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利渊娶我那天,笑着说要和我白头偕老。
直到他在酒局遇见兰溪——那个和我十八岁有七分相似的女孩。他开始彻夜不归,
衬衫上沾着她的口红印。我胃癌吐血时,他正陪她过生日:“裴太太就这么不懂事?
”后来我死在手术台上,他砸了所有遗物疯找一样东西。佣人战战兢兢问找什么。
他双眼血红:“她的胃癌诊断书…日期是在我遇见兰溪之前!”---裴利渊娶我那天,
阳光好得不像话。他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站在漫天纷扬的玫瑰花瓣雨里,微微弯着腰,
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我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周围是震耳的欢呼和掌声,可他眼里只有我,声音低沉含笑,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姒姮,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那时,我是真的信了。信他眼底的炽热,信他掌心的温度,
信那句“白头偕老”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祝词,而是我们之间坚不可摧的誓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或许,裂缝就是从那个看似寻常的商业酒宴开始,
无声无息地蔓延,最终吞噬了一切。那是个衣香鬓影的场合,水晶灯折射着炫目的光,
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裴利渊一如既往是人群的焦点,他挽着我,从容应酬,
只是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直到某个合作方的负责人引着一个年轻女孩过来。“裴总,
裴太太,这位是我们公司新来的项目助理,兰溪。”那女孩从负责人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身子,
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刹那间,我感觉到裴利渊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片刻。太像了。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
看人时那种混合着天真和怯懦的神韵,
甚至笑起来时右边脸颊那个浅浅的梨涡……都像极了五年前,刚满十八岁,
第一次被裴利渊小心翼翼拥入怀中的我。只是,她比我更年轻,肌肤饱满得能掐出水,
眼神里带着我早已遗失的、不谙世事的纯粹,还有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欲说还休的风情。
兰溪盈盈走上前,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裴总,久仰大名,我是兰溪。
”她伸出手,指尖涂着淡粉色的蔻丹。裴利渊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有片刻的恍惚,随即,
一抹极淡的、我许久未曾见过的兴味掠过他深邃的眼底。他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
时间不长,但绝不算短。“兰小姐,幸会。”他的声音比平时温和许多。那一刻,
我心口猛地一刺,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不深,却带着绵密的后劲。从那以后,
裴利渊的生活节奏悄然改变。他开始越来越忙,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起初,只是衬衫领口偶尔沾染上一丝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
他解释说是不小心沾上的,我信了,默默地将衬衫浸泡在冷水里,一遍遍地搓洗,
直到那味道彻底散去,仿佛就能将那一丝不安也一并洗掉。后来,那痕迹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某天清晨,我将他换下的衬衫准备扔进洗衣篮,一眼就看到了领口内侧,
那一抹鲜艳的、暧昧的口红印。像一滴血,猝不及防地溅入我的眼底,刺得生疼。
拿着衬衫的手微微发抖,我站在空荡荡的衣帽间里,浑身发冷。晚上,
我拿着那件衬衫去找他。他刚洗完澡,穿着睡袍,靠在落地窗边喝酒,
侧影在夜色里显得挺拔而疏离。“利渊,”我的声音干涩,“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那刺目的口红印上,脸上没有一丝被撞破的慌乱或愧疚,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他走过来,接过衬衫,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动作流畅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再无价值的垃圾。“逢场作戏而已,酒局上难免的。”他抬手,
想像过去那样揉揉我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姒姮,你是裴太太,懂事点。
”裴太太,懂事点。这六个字像一把冰冷的枷锁,瞬间锁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质问和委屈。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对我绽放无限温柔的脸,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穿的迷雾。
再后来,他开始彻夜不归。手机从最初的无人接听,到后来直接关机。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守着满室清冷,从夜幕深沉坐到天际泛白。胃部时不时传来隐痛,近来越发频繁和剧烈,
我总以为是心情郁结导致的普通胃病,喝点热水忍一忍便过去了。有一次,
疼痛来得又急又猛,我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涔涔,几乎要晕过去。挣扎着拿到手机,
下意识地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
而是兰溪娇俏的、带着笑意的嗓音,背景音是悠扬的钢琴曲。“喂?裴太太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利渊他在洗澡呢,
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我张了张嘴,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裴利渊低沉模糊的声音,似乎在问是谁。
兰溪娇笑着回应:“没什么,打错的。”然后,听筒里只剩下了忙音。我握着手机,
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很久很久。窗外的天光一点点亮起来,
照亮了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别墅,也照亮了我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裴利渊再次回家,
是三天后。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神情略带疲惫,却并没有多少歉疚。
我把熬了许久的养胃汤端到他面前,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我说:“利渊,我们谈谈好吗?
最近……”他打断我,眉头蹙起:“谈什么?我很累。公司的事情已经够烦了,
你就不能安分点,让我清净一下?”他的目光扫过我略显苍白的脸,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却带着更深的残忍,“姒姮,你知道的,兰溪她……很单纯,有点像当年的你。
我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放松。你放心,裴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我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他轻描淡写地,将我们之间五年的感情,将我此刻锥心的痛苦,
定义成了他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而那个像我,他却说“玩玩而已”的女孩,
正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掠夺着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的手指在身侧悄然蜷缩,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胃部的绞痛又一次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我微微发白的脸色,却误解了我的沉默,
语气带上了一丝满意:“这才对,你一向最懂事。”懂事?所以活该被忽视,活该被伤害,
活该看着自己的丈夫把另一个像极了自己的女人捧在手心,而自己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心,
在那一天,彻底死了。连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也一点点熄灭。
我的身体急剧地衰败下去。胃痛成了家常便饭,呕吐,食欲不振,体重飞快地下降。
镜子里的我,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我瞒着所有人,
独自去了一趟医院。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医生看着化验单,
表情严肃:“裴太太,是胃癌,晚期。发现得太晚了,如果立刻住院接受治疗,
或许……”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耳边只有窗外沙沙的雨声,像是敲打在心上。癌症晚期。
原来,那些日日夜夜噬心蚀骨的疼痛,不仅仅是心上的,更是身体里真实的病灶在疯狂叫嚣。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诊断报告,走在冰冷的雨里,没有打伞。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诊断日期,清晰地印在那里——在我发现他衬衫上口红印之前,
在他第一次为兰溪彻夜不归之前,在那个改变一切的酒局之后不久。原来,在我最需要他,
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正满怀欣喜地,奔赴向另一个像“我”的影子。命运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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