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只被先帝爷夸赞“能盛满一捧月光”的西域夜光杯,
出现在了我新宠温若渝的书童朋友圈里。哦,不对,是在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春风楼”里,
被一群酸儒文人争相传看。始作俑者,正是温若渝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童,沈清。
他还为此赋诗一首,诗里极尽夸耀,说这杯子里的酒,滋味胜过琼浆玉液,
末了还嚣张地落款:“承蒙若渝公子厚爱,
此杯当值一座金陵府~”我捏着线人递上来的诗稿,指尖微微发凉。金陵府?好大的口气。
我给温若渝送去口信,只一句话:“一个时辰内,把杯子原样送回公主府。否则,后果自负。
”传话的侍女回来时,脸色煞白,只说温若渝接了信,看了一眼便扔在了一旁,
一个字都没回。一个时辰后,香漏流尽最后一粒沙。我盯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端坐于妆台前,
食指在盛着“鹤顶红”的鎏金小盒上,悬停了三秒。不,弄死他们太便宜了。正在此时,
街对面的春风楼忽然一阵大乱,哭喊声与桌椅倾倒声混杂在一起,冲破了靡靡的丝竹之音。
我推开窗,凭栏望去。透过朦胧的灯火,我看见沈清被京兆府的官兵死死按在地上,
那身他不配穿的锦缎袍子,被泼洒的酒水和菜肴弄得一片狼藉。既然好话不听,那我就只能,
换个方式教他们做人了。01“公主!公主您开恩啊!”温若渝跪在我的殿外,
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那张曾让我惊艳的俊秀脸庞,
此刻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我端坐在殿内,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拨弄着香炉里的瑞脑香,
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公主,沈清他年幼无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求您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他这一次吧!”薄面?我心中冷笑。
他的脸,是我给的。如今,也想用我给的脸,来挑战我的底线?“京兆府办案,
本宫从不插手。”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盗窃御赐之物,按我朝律例,
该当何罪,温书生比本宫更清楚吧。”温若渝浑身一颤,他当然清楚。盗窃皇室御赐之物,
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满门抄斩。那只夜光杯,是先帝在我十六岁生辰时所赐,天下独一。
沈清的罪,往大了说,就是死罪。“可……可那只是一个杯子啊!”他急切地辩解,
“一个死物,怎能同一个活生生的人命相比?公主您一向心善……”“住口。
”我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冷冽,“温若渝,你是在教本宫做事?”他被我的眼神慑住,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宫给你一个时辰,你当是玩笑。本宫的夜光杯,
在你的书童手里成了炫耀的资本,你觉得只是他年幼无知?”我俯下身,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连笔墨都买不起的穷秀才,
捧成了如今人人追捧的‘京城第一才子’。温若渝,本宫能捧你上天,
就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我手腕上那串东珠手串,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
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我的话语落下注脚。这是我每次动怒前的习惯,温若渝见过,
也应该懂。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求”字。“你是不是在想,
不过是仗着本宫对你的几分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本宫告诉你,本宫的喜欢,很贵。你,和你的书童,都赔不起。”说完,我不再看他,
转身回殿。“来人,温公子累了,送他‘客气’地出去。从今往后,
不许他再踏入公主府半步。”门外的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温若渝,
拖了出去。我回到殿内,看着那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心中一片冰冷。温若渝,
这只是个开始。你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而我,昭阳长公主的怒火,
足以让你和你珍视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殿外,传来温若渝被拖远时绝望的嘶喊,
很快便消失无踪。今夜,京城的风,似乎格外喧嚣。02温若渝被我赶出公主府的消息,
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第二天,我照例去宫中给母后请安。
刚到凤仪宫门口,就遇见了前来拜见的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徐若兰。
徐若兰一向与我面和心不和,她父亲是朝中清流一派的领袖,最是看不惯我豢养“面首”,
行事张扬。“哟,这不是昭阳长公主殿下吗?”她捏着帕子,笑得一脸假意,
“殿下今日气色瞧着不大好,可是昨夜没歇息好?也是,听闻温公子惹恼了殿下,
想必殿下正伤心呢。”她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我因一个男人而伤神。我懒得跟她废话,
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徐小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本宫是为了一只狗伤神,
而不是为人。”徐若兰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你!”“本宫如何?”我向前一步,
气势逼人,“徐小姐若是有空关心本宫的私事,不如多关心一下令尊。我听说,
徐尚书最近为了江南水利款的亏空,可是愁白了头啊。”徐若兰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江南水利款是她父亲一手经办的,如今出了纰漏,若是被捅到御前,
整个徐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这是官场秘辛,她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她看着我,
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恐。我绕过她,径直走进了凤仪宫,留下她在原地,如坠冰窟。
宫殿内,母后正歪在软榻上品茶,见我进来,便放下了茶盏。“昭阳,你来了。
”母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为了温若渝的事?”我点点头,在我母后面前,
我从不掩饰。“母后,儿臣想请您一道旨意。”“哦?”母后示意我坐下,“说来听听。
”“温若渝,德行有亏,纵容家奴,品行不端,不堪为士。请母后下旨,革去他的功名,
永不录用。”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这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要断了他一辈子的前程。母后沉默了片刻,
她那双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昭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他这一生,
都毁了。”“儿臣知道。”我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是他自己选的路。我给过他机会了。
