了血。
太医说是悲恸过度,要静养。我把自己关在棠梨宫,闻她留下的淡淡药香。
梳妆台上放着她的日记,翻开是娟秀小楷:"今日他又蹙眉,若能换他展颜,我愿减寿十年。
""小产时很疼,但更疼的是他不能来。我知道的,他是皇帝了。""他说美人不过是点缀,
原来这些年,我只是个摆设。"最后一页墨迹斑驳:"若重来一回,
还是想在金陵雨巷遇见他。只是别再给我凤冠霞帔,宁可布衣荆钗,做他一人的妻。
"我抱着日记在雪地里坐了一夜。早朝时大臣们劝我选秀,我砸了玉玺。后来戎族撕毁和约,
我御驾亲征。战场上不要命地冲杀,心口中了一箭还往前冲。副将拼死把我拖回来,
我躺在营帐里笑:"怎么不让我死了干净?"昏迷中总看见阿凝,
站在桃花树下对我伸手:"殿下,我来接你了。"却总是差一点牵到时醒来。班师回朝那日,
万民跪迎。我骑着马走过长街,忽然看见个姑娘撑伞回头,眼里落进万家灯火。
我疯了一样冲下马,抓住她的胳膊。不是阿凝,眉眼有几分像,眼神却全然不同。
姑娘吓得发抖,她情郎护住她:"陛下恕罪!"我愣愣放手,看他们相携走远。
李公公小声说:"那是新科状元的妹妹..."是啊,我的阿凝不会回来了。今年桃花开时,
我去了金陵。李婆婆的糖糕铺子还在,买了一块,甜得发苦。站在当年初遇的雨巷,
雨水淅淅沥沥。仿佛看见十六岁的阿凝回头,眼睛亮晶晶地问:"公子可是迷路了?
"我伸手去碰,却只有冷雨。如今真真是江山在握,却无人唤我一声"殿下"。
后来有个方士求见,说能招魂。我明知是骗术,还是让他进了棠梨宫。香烛燃起时,
帘幕无风自动。方士的声音飘忽:"娘娘可有话带给陛下?"静了很久,就在我要发怒时,
铜盆里的灰烬突然打了个旋,组成一行字——"愿君长守江山,莫念旧人"我大笑出声,
笑出了眼泪。是我的阿凝,到死都在为我打算。砸了方士的坛坛罐罐,把他轰出宫去。
夜里抱着阿凝的披风喝酒,
醉醺醺地对空气说:"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懂事...""若你闹一闹,骂一骂,
或许我还好受些。""阿凝,我宁愿你恨我。"值夜的小太监说,
那晚听见陛下哭得像丢了家的孩子。今年冬雪特别大,像她走那天。
我批完奏折习惯性往棠梨宫走,快到宫门才想起,早已无人需要我哄。
转身时听见里头有动静,推门看见个小宫女在扫尘。
见了我吓得跪地:"奴婢、奴婢想着娘娘忌日快到了..."我这才记起,
明日就是腊月初七。小宫女抖得厉害:"娘娘从前常说,陛下总不顾惜身子,
批奏折到半夜...""她常说起朕?""常说的,"小宫女眼睛红了,
"娘娘总盯着宫道等陛下,等到灯油熬干。有时绣着帕子就哭了,说'怎么又画坏了',
奴婢后来才看清,绣的是陛下小像。"我胸口闷得喘不过气。阿凝的针线活最好,
当年我的袍子都是她亲手缝制。原来不是画坏,是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有么?
""娘娘病重时,夜里疼得睡不着,就一遍遍写陛下名字。写满了纸,又怕被人看见,
都烧了..."我走出棠梨宫,雪落满肩。李公公要来打伞,我摆摆手:"让她看看,
朕听她的话了。"没走几步,听见宫墙外飘来小曲儿。是金陵的调子,阿凝当年常哼的。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愣在原地,直到曲声散在雪里。
李公公小声说:"是浣衣局的宫女,家乡在金陵。"我站了许久,轻声道:"赏。"赏什么?
赏她让我听见故乡调,赏她让我想起,我的阿凝也曾这样娇俏地哼着小曲,在桃花树下转圈,
裙摆开成花。"陛下回吧,"李公公劝道,"雪大了。"是啊,雪大了。我的阿凝,
最怕冷了。开春后边关又起战事,我亲征前去了趟皇陵。摸着冰凉的墓碑,
就像当年摸她睡着后的长发。“阿凝,朕要去打仗了。”石碑硌得手心发疼,
“这次若是回不来...”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她最不爱听这些,要是听见了,
准要拿杏眼瞪我:“胡说些什么!”如今连瞪我的人都没了。战场上中了埋伏,
箭雨泼天而下时,我忽然觉得很解脱。倒下前看见阿凝穿嫁衣的模样,
十七岁的她掀开盖头一角,悄悄对我笑。再醒来是在营帐里,军医正在取箭。疼得钻心时,
恍惚听见有人哭:“殿下...殿下...”我猛地睁开眼:“阿凝?
”副将红着眼摇头:“陛下,是医女在哭。”原来是个小医女怕我死了,抽抽搭搭的。
我看着她酷似阿凝的眉眼,突然问:“你怕朕死?
”小医女吓得磕头:“陛下万岁...”“万岁?”我笑得伤口崩裂,“那得多寂寞。
”养伤时小医女常来换药,叫苏棠,金陵人。有次她哼起金陵小调,
我笔下的朱砂洇透了奏折。“谁教你的?”她怯生生道:“家乡人人都会唱。
”我闭上眼:“以后不要在朕面前唱了。”她跪地请罪,发抖的样子像极了阿凝当年。
心一软,又多问句:“多大了?”“十七。”和阿凝跟我那年一样大。苏棠越来越像阿凝。
不是长相,是神态——缝衣服时针刺了手,会下意识含住手指;吃到甜的,
眼睛会微微眯起来。有次她来送药,我正批到江北水患的折子。
她小声嘀咕:“若是挖条渠分流...”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吓得药碗乱晃:“奴婢胡说的!”后来工部还真按这法子治了水患。我赏她一对玉镯,
她磕头谢恩时,簪子掉了,头发散下来的模样...像极了阿凝侍寝那夜。那晚我喝多了,
抓住她手腕:“别走。”烛火噼啪响,她眼泪掉在我手背上:“陛下,奴婢不是娘娘。
”我骤然清醒。月光照着她的脸,哪里像阿凝?我的阿凝不会这样怕我,我的阿凝就算怕,
也会假装不怕。“滚出去。”她慌乱退下时,我看见窗外海棠开了。阿凝走前种下的,
今年终于开了花。戎族投降那日,我在庆功宴上又看见苏棠。她穿着桃粉宫装,给众将斟酒。
有个将军拉住她手腕:“这小宫女俊俏!”我摔了酒杯。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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