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次日清晨，天色未明。
朱由校是被王承恩和几个小太监硬生生从温暖的被窝里“刨”出来的。
“皇爷，时辰到了，该准备早朝了。”
王承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按太医的说法，皇爷这身子骨，至少还得静养大半个月。
但昨日皇爷醒来后，特别是“太祖托梦”之后，竟一反常态，坚持要次日临朝。
朱由校（社畜灵魂版）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上朝？！
凌晨西点半？！
鸡都没他起得早！
他上辈子当社畜赶最早一班地铁，那也至少是天亮以后的事！
而且他浑身骨头像被重型卡车碾过，脑袋依旧晕得像一团糨糊，全靠一股“不能露馅，不能崩人设”的强大意志力（以及对被当成妖孽烧死的恐惧）强撑着。
“朕……知道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和生无可恋，任由宫人替他穿上那套繁琐沉重、绣着张牙舞爪龙纹的朝服。
感觉像是被套上了一层华丽而冰冷的黄金枷锁，行动不便，还特么死沉。
坐在步辇上，随着轿夫有节奏的晃动，朱由校一路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差点在去见“公司高管”的路上二次昏迷。
首到被抬到皇极殿后方的某个休息室（相当于董事长会前准备室），他才被王承恩用一杯浓得发苦的参茶强行开机。
“皇爷，您……真的能撑住吗？”
王承恩看着皇帝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忧心忡忡。
朱由校灌了一口参茶，苦得龇牙咧嘴，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撑不住也得撑……太祖爷在梦里盯着呢，KPI考核不能不及格啊。”
他熟练地搬出“万能挡箭牌”。
实际上，他是必须尽快亲眼看看，这大明朝的“高管团队”，到底是个什么神仙阵容，内部山头是怎么划分的。
时辰一到，钟鼓齐鸣，声震屋瓦。
朱由校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那高高的金台，一屁股坐上了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实则硌得慌的龙椅。
往下一看——嚯！
好家伙！
乌泱泱一片穿着各色“职业装”（禽兽补子官服）的脑袋，齐刷刷地跪倒，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扑面而来。
这场面，比他们公司上市敲钟那天还震撼，就是跪着的人多了点，显得他像个大型手办展示品。
朱由校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加速跳了几下，手心有点冒汗。
“众卿……平身。”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威严，但那份中气不足的虚弱是掩饰不住的，在空旷的大殿里甚至带上了点回音。
百官谢恩，窸窸窣窣地起身，分列两旁。
朱由校偷偷打量着下面这群“高级打工人”和“股东代表”。
左边一堆，大多昂首挺胸，眼神里带着点……嗯，挑剔和审视？
仿佛在说“陛下，您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估计是号称“清流”的东林党。
右边一堆，领头的几个低眉顺眼，但眼角余光总像探照灯一样往御座这边扫，透着精明的算计，大概率是抱魏忠贤大腿的阉党。
还有中间一些，看似中立，眼神躲闪，属于典型的“骑墙派”，风往哪吹往哪倒。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随着司礼太监一声抑扬顿挫的唱喏，大型“职场甩锅暨辩论赛”正式开场。
先是户部的官员出来哭穷，说哪里又遭了灾，国库如何空虚得能跑老鼠，请求减免税赋或者拨款赈济。
言辞那叫一个恳切，声泪俱下，仿佛大明下一秒就要破产清算。
接着是工部的官员出来要钱，说哪里河堤快要溃坝了，哪里皇陵需要维护了，都是迫在眉睫、不修就要出大事的工程。
听起来个个都是“紧急且重要”的项目。
然后，高潮来了。
一个东林党的御史跳了出来，义正辞严，唾沫横飞，引经据典，弹劾某个由阉党推荐的巡抚，说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尸位素餐，简首就是国家蛀虫！
被弹劾的那位自然不服，或者他身后的阉党大佬不服，立刻有人出来反驳，说弹劾纯属污蔑，是党同伐异，是“清流”们打击异己的惯用伎俩，并举出该巡抚在任上修桥铺路（可能是面子工程）的“光辉政绩”。
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从具体案例迅速上升到人身攻击和道德批判的高度。
“空谈误国啊……”朱由校在心里默默吐槽，差点打了个哈欠。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议政？
这分明是大型辩论赛现场，辩题是“对方是不是混蛋以及为什么是”，至于实际问题怎么解决？
预算从哪来？
没人关心。
核心目的就是把对方搞臭，把自己人捧上去。
他全程保持沉默，半眯着眼睛，一手支着额头，一副精力不济、神游天外、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虚弱样子。
实际上，耳朵竖得跟雷达似的，大脑CPU飞速运转，努力记住那些跳得最欢的人的长相、名字（结合王承恩提前给的“花名册”）、说话风格和背后的派系标签。
信息量太大，脑子有点过载，感觉像是在同时听几十个甲方提需求，还特么都是互相矛盾的需求。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朱由校感觉自己快散架了，比连开三天战略研讨会还累。
被扶回乾清宫，他立刻毫无形象地瘫倒在榻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承恩……”他有气无力地呼唤，声音都带着飘。
“奴婢在。”
“刚才……弹劾人的那个御史，叫……叫什么来着？
还有……后面帮他说话的那几个，”朱由校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去查查，他们背后，跟哪些人来往密切，有没有什么……嗯，‘黑料’。”
他得开始建立自己的“人才数据库”和“竞争对手情报库”了。
指望朝堂上那群人自觉汇报真实情况？
不如指望魏忠贤突然变成大忠臣。
王承恩心中一凛，立刻应下：“奴婢明白。”
皇爷这是要开始布局，培养自己的眼线了。
是夜，乾清宫西暖阁。
烛火摇曳，将朱由校略显单薄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忽长忽短。
他特意挑了这个万籁俱寂的时间，这个地方，只留下了王承恩一人在门外守着，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压抑的氛围。
“宣魏忠贤。”
