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是世上最体贴的男人。剜心、剥皮、剔骨……他每日都会为我重塑一具崭新的身体。
成婚一年,他为我换了365次。全村人都夸他是不离不弃的圣人。
地指着我大喊:“妖孽!”我才知晓,那个为我续命、爱我入骨的夫君竟是传说中的傀儡师。
而我,是他用禁术复活的第一具、也是唯一一具拥有自主意识的活尸。
1.我叫桑榆,我的夫君叫沈寂。我们是村里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一年前,我身染恶疾,药石无医。是沈寂不离不弃,用他的方法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代价是,我的身体每日都会腐朽一分。为了让我活下去,沈寂每天都要为我更换腐坏的部分。
剜心、剥皮、剔骨。村里人都说,沈寂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也这么觉得。
直到我“新生”一年的生辰这日,一个疯疯癫癫的游方道士闯进了我家。
颤抖的手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妖孽!此乃活尸,大凶之兆!”我被他吼得愣在原地。
沈寂闻声从里屋出来,一把将我护在身后。
出去!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道士被沈寂的气势吓得后退两步,却依旧不肯罢休。
会吸取你的阳气,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沈寂脸色铁青,抄起院里的扫帚就朝道士打了过去。
“滚!我家不欢迎你这种江湖骗子!”道士被打得抱头鼠窜,嘴里还念念有词。
痴儿啊!大祸将至,你好自为之!”道士跑远了,沈寂才扔掉扫帚,转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阿榆,别怕,他是个疯子,说的都是胡话。
”我埋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我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怕。
”可道士那句“活尸”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傍晚,村里的秦先生提着一篮子鸡蛋上门探望。
秦先生是村里唯一的郎中,为人温和,宅心仁厚。一年前我“病重”,他也曾尽力医治。
吓着吧?”沈寂请他坐下,叹了口气:“让先生见笑了,一个江湖骗子,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秦先生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怜惜和赞许。
“阿榆真是好福气,嫁了沈寂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夫君。
这一年来,他为你付出多少,我们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他拍了拍沈寂的肩膀:“好好过日子,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我对着秦先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他是村里除了沈寂之外,待我最好的人。
沈寂送走秦先生后,回到屋里。他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温柔。
“阿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我乖巧地点头。每日的“换身”都是在睡梦中进行。
沈寂说,他不愿让我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不愿让我承受痛苦。
他总是在我睡熟之后,悄悄开始。第二天醒来,我便又是一具崭新的、完好无损的身体。
我躺在床上,沈寂为我掖好被角。他俯下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的阿榆,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沉沉睡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道士指着我大喊“妖孽”的瞬间。
那双惊恐又笃定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2.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细腻、光滑,没有一点瑕疵。
沈寂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是我最爱喝的小米粥。他坐在我对面,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阿榆,今天感觉怎么样?”“很好。”我对他笑了笑,拿起勺子喝粥。
一切如常,仿佛昨天那个道士从未出现过。可我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吃过早饭,沈寂说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活尸”……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我试着回想一年前生病之前的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一年前在这张床上醒来开始的。
沈寂说,我是因为大病一场,伤了脑子,才会忘记以前的事。
他说,没关系,他会帮我一点点找回来。
他会告诉我,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相爱,如何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结为夫妻。
他的故事很美,美得像一场梦。可现在,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我站起身,走到水缸前。水面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是我的脸。
可这张脸,对我来说却有些陌生。我没有饥饿感,没有疲惫感,甚至连冷暖都感觉不到。
沈寂说,这是病后的后遗症,需要慢慢调养。可那个道士说,我是活尸。
活尸……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念头突然从我脑海里冒出来。我回到厨房,拿起一把切菜的刀。
刀刃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我伸出左手食指,闭上眼睛,用刀刃在指尖上用力划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睁开眼。指尖上多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
那道口子就像划在木头上一样,干净利落。我死死地盯着那道伤口。
几息之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口子的两边皮肉,竟然像有生命一样,开始自己向中间蠕动、愈合。
不过片刻,我的指尖又恢复了光洁,仿佛从未受过伤。我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瘫坐在地,浑身冰冷。原来,道士没有说谎。我不是人。我是一具……活尸。
出一切的沈寂……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炸开,我头痛欲裂。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沈寂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刀,藏在身后。
色惨白,关切地问:“阿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我没事。”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脸怎么这么凉?”他的手很温暖,可我却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出我的异样。“沈寂,我想问你一件事。”我鼓起勇气。
“什么事?”“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吗?”沈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不是都告诉过你吗?”“我想再听一遍。
”他眼里的温柔不变,开始耐心地讲述那个我听了无数遍的故事。
他说,我们相遇在杏花微雨的江南,我对落魄的他一见倾心,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给他。
他说得那么深情,那么真实。可我看着他那张温柔的脸,心里却越来越冷。他在撒谎。
从头到尾,都在撒谎。3.夜里,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沈寂像往常一样,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我能听到他下床的悉索声。他没有离开房间,而是走到了屋子角落的一个大木箱前。
