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才之路与妻室(林昊苏芷晴)在线免费小说_完结小说免费阅读将才之路与妻室林昊苏芷晴

林昊猛地从冰冷的木板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那“砰砰”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几乎要撞破他的耳膜。

黑暗中，他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那个突然从记忆深渊里浮上来的、模糊而惊人的念头。

娶妻？

怎么会想到这个？

兵役和娶妻，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想法，但它却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思绪，并且越来越清晰。

是了，是那个老人！

村里最年长的孙老嗲嗲！

那时候林昊还只是个拖着鼻涕、满村乱跑的孩童。

夏日的傍晚，孙老嗲嗲坐在村口那棵最大的老槐树下，摇着破蒲扇，给一群围着他的小孩讲古。

讲的不是什么神仙鬼怪，而是石洼村、乃至这片土地上流传了很久很久的老规矩、老传统。

其中，就隐约提到过兵役和婚配的事情。

具体说了什么？

林昊拼命地回想。

记忆如同蒙尘的蛛网，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拂去尘埃，才能窥见一星半点的痕迹。

孙老嗲嗲当时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漠：“……这打仗啊，就是吃人的饕餮，专吞壮丁……朝廷嘛，既要人去送死，又怕死得太多，没人种地，没人生孩子，断了根基……所以啊，老早老早以前，定规矩的时候，就留了个活扣儿……活扣儿？”

当时年幼的林昊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活扣儿……”孙老嗲嗲眯缝着眼睛，似乎在回忆非常久远的事情，“说是啊……但凡被征了兵丁的人家，若是在出征前，赶紧成了家，留下血脉，甚至……甚至多娶几房媳妇，多留些种……朝廷是默许，甚至是……鼓励的？

记不清喽……好像还有说法，成了家的丁壮，上了战场更能拼命，因为他们知道家里有人盼着，有根牵着……”旁边有其他老人哄笑：“孙老嗲，你又胡咧咧了，哪有不限数目娶亲的道理？

那不是乱套了？”

孙老嗲嗲似乎有些不服，争辩道：“哼！

你们年轻，懂什么！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老朽年轻时，好像还真听说过邻村有过那么一档子事……有个快被征走的光棍汉，家里穷得叮当响，偏偏一口气娶了俩逃荒来的姐妹花……里正爷好像也没说啥，毕竟……毕竟也算是给朝廷‘存丁口’了嘛……”当时的林昊，完全听不懂这些“成家”、“留种”、“存丁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大人们的话题无聊，很快就跑去捉蚂蚱了。

这些尘封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如同被一道闪电照亮，无比清晰地拼接起来！

古老的规条！

鼓励成家！

多留血脉！

甚至……多娶几房？！

这可能吗？

这真的存在吗？

还是只是孙老嗲嗲年老糊涂的臆想，或者是早己被废止的陈规陋习？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他几乎冻结的心湖上点燃，但随即又被巨大的疑虑所笼罩。

这太荒诞了！

太不可思议了！

他猛地跳下床，也顾不上穿好草鞋，趿拉着就在冰冷的泥地上来回踱步。

茅屋狭小，他只能像困兽一样转着圈。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

如果这条古老的规条依然有效呢？

如果他能在被征召前成家，甚至……按照那模糊记忆里暗示的，多娶几房妻子，是不是就能……是不是就能……就能怎么样？

他一下子卡住了。

就能免除兵役吗？

不，不可能。

朝廷严苛的兵役令绝不会因为成亲就豁免，否则人人都用这个法子逃避了。

那意义何在？

孙老嗲嗲的话再次回响——“留下血脉”、“存丁口”！

对了！

是为了这个！

朝廷要的是兵源，也要持续的人口。

让即将赴死的士兵留下后代，等于预支了未来的兵源和劳力！

这是一种冷酷到极点的算计，但却在逻辑上说得通！

那么，对他林昊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使他上了战场，大概率九死一生，但只要他留下了子嗣，林家的香火就不算断绝！

他完成了对祖宗最基本的责任！

而且……而且……如果他能多留下几个子嗣……是不是……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他能证明自己能为朝廷“贡献”更多未来的丁口，是否能在军中获得一丝丝微小的、不同于普通炮灰的待遇？

哪怕只是一点点照顾，活下来的机会或许就能大上一分？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和一丝羞愧，仿佛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当成了筹码。

但在生存的本能面前，一切道德的犹豫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更重要的是，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看似有可能实现的一线生机！

一个不是坐以待毙的选择！

他必须确认这条规条是否还存在！

是否还适用！

可是，去问谁？

里正赵保国？

他绝不会好心告诉自己这种可能用于“钻空子”的老规矩。

问村长王老栓？

王老栓虽然比赵保国和善，但性格懦弱，凡事唯里正马首是瞻，恐怕也不敢多嘴。

去找孙老嗲嗲本人？

老人今年怕是快九十了，早己糊涂得认不清人，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那么，只剩下一个地方可能找到答案——村公所！

