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的第一天,苏蔓就在我的接风宴上,向我宣战了。
她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走到我面前,眼中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
混杂着嫉妒、怨恨和势在必得的火焰。然后,她手腕一斜,暗红色的酒液,
尽数泼在了我白色的礼服裙上,像一道狰狞的血痕。“姐姐,对不起,手滑了。
”她语气无辜,嘴角却压抑不住地翘起,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没关系,
这次,我不会再让给你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所有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我那注重体面的父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哥哥苏哲皱着眉,眼神里的不悦,不是为我,
而是为这场被搅乱的商业宴会。我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失态尖叫,也没有愤怒地反击。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卖力表演却演技拙劣的小丑。
我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张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背上溅到的酒渍,轻声说:“哦?
是吗。”我的平静,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愣住了。我抬起眼,目光越过她,
看向她身后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家人”和“宾客”,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一件裙子而已。脏了,扔掉就是了。”说完,我转身,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径直走上二楼的房间,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苏蔓一眼。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战争开始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想赢的,
从来不是这座名为“苏家”的城池,而是离开这座战场的自由。上辈子的苏蔓,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假千金。她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活在阳光下,拥有父母所有的宠爱,
最后风光大嫁。而我,苏微,这个被错抱的真千金,在那个贫穷的家庭里,被当作累赘,
直到十六岁才被接回苏家。可回来又如何?我融不进这个家。我成了苏蔓完美的对照组,
一个提醒着苏家当年失误的、尴尬的存在。而现在,带着上一世所有不甘和怨恨重生的苏蔓,
把一切的“不幸”都归咎于我。她觉得是我抢走了她的人生,所以,她要抢回来。真可笑。
她以为我稀罕的,是这座黄金鸟笼。她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研究的,
是如何才能撬开这笼子的锁。2我的房间,大得像个样板间,冷得也像个样板间。
这里的一切,都由母亲亲自挑选,昂贵、精致、完美,却没有任何属于我的气息。
书架上摆满了我根本不感兴趣的金融和管理学巨著,
衣帽间里挂满了适合出席各种商业场合的礼服。这里没有我偷偷画的素描稿,
没有我喜欢读的诗集,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这就是我的生活。
从十六岁被接回来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被重新规划。父亲苏振海,
一个将商业利益刻在骨子里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不像看女儿,
更像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的商品。他会满意地点头说:“不错,微微,你比苏蔓更冷静,
有我的风范,是天生的继承人。”母亲柳琴,一个将家族颜面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
她会严格地纠正我的餐桌礼仪,会因为我选错一条领带而训斥半天。她常说:“苏微,
你代表的是苏家的脸面,任何瑕疵都是不可饶恕的。”哥哥苏哲,比我大五岁,
已经深度参与集团事务。他对我,没有兄妹之情,只有利益上的审视和偶尔的提点。
他会把一堆财报扔给我,冷冷地说:“看完,明天给我一份分析报告。别像苏蔓那样,
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他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
将我打造成一个完美的“苏家继承人”。他们给了我最顶级的教育,最奢华的生活,
却独独没有给我一点爱。苏蔓回来后,这个家,变得更加像一个修罗场。
她会笨拙地讨好父亲,讨论她根本听不懂的股票。她会模仿母亲的品味,
买来一模一样的珠宝。她会缠着哥哥,让他教她看合同。而这些,在我父母和哥哥眼中,
都成了“苏蔓虽然基础差,但很努力想融入这个家”的证明。对比之下,
我对商业的“天赋”,和对这一切的“淡漠”,反而成了一种格格不入。唯一的温暖,
来自城郊老宅里的奶奶。奶奶是苏家唯一一个,把我当成“微微”,
而不是“苏家大小姐”的人。她有严重的心脏病,一直在老宅静养。每个周末,
我都会抛下所有的一切,开车去陪她。只有在奶奶那里,我才能脱下那身沉重的铠甲,
变回一个会笑、会撒娇的普通女孩。她会拉着我的手,给我讲她年轻时的故事,
会小心翼翼地把我画的那些“不务正业”的素描稿,一张张收好,说:“我的微微,
是天生的艺术家。”这个家,于我而言,奶奶是唯一的锚点。只要她还在,这座黄金鸟笼,
我便还能再忍受片刻。3苏蔓对我的掠夺,从一场设计大赛开始。
那是我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方精神自留地。我瞒着所有人,
用化名参加了业内极富盛名的“星辰杯”国际设计大赛。为了那份名为《囚鸟》的作品,
我熬了无数个夜晚,将我对这个家所有的感受,都倾注在了那些线条和结构之中。截稿前夜,
我刚把最终版的设计稿上传到加密邮箱,准备第二天提交。第二天,苏蔓挽着母亲的手臂,
喜气洋洋地从楼上下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设计稿,娇笑着说:“妈妈,你看,
这是我为‘星辰杯’准备的作品,叫《破茧》。我想证明,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样优秀的。
”我看着她手中的设计稿,血液在瞬间凝固了。那份《破茧》,