我悄悄睁开一条缝。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我看到沈寂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装的不是衣物,而是一件件……人体的部件。
手臂,大腿,躯干,甚至还有一颗颗雕刻精美的头颅。
那些部件由不知名的木料制成,皮肤纹理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我屏住呼吸,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沈寂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部件,然后,他走到了床边。
他俯身看着我,眼神痴迷而狂热,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我为你换一颗七窍玲珑心,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他伸出手,缓缓探向我的胸口。我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
“别碰我!”沈寂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阴冷。
“你醒了?”“沈寂,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颤声问道。
他直起身子,收回了手,嘴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阿榆,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爱你啊。
”“爱我?爱我就是把我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傀儡吗?”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傀儡?”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不,阿榆,你不是傀儡。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狂热。
鲛人油为血肉,再辅以我的心头血,才让你拥有了这具不腐不朽的身体,拥有了自主的意识。
”“你……你这个疯子!”我被他的话惊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疯?是啊,我是疯了。
”他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尸体的时候,我就疯了。
”“尸体?”“一年前,你被山匪所害,抛尸荒野。我路过那里,看到了你。
那时候的你,美得就像一幅画。我告诉自己,不能让你就这么消失。
”他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原来,我早就死了。
现在这个我,只是他用一堆木头和油脂捏造出来的替代品。
而我那所谓的“记忆”,不过是他编织的谎言。
“所以,你救的不是我,你只是在满足你变态的占有欲!”我狠狠地打开他的手。
沈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体,你的意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你今天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问了不该问的话。看来,这具身体的心智,还是太活跃了。
”他拖着我,将我重新扔回床上。“阿榆,别怕,明天我会为你换一具更听话的身体。
你会忘记今天的一切,继续做我最乖的妻子。
”我拼命挣扎,可我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绝望中,我想到了一个人。秦先生。
他是村里唯一能帮我的人。
找他!我趁沈寂转身去拿工具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沈寂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来。就在他的手即将抓住我的瞬间,我拉开门栓,冲了出去。
夜风冰冷,我赤着脚在村里的小路上狂奔。身后,是沈寂阴魂不散的脚步声。
去找秦先生!秦先生的家就在村东头,我拼了命地往前跑,终于看到了他家院里透出的灯光。
“秦先生!救命!秦先生!”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屋里的灯晃了一下,门开了。
秦先生披着外衣,举着油灯走了出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他大吃一惊。
说:“秦先生,救我!沈寂……沈寂他是个疯子!他要杀了我!”秦先生扶住我,眉头紧锁。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我发现自己是“活尸”的真相,以及沈寂那间恐怖的作坊。
秦先生听完,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将我扶进屋,关上门,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别怕,喝口茶压压惊。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
秦先生那张温和敦厚的脸,给了我巨大的安全感。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下肚,一股暖意流遍全身。可很快,这股暖意就变成了诡异的僵硬感。
我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眼皮越来越重。我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头看向秦先生,不解地问:“为……为什么?”秦先生脸上的温和消失了,只剩漠然和嘲讽。
“傻姑娘,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出主人的手掌心吗?”主人?我脑子嗡的一声。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是沈寂。
他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阿榆,我早就说过,你跑不掉的。”我看着他,又看看秦先生,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
他们是一伙的。秦先生看着我绝望的眼神,轻笑一声。“别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主人的一个仆人,负责帮他处理一些……不听话的‘材料’而已。
”沈寂蹲下身,捏住我的脸,端详着。
“这具身体确实是我所有作品里最灵动的一具,可惜,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变得冷酷。“看来,是时候给你换一具更完美的身体了。
一具……绝对服从,不会再有任何疑问的身体。”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
4.我没有死,也没有被换掉身体。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木板床上,动弹不得。
这里不是我和沈寂的家,而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木料和药水的混合气味。
沈寂和秦先生就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
“主人,这具活尸已经产生了自主意识,留着恐怕是个祸患,不如直接销毁,重新制作一具。
”秦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
为了让她‘活’过来,我耗费了多少心血吗?她是我的巅峰之作,我绝不允许她就这么消失。
”“可她的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万一……”“没有万一。
”沈寂打断他,“我会让她明白,谁才是她的主人。我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他说着,朝我走了过来。我警惕地看着他。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些禁术,对吗?”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出身傀儡世家,我的祖先曾是前朝最有名的傀儡大师,能制作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
但他们做的,都只是没有灵魂的死物。”“而我,比他们更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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