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就像一头扎进了拉古月的冰窟窿里,四肢百骸都冻僵了,连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寒气。
我躺在医院那张硬板床上,天花板上的白色炽热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刺得眼睛疼。
氧气罩扣在脸上,每次呼吸都带着塑料管子的凉意。
我的身体不行了。换肾后的排异反应来得又快又猛,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也掏空了我这个副身子。医生说,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我就储备了下最后几天。
病房的门被推开。
弟弟姜硕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武装的名牌衣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红光。他看起来好极了,健康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他身上那颗健康的肾脏,是我的。
“姐。”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表情。
我费力地转了转眼珠,看着他。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他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的请柬,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对方是市里王副总的独生女,彩礼就要八十八万,爸妈把家底都掏空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嗯。”我的声音跟破锣一样。
他低头看着我,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看一件碍事的旧家具。
“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拖不了几天了。”他慢慢地说,“每天的医药费,流水一样地花出去,爸妈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那么呢?”我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慢慢地,伸向我脸上的氧气罩。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姜硕!你要落地!”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
他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姐,你别怪我了。”他说,“你的肾,我用得很好。你就放心去吧,我会给你烧纸的。”
不!
我拼命挣扎,手脚却像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他的手,捏住了我的氧气管。
病房门口,我看到了咱爸咱妈的脸。他们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神麻木,像两尊泥塑的菩萨。
他们并没有阻止。
“禾儿,”咱妈开了口,声音从外面飘来忽得,“禾儿要结婚了,你别拖累他了。”
拖累……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拖累的人。
巨大的绝望和恨意,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扑向姜硕那张冷漠的脸,想把麋鹿刻进我的骨头里。
氧气管被拔掉的瞬间,曼息感排山倒海地涌来。
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
“禾儿!姜禾!你死人啊!叫你半天听不见!”
一阵尖锐的叫骂声,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我自己的房间里,那盏用了十几年的、灯罩已经泛黄的吊灯。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还愣着啊!赶紧起来做饭!你弟弟今天身体不舒服,等下去医院检查,你想饿死他啊!”
咱妈刘翠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中气十足。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健身者的手,没有针眼,没有因为长期输液而浮肿。
我掐断了自己一把。
疼痛。
不是梦。
我……重生了?
我冲下床,跑到镜前。
镜子里,是一张二十四岁的脸,没有病容,憔悴,只有一点没睡醒的睡眠。
墙上的日历,鲜红的数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2024年10月12日。
我回来了。
回到了姜硕尿毒症的这一天。
“砰砰砰!”
房门被捶得山响。
“姜禾!你磨蹭蹭的!赶紧的!”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底部一片冰冷的死寂。
我拉开门。
刘翠兰正叉着腰站在门口,三角眼一瞪,“你越来越懒了!家里养你有什么用?连顿早饭都做不好!”
我没说话,越过她,直接走去厨房。
上一世,就是今天,姜硕被查出了尿毒症。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把这个家砸得摇摇欲坠。
然后,全家人配型,只有我,就是“完美配型”。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就被绑架了。
我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行走的“肾源”。
刘翠翠和咱爸姜建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逼着我上了手术台。
他们说,我是姐姐,这是我的责任。
他们说,姜硕是家里唯一的根,他不能倒。
他们说,捐献一个肾而已,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我信了。
我以为,我用一个肾,能换来家人的感激,能换来弟弟的新生。
可我换来的,是被拔掉的氧气管,还有一句冰冷的“你别拖累他了”。
可笑不可笑?
我冲着米,房间哗哗地流着水。
冰凉的水漫过我的手背,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凉意。
我的心,早在上一年,就已经被冻死了。
“饭做好了吗?磨磨蹭蹭的!”
姜硕的声音从会场传来,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他穿着睡衣,趿拉着竖琴,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机里传来阵阵厮杀的音效。
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有些浮肿。
这是尿毒症的早期症状。
很快,他就去了医院,得到了那张决定他的命运的书,也决定了我命运的命运书了。
我把熬好的粥端上桌。
刘翠芬拿了个碗,盛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姜硕面前,脸上堆满了笑。
“硕硕,快,趁热喝。妈给你放了糖。”
然后,她回头瞥了我一眼,下巴一抬,“还愣着呢?去给你爸盛一碗!”
那语气,就像在唤一个丫鬟。
我没动。
我拿起一个碗,给自己盛了半碗粥,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着。
刘翠芬的眼睛瞪大了,“姜禾!你耳朵聋了?”
咱爸姜建国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穿着一件旧背心,手里拿着报纸,这一幕,眉头皱起来了。
“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吵架了。”
“你问你的女儿好不好!”刘翠芬指着我,告状道,“叫她给你盛碗粥,她跟没听见一样!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姜建国把报纸往桌面一拍,沉着脸看着我。
“姜禾,你妈跟你说话呢!”