除了名字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被修改过,其核心设计、结构、甚至灵感阐述,
都和我的《囚囚鸟》一模一样。我的电脑,被她动了手脚。母亲柳琴欣慰地看着她,
又转头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微微,你看看妹妹多努力。你呢?整天关在房间里,
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你既然参加了比赛,就该全力以赴。”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蔓。她在我的注视下,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篤定我没有证据,更篤定,就算有,
父母也会选择维护那个“知错能改、努力上进”的她。果然,父亲从书房走出来,
听完事情经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姐妹间的设计,有些相似也很正常。微微,
你既然是姐姐,就该大度一点。这次,就算了吧。”“算了?”我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然后笑了。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走回房间,拿出我的原版设计手稿,足足有上百张。
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走到客厅的壁炉前,将那些承载着我无数心血的纸张,
一张一张地,扔进了燃烧的火焰之中。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些线条和阴影,
化为一缕缕黑色的灰烬。“微微,你疯了!”母亲尖叫起来。“既然是垃圾,就不该留着。
”我转过身,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平静得近乎诡异,“苏蔓,恭喜你。这份‘礼物’,
你拿好。不过,你要记住,垃圾,就算被包装得再精美,也终究是垃圾。”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震惊和愤怒,拿上车钥匙,径直向城郊的老宅开去。那个家,
已经脏得让我无法呼吸。4老宅的空气里,
永远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书卷气和药草味的安宁气息。我到的时候,
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修补一件我的旧毛衣。
那是我十六岁刚回来时穿的,又瘦又小,带着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局促。“我们微微回来啦。
”奶奶看到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只有在这里,我才敢卸下所有伪装,
展露出我的疲惫。“又跟家里置气了?”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奶奶也不再多问,她拉着我走进屋,从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里,
小心翼翼地捧出几本厚厚的相册。“来,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以前。”相册里,
贴满了我的照片。从十六岁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到如今这个面容精致、眼神淡漠的苏家大小姐。每一张照片旁边,奶奶都用娟秀的字迹,
标注着日期和当时的情景。“这是你第一次拿到奖学金,嘴上说不稀罕,
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笑。”“这是你十八岁生日,你爸他们给你办了个盛大的派对,
你却偷偷溜出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吃了一碗长寿面。”奶奶的手指,最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我,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在一个乡下的田埂上,
费力地拽着一只飞得歪歪扭扭的风筝,笑得一脸灿烂,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那是我被接回苏家前,唯一一张留存下来的童年照片,
还是奶奶想方设法从我养父母那里要回来的。“微微,你看,”奶奶的声音,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人这一辈子,就像放风筝。很多人,都把手里的线,
看得比天上的风筝还重。他们以为抓紧了线,就拥有了风筝。苏家这泼天的富贵,
就是你手里的这根线。它能让你飞得很高,也能让你摔得很惨。”她抬起头,
苍老但依旧清澈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但你要记得,微微,线是牵绊,天空,才是你的。
”我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容纯粹的自己,眼眶一热。在这个家里,
所有人都想把我变成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只有奶奶,她希望我,
能成为一只真正的、属于天空的鸟。我紧紧握住奶奶的手,说:“奶奶,我知道。”我知道,
风筝的线,总有一天,要由我自己亲手剪断。**5. **从老宅回来后,
苏蔓的“表演”愈发卖力了。她几乎是像素级地复刻着上一世“我”的成功轨迹。
她去学马术、学高尔夫,因为这是父亲商业社交圈的必备技能;她去报品酒课、学插花,
因为这是母亲贵妇圈的入场券;她甚至真的拿着我那份被她剽窃的设计稿,去国外领了奖,
在媒体面前大谈特談她的“破茧”之路。她成了一个完美的“苏家大小姐”,
乖巧、努力、光鲜亮丽,像一个按照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精准地踩在每一个能获得父母和哥哥赞赏的节点上。苏家上下,
都对她的“脱胎换骨”感到无比欣慰。饭桌上,父亲会把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
满意地说:“小蔓最近进步很大,昨天那份关于新能源市场的分析报告,虽然还有些稚嫩,
但看得到是用心了。”母亲会拉着她的手,
慈爱地为她戴上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我们小蔓现在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这条项链配你正合适。”哥哥苏哲,那个曾经对我要求苛刻的男人,
也会在苏蔓熬夜啃合同睡着时,破天荒地为她盖上一条毯子,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柔和。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仿佛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苏蔓会穿着和我同款不同色的衣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似无意地说:“姐姐,爸爸说我很有商业天赋呢。妈妈也说,