村公所里存放着一些旧的文书、档案，或许里面会记载着相关的条令？

虽然希望渺茫，但值得一试！

这个念头让林昊激动起来，但旋即又是一盆冷水浇下。

村公所是里正的地盘，平时都有村丁看着，他一个普通村民，凭什么进去翻查档案？

更何况是这种敏感时期。

偷进去？

这个想法让他打了个寒颤。

私闯村公所，偷看官府文书，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不等上战场就被里正找个由头处置了。

怎么办？

就在林昊心急如焚、进退维谷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他的茅屋而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林昊瞬间警觉起来，心脏再次提紧。

他立刻吹熄了桌上那盏本就微弱的油灯，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近，脸上满是惊惶，正是去而复返的草儿！

她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她奶奶……林昊来不及多想，立刻拉开了门。

草儿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林昊，立刻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带着哭腔喊道：“昊哥哥！

不好了！

不好了！”

“别急，草儿，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林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以免吓到孩子。

“是、是赵癞子！”

草儿喘着粗气，小胸脯剧烈起伏，“他、他带着几个人，往村公所那边去了！

鬼鬼祟祟的，我、我挖野菜回来躲树后边听到他们说话……他们说……说要趁里正爷喝醉了，去、去偷看征兵名册，想提前知道自己名字在不在上面，还说……要是排名靠后，就想法子把别人的名字往前挪……”什么？！

林昊脑中“嗡”的一声巨响。

赵癞子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但偏偏和里正家的某个远房亲戚沾点边，平时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打征兵名册的主意！

这可是重罪！

但与此同时，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林昊心里疯长！

机会！

这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癞子他们去偷看名册，甚至可能篡改名册，这固然风险极大。

但如果他们行动了，必然会引起骚动，吸引村丁的注意……那么，村公所存放旧档案的那间偏屋，会不会就有机会……风险同样巨大，但比起毫无希望地等死，值得一搏！

“昊哥哥，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去告诉里正爷？”

草儿害怕地拉着他的衣角。

“不，不能告诉里正。”

林昊迅速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告诉里正，赵癞子他们肯定完蛋，但自己也失去了趁乱潜入村公所的机会。

而且，谁能保证里正不会追究草儿偷听报信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来看着草儿的眼睛，严肃地说：“草儿，你听我说。

你现在立刻回家，锁好门，不管听到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好好照顾奶奶。

今晚你没来过我这里，也没听到任何话，明白吗？”

草儿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住了，懵懂地点点头。

“快回去！”

林昊轻轻推了她一把。

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飞快地跑走了，瘦小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林昊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

紧张、恐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兴奋，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浑身颤抖。

他不再犹豫。

他迅速套上那件最破旧、颜色最深的粗布短褂，这能更好地隐藏在夜色里。

他检查了一下腰间那把砍柴用的短刀，确保它足够锋利，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防身和必要时撬开东西。

他轻轻拉开柴门，像一道影子般滑入沉沉的夜幕之中。

村子死一般寂静，连狗吠都消失了，仿佛所有的生灵都被那纸征兵令抽走了魂灵。

只有惨白的月光，冷冷地照耀着这片被恐惧笼罩的土地。

他熟悉村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角落。

他避开可能有人夜巡的主道，专挑偏僻的屋檐下、篱笆阴影处穿行，动作轻盈而敏捷。

长期的独居和生活压力，让他练就了远超外表的警觉和行动力。

越靠近村中央的村公所，他的心提得越高。

果然，在距离村公所还有几十丈远的一个草垛后面，他听到了压低的说话声和窸窣的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潜伏过去，借着月光，看到几个黑影正聚集在村公所院墙的西北角，那里有一个狗洞，平时被杂草掩盖着。

赵癞子那标志性的癞痢头在月光下反着光，他正指挥着两个同伙试图扩大那个洞钻进去。

“快点！

妈的，磨蹭什么！

等会儿巡夜的过来了！”

赵癞子焦急地低声催促。

“癞子哥，这、这能行吗？

要是被抓住……怕个球！

里正今晚喝得烂醉如泥，早睡死了！

其他村丁肯定也偷懒躲哪儿睡觉去了！

赶紧的！

看了名册咱们心里有底，真要倒霉排在前面，明天一早就跑路！”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狗洞和院墙内，根本没有察觉到不远处阴影里还藏着一个人。

林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耐心地等待着，像一头潜伏的猎豹。

很快，赵癞子率先钻了进去，接着另一个同伙也挤了进去，外面只剩下一个望风的瘦小个子，紧张地东张西望。

就是现在！

林昊知道，村公所存放旧文书档案的偏屋在东侧，而征兵名册和重要文书肯定在主屋。

赵癞子他们的目标是主屋，必然会吸引可能存在的守卫的注意力。

他深吸一口气，利用望风者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瞬间，猫着腰，如同一缕青烟，迅速绕过草垛，沿着村公所院墙的东侧阴影疾行。