上一世,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我都会吓得不敢出声。
可现在,我只是头脑清醒,平静地看着他。
“爸,我不是长手。”
我说。
整个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刘翠芬和姜建国都愣住了,就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姜硕也抬头了,游戏都忘记打了。
“你……你说什么?”刘翠芬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说,”我放下碗,看着他们三个,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爸有手,他可以自己盛。”
“你!”刘翠芬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我的手直哆嗦,“反了你了!姜禾,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敢这么眉爸说话!”
“我没吃错药。”我站起来,“我吃饱了,要去上班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们一眼。
这时,传来刘翠芬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和碗被摔碎的声音。
我走到门口,换上鞋,手握住上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瞥见了剧院里那三个目瞪口呆的人。
我笑了。
这世上,游戏规则,是由我来定的。
我工作的画廊离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
画廊不大,老板是个有点艺术气息的中年女人,姓王,我们都叫她王姐。
我是学美术的,毕业后找不到太对口的工作,就在这里做策展助理,工资不高,一个月五千块,但胜在清闲。
上一世,自从姜硕生病后,这份工作我也没能保住。
刘翠芬隔三差五就跑到画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王姐哭诉,说家里养了天大的事,弟弟等着救命,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忍心天天在外面“享福”。
王姐是个心软的人,撑不住她这么闹,最后只能把我辞退了。
我失业了,断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更赚了家里案子上面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这份工作,这一点微薄的收入,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刚到画廊,王姐就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小姜,看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她关切地问。
“没办法,王姐,可能昨天有点着凉。”我接过咖啡,笑了笑。
一个上午,我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这会儿,姜硕应该已经得到了检查结果了。
刘翠芬和姜建国,应该正躺在床上的震惊和绝望中。
然后,他们就会像上一世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果然,刚到午休时间,我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刘翠芬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妈”字,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我按了静音,把手机反扣放在桌面上。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疲倦。
画廊里很安静,只有我跟王姐两个人。她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不接吗?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纽约,电话。”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电话终于停了。
没过四分之一,微信的提示音又响个不停。
妈:禾儿!你弟弟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妈:医生说你弟弟得了尿毒症!要换肾才能活啊!
妈:你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不是想逼死我们全家!
妈:[语音通话]
妈:[语音通话]
我一条都没有回。
我慢慢悠悠地吃完外卖,把餐盒扔进垃圾桶,然后起身,对王姐说:“王姐,我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去吧。”
我走出画廊,并没有去医院。
我去了一趟银行。
我把我这几年的工作攒下的所有积蓄,总共八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存进了一张新办的卡里。
此卡的密码是上一年,我死的那天。
做完这一切,我才打车去了医院。
刚到住院部楼下,我就看到了坐在花坛边上,抱头痛哭的刘翠芬,和蹲在旁边,一根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姜建国。
有两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看到我,刘翠芬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肉里。
“你还知道来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弟弟都快死了,你还躲在外面逍遥快活!”她一边哭一边捶打我。
我没有躲,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姜建国也走了过来,他一把拉开刘翠芬,冲我低吼:“你妈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我来,是想看看他死了没有。”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刘翠芬的哭声却止了。
姜建国也愣住了。
他们,都用一种看怪物的两种眼神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刘翠芬颤着问道。
“我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姜硕,死了没有?”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
是姜建国打的。
瞬间力道很大,我的脸就肿起来了,嘴角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这个孽障!”姜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爸,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捂着脸,笑了,“尿毒症,不就是个等死的病吗?”
“你闭嘴!”刘翠芬尖叫起来,冲上来想撕开我的嘴,“你胡说!医生说,只要换肾,硕硕就能好!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换肾?”我看着她,明知故问,“谁的肾?”
刘翠芬的动作停住了。
她和姜建国对视了一下,眼神里闪烁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那是看到猎物时,饿狼才会有的光。
“禾儿,”刘翠芬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角。她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衣角,碰到了一个比哭眼泪还难看的,“禾儿,医生说了,直系亲属的肾,配型成功的最高。”
“所以,我跟你爸,还有你,要去进行检查。”
“禾儿,你最疼弟弟了,对不对?你就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
“我不去。”
我打断了她。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他们耳边设立。
“你说什么?”刘翠芬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去。”我看着她,眼神坚定,“我的身体很好,不需要做什么检查。”
“姜禾!”姜建国又吼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为了救你弟弟的命!”
“他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反问。
“你这叫什么话!”刘翠芬急了,“捐一个肾而已,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的!医生都说了!”
“是吗?”我冷笑,“那你们怎么不捐?爸,你先去配个型。妈,你也去。你们两个要是配不上,再来我说。”
“我……我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刘翠芬眼神躲闪。
“我……我前几年进行的手术,不符合捐献条件。”姜建国也找到了个蹩脚的理由。
这些说辞,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他们早就想好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那真是不巧了。”
“我最近也觉得身体不舒服,头晕,乏力,估计也不符合捐赠条件。”
说完了,我转身就走。
“你站住!”姜建国在我面前咆哮,“姜禾!我命令你!马上去检查!”
“你要是不去,就别认我这个爸!”
我停下脚步,到底,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好啊。”
我说。
“这个爸,不认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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