我比以前懂事多了。”她以为这些能刺痛我,能激起我的嫉妒。她不知道,我看着她,
只觉得可悲。她就像一只努力模仿凤凰的乌鸦,拔光了自己的羽毛,
穿上了一身不合身的、金光闪闪的戏服,却永远学不来凤凰的灵魂。
她以为她在掠夺我的人生,实际上,她只是在心甘情愿地,走进另一座为她量身定做的囚笼。
我对这一切,都表现得漠不关心。他们越是夸赞苏蔓,我就越是沉默。我不再去公司,
不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每天只是看看书,画会画,或者去老宅陪奶奶。我的“不争”,
在他们眼中,成了“自暴自弃”,成了对苏蔓无声的嫉妒和抗议。父亲找我谈过一次话,
在书房里,他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语气说:“苏微,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蔓一个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孩子,都知道为了家族去努力,你呢?你是我亲手培养的继承人,
却这么沉不住气。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别怪我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给苏蔓。”我看着他,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是这无尽的责任,是这窒息的期望,
还是这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家?我平静地回答:“好啊。如果这些是你们想要的,
那就都给她吧。”我的回答,让父亲彻底暴怒。他觉得我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威。
从那天起,他们彻底放弃了我。家里所有的资源,人脉,宠爱,都毫无保留地,
倾斜向了苏蔓。而我,终于等到了我想要的——被他们,彻底地遗忘和放弃。
**6. **转折点,发生在初秋。奶奶的心脏病,突然恶化了。那天我正在老宅陪她,
她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我疯了一样把她送到苏家旗下的私人医院。经过一整夜的抢救,
命是保住了,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老夫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医生表情凝重,
“国内的治疗方案已经到了极限。唯一的希望,是尽快转到瑞士的卡洛斯心脏病中心,
那里有最新的技术,成功率能有七成。”我立刻给父亲打电话,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爸,
奶奶病危,必须马上转院去瑞士!”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随即,
传来父亲疲惫而冷漠的声音:“我知道了。但是微微,
集团正在和欧洲一个重要的财团谈并购案,这个节骨眼上,我走不开。而且,
对方财团的董事长,也预定了卡洛斯中心的医疗资源,我们现在去争,会影响到合作。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影响合作?爸,那是奶奶!她快不行了!
”我几乎是在嘶吼。“你冷静一点!”父亲的语气变得严厉,“我说了我知道了!
生意场上的事,你不懂!妈这边,我会让医院用最好的药先维持着。等我这边项目谈妥了,
最多半个月,我马上安排!你不要再打电话来无理取闹!”“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站在医院惨白的走廊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维持着?
等半个月?他知不知道,奶奶已经等不起了!我冲进父亲所在的会议室,那里,我的父亲,
母亲,哥哥,还有苏蔓,正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谈笑风生。
他们面前摆着香槟和精致的茶点,气氛热烈而融洽。我的闯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苏微,你来这里做什么!太没规矩了!”父亲压低声音,厉声呵斥。我没有理他,
径直走到那个被称为“董事长”的白人老头面前,用流利的英语说:“先生,
我奶奶快要死了。我恳求您,把卡洛斯中心的医疗资源,让给我们。苏家,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白人老头愣住了。父亲和哥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母亲冲过来,
想把我拉走,被我一把甩开。苏蔓则适时地扮演起她的“好妹妹”角色,她走过来,
楚楚可怜地说:“姐姐,你别这样,爸爸和哥哥也是为了公司好。奶奶她……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会没事的。”“为了公司好?”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冷漠而虚伪的脸,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在你们眼里,奶奶的命,
就只是一笔可以被牺牲、被‘再等等’的交易,对吗?”那天,我被强行带离了会议室,
锁在了房间里。我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监护室里,身上插满管子,气息微弱的奶奶。
我一遍遍地给她打电话,却再也无人接听。我听着走廊尽头,父亲在电话里,对生意伙伴,
意气风发地敲定着并购案的细节,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那一刻,我心中有什么东西,
彻底地,碎了。**7. **奶奶,没有等到那迟来的半个月。她在第五天的凌晨,
安静地走了。医院给出的原因是,器官衰竭,抢救无效。父亲和母亲赶到医院时,
甚至还穿着前一晚庆功宴上的华服,脸上带着宿醉的疲惫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恸。
哥哥苏哲沉默地站在一边,处理着后续事宜,冷静得像在处理一笔失败的投资。
苏蔓则哭得梨花带雨,趴在母亲怀里,仿佛她才是和奶奶感情最深的那个人。我没有哭。
从他们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我静静地坐在奶奶的病床边,
握着她那只已经冰冷、干枯的手。她的脸上,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律师在第二天宣读了奶奶的遗嘱。她将老宅和一些无足轻重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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