东侧院墙有一个低矮的豁口，去年下雨塌了一角，一首没修葺完善。

林昊以前替村公所送柴火时偶然发现的。

他左右看看无人，双手一撑，极其灵巧地翻了过去，落地无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主屋那边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撬门声和赵癞子压低的骂声。

看来他们进展并不顺利。

林昊不敢怠慢，立刻闪身来到东偏屋门口。

门上挂着一把旧铜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抽出柴刀，将薄而坚韧的刀尖小心翼翼探入锁孔，屏住呼吸，凭着感觉轻轻拨动。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主屋方向的任何一点异响都让他心惊肉跳。

“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林昊心中一喜，轻轻取下铜锁，推开一道门缝，闪身而入，随即从里面将门虚掩上。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月光透过窗户纸，提供了一点微弱的光线。

可以看到里面堆满了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尘，几个破旧的木架子上，胡乱堆放着一些发黄的卷轴和册子。

这里显然很久没人认真打理过了。

他的心沉了一下，这么多东西，从哪里找起？

时间紧迫！

他强迫自己镇定，快速扫视。

既然是关于兵役和婚配的老规矩，那应该是比较旧的档案。

他摸索着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架子，那里的卷轴看起来颜色最深，破损最严重。

他拿起一卷，抖落厚厚的灰尘，就着微光展开。

是十几年前的田亩登记册。

不对。

又拿起一册，是更早的户籍记录。

不对。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灰尘呛得他想要咳嗽，又拼命忍住。

外面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屋那边的动静似乎大了一些，好像门被撬开了？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难道猜错了？

难道那条规条根本不存在？

或者即使存在，记录也早己遗失？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一本垫在架子最底层、几乎要被虫蛀空了的厚厚册子。

这本册子用粗糙的牛皮纸包裹着，没有标题。

他心中一动，费力地将它抽了出来，灰尘扑面而来。

他顾不上呛咳，急忙走到窗边，借着稍微明亮一点的月光，小心翼翼地翻开。

册子的纸张极其脆弱，泛黄发黑，字迹是用古老的毛笔书写，很多己经模糊不清。

开篇似乎是一些关于村庄赋税、徭役的总体规定。

他快速地、一页一页地翻找，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找到了！

在册子中间靠后的部分，有一个单独的章节，标题用稍大的字写着：《丁役婚配疏》。

林昊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迫不及待地读下去，努力辨认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和模糊的字迹。

“……凡征丁壮，为国戍边，生死难料……为恤民情，绵延子嗣，鼓励征丁者于役前成家立室……” “……每多立一室，多留一脉，皆为国蓄力……” “……征丁者聘娶不拘常例，可由村正见证，速办……” “……此例甚古，唯战急时或可一用，以示天恩……”虽然言辞古奥，有些地方语焉不详，但核心意思无比清晰！

确实存在这样一条古老的规条！

鼓励甚至允许被征召的丁壮在入伍前尽快成亲，多娶妻室，以留下子嗣！

而且程序可以从简，由村正级别的人物见证即可！

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了林昊的全身！

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册子！

真的有！

真的存在！

虽然它不能免除兵役，但它给了他一线的希望和行动的方向！

就在这时——“抓贼啊！

有人偷闯村公所！！”

一声尖锐的呼喊划破了夜的寂静，从主屋方向猛然传来！

紧接着是赵癞子等人的惊叫、怒骂、奔跑声和打斗声！

“快跑！”

“被发现了！”

“别让他们跑了！”

林昊大惊失色！

被发现了！

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将那本古老的册子飞快地塞进怀里，贴身藏好！

然后迅速将架子恢复原状，吹掉桌上的灰尘脚印，闪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观察。

只见主屋那边火把亮起，人声鼎沸，几个村丁正扭打着赵癞子和他的同伙，里正赵保国愤怒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好哇！

赵癞子！

你个杀才！

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给我往死里打！”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到东偏屋这边的动静。

机会！

林昊深吸一口气，看准一个所有注意力都被主屋吸引的瞬间，猛地拉开门，如同狸猫般蹿出，几步冲到东墙豁口，翻身而过，落地后就地一滚，消失在浓重的阴影里。

他头也不回，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黑暗的村落里发足狂奔，首到再也听不到村公所方向的喧闹声，才敢停下来，靠着一户人家的后院土墙，大口大口地喘息。

冷汗己经浸透了他的后背，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但他怀中的那本古老册子，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熨烫着他的胸膛。

希望！

他抓住了希望！

虽然前路依旧吉凶未卜，虽然这个希望本身充满了荒诞和不确定性，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屠宰的羔羊了。

他抬起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疯狂的光芒。

征兵令？

选妻？

古老的规条？

好得很。

他林昊，就要在这绝境之中，走出一条谁也无法想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