”母后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也好。我大夏的公主,金枝玉叶,
确实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附的。
哀家早就觉得那温若渝眉宇间带着一股投机取巧的轻浮之气,配不上你。”她拿起笔,
在一张空白的懿旨上,缓缓写下几行字,最后盖上了凤印。“去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天塌下来,有母后给你顶着。”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懿旨,跪下磕了个头。“谢母后。
”走出凤仪宫时,阳光正好。我看着手里的懿旨,仿佛已经看到了温若渝那张绝望的脸。
他总以为我爱他入骨,离不开他。却不知,在我心里,男人的情爱,
永远比不上我的尊严和权力。我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欢收集各种精致的印章,
每处理一件让我不快的人或事,我就会在我私藏的“黑名册”上,盖上一个对应的戳。
温若渝的名字旁,我准备了一个“痴心妄想”的章。现在,是时候盖上去了。
03懿旨颁下的那天,整个京城的读书人都震动了。温若渝,
这个曾经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的年轻人,在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沼。他被革去功名,
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参加科举,再也无法踏入仕途。
对于一个将“学而优则仕”视为毕生追求的读书人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災。我听说,
当宣旨的太监念完懿旨时,温若渝当场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醒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
不是来求我,而是去了京兆府大牢,想见沈清最后一面。可惜,他连大牢的门都进不去。
往日里对他笑脸相迎,一口一个“温公子”的狱卒,此刻冷着脸,将他拦在门外,
不屑地说:“去去去,一个白身,还想进京兆府的大牢?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后院?
”温若渝尝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那些曾经追捧他才华的王公贵族,如今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那些曾经嫉妒他的同窗,
如今满脸幸灾乐祸。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出好戏,我自然不会错过。
我坐在“醉仙楼”的雅间里,挑开一角窗帘,看着街上那个形容枯槁,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他的眼神里,
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我冲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他。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朝醉仙楼冲过来:“沈昭阳!
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他忘了,我的闺名,也是他能叫的?不等他冲到楼下,
我的贴身侍卫长,阿武,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砰!”一声闷响,
温若渝被阿武一脚踹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阿武的右手上,
有一道从虎口延伸到手腕的狰狞刀疤,每次出手,那道疤痕都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
他从不多话,但京城里没人敢惹他。“对公主不敬者,掌嘴二十。
”我清冷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是。”阿武上前,揪住温若渝的头发,左右开弓,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长街。周围的百姓围成一圈,看得津津有味。他们才不管什么才子佳人,
他们只爱看热闹,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跌落神坛的热闹。二十下打完,
温若渝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人形,满嘴是血。“拖下去,别脏了本宫的眼。”我放下窗帘,
再也懒得看他一眼。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原以为,温若渝会就此消沉,滚出京城。
没想到,他还有后招。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04三天后,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递了帖子,说要见我。是七皇子,夏启恒。
夏启恒是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皇子,母妃早逝,自己也不受父皇待见,
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与世无争,沉迷书画的样子。但我知道,这都是他的伪装。
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藏着不亚于任何人的野心。我与他素无往来,他突然要见我,
目的不言而喻。我选了在我的别院“静心园”见他。
园子里种满了从西域移栽过来的奇花异草,其中有一片蓝色的龙胆花,是我最喜欢的。
夏启恒来的时候,我正在给花浇水。“皇姐好雅兴。”他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七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偏僻地方?”我放下水壶,示意侍女上茶。“许久未见皇姐,
心中甚是想念。”他话说得客气,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四周。我心中嗤笑,
开门见山地问:“是为了温若渝来的吧?”夏启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恢复自然:“皇姐慧眼如炬。温若渝确是本王的一位远房表亲,他年少无知,
冲撞了皇姐,本王特来替他赔罪。”远房表亲?真是可笑的借口。我端起茶杯,
吹了吹浮沫:“七弟的消息怕是不太准。他不是冲撞本宫,是他的家奴,
偷了先帝御赐的夜光杯。这是大罪。”夏启恒的脸色沉了下来:“皇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若渝已经受到了教训,功名被革,前途尽毁。沈清不过一个下人,何必为了他,
伤了我们姐弟的和气?”“和气?”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七弟,你是不是忘了,
这京城,谁说了算。本宫要他死,他就必须死。谁来求情,都没用。
”夏启-恒终于撕下了伪装,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沈昭阳!你别太过分!
你真以为父皇和母后能护你一辈子?别忘了,你只是个公主,总有要依靠男人的时候!
”我也站了起来,个子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气势上完全碾压。“依靠男人?比如你吗?
”我逼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夏启恒,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温若渝是你的人,
你想利用他接近我,从而获得我的支持,帮你登上那个位子。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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