他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片刻，魏忠贤快步走入，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探究的样子：“老奴参见皇爷，皇爷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龙体可好些了？”
朱由校没让他起身，也没看他，只是盯着跳动的烛火，仿佛那火苗里有什么绝世机密。
他用一种缓慢而带着几分飘忽、如同梦呓般的语气开口：“魏伴伴，朕昨日……梦到太祖高皇帝了。”
魏忠贤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朱由校继续道，语气加重了些：“太祖爷很不高兴……他说，朝中有些人和事，他老人家……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贤，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幽深难测：“他还对朕说……有些人，若不知收敛，将来……怕是难得善终啊。”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魏忠贤耳边炸响！
太祖托梦？！
难得善终？！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什么？
是在敲打我？
还是真的只是……一个诡异的梦？
可信度有多少？
魏忠贤猛地抬头，看向御座上的年轻皇帝。
皇帝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浑浊、怯懦和对他魏忠贤的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的平静和……冰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魏忠贤的脚底窜上了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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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和生无可恋，任由宫人替他穿上那套繁琐沉重、绣着张牙舞爪龙纹的朝服。
感觉像是被套上了一层华丽而冰冷的黄金枷锁，行动不便，还特么死沉。
坐在步辇上，随着轿夫有节奏的晃动，朱由校一路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差点在去见“公司高管”的路上二次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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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灌了一口参茶，苦得龇牙咧嘴，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撑不住也得撑……太祖爷在梦里盯着呢，KPI考核不能不及格啊。”
他熟练地搬出“万能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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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高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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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后面帮他说话的那几个，”朱由校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去查查，他们背后，跟哪些人来往密切，有没有什么……嗯，‘黑料’。”
他得开始建立自己的“人才数据库”和“竞争对手情报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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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心中一凛，立刻应下：“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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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种缓慢而带着几分飘忽、如同梦呓般的语气开口：“魏伴伴，朕昨日……梦到太祖高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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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贤，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幽深难测：“他还对朕说……有些人，若不知收敛，将来……怕是难得善终啊。”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魏忠贤耳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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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善终？！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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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敲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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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浑浊、怯懦和对他魏忠贤的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的平静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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