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东北。下岗通知书像雪片一样,砸在我们红星纺织厂每个工人的脸上。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手脚冰凉。厂区的大喇叭突然刺啦作响,
广播员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念着:“通知,仓库积压的最后一批出口真丝绸,因颜色款式过时,
将作为废品统一处理……”废品?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那是我亲手设计的花色!
我猛地推开工会办公室的门,对着一屋子愁眉苦脸的领导说:“这批货,我全要了,现金!
条件是,仓库的旧机器借我们用一个月。”01工会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厂领导的脸,
比窗外的天色还阴沉。我的突然闯入,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
销售科的李主任掐灭手里的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宋锦绣?你添什么乱!
下岗了就赶紧回家,别在这儿搅和!”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疯子。
我叫宋锦绣,28岁,原设计科科员,今天起,是下岗女工。我没理会他的呵斥,
径直走到桌前,把声音提高了八度,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李主任,我说的是真的。
那批丝绸,与其当废品一斤几毛钱卖了,不如卖给我。”“卖给你?你知道那有多少吗?
整整三仓库!你买得起?”李主任冷笑一声,满脸不信。“我全要了。”我重复了一遍,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层层包裹的存折,拍在桌上。“这里是五千块。是我全部的积蓄。
”五千块。在1995年,对一个下岗女工来说,是天文数字。
那是我丈夫去世后留下的抚恤金,和我攒了五年,准备给女儿月月买钢琴的钱。
月月有音乐天赋,老师说她是个好苗子。我曾答应她,等她八岁生日,
家里就会有一架黑色的、亮晶晶的钢琴。可现在,我顾不上了。李主任拿起存折,
狐疑地翻了翻,脸上的讥讽更浓了:“五千?宋锦绣,你打发叫花子呢?那批布料,
就算当废品卖,也不止这个价!”“废品能给厂里带来什么?一堆卖不掉的破烂,
和上百个下了岗、没了活路的女工!”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你……”李主任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领导。
“我知道厂里难,大家心里都堵得慌。但这批布,不是废品!它们是最好的真丝,
只是颜色不符合现在的出口标准。但只要稍加改造,
它们就能变成城里最时髦的丝巾、发带、小衫!”我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无数个设计图样。
那些在灰蓝色工装下被压抑了太久的色彩,此刻正在疯狂燃烧。
“我只要借用仓库里那些报废的缝纫机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不仅把布料钱给您补齐,
还给厂里分红!最重要的是,我能带着几十个下岗的姐妹,有活干,有饭吃!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良久,一直没说话的王厂长,缓缓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宋锦绣,你以前在设计科,拿过奖。”“是,王厂长。”“你真有把握?
”“有!”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退路,就必须有把握。李主任还想说什么,
被王厂长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疲惫地摆摆手:“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李主任,
跟她签个字据。五千块算定金,一个月内,她要是能把尾款交上,这批布就归她。
要是交不上……”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这些布和她这个人,一起从仓库清出去。
旧机器,用坏了照价赔偿!”“谢谢厂长!”我激动得眼眶发红。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字据,
冲出办公室,感觉自己像个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我没敢回家。
我怕看到女儿月月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我怕自己会后悔。02第二天一早,我拿着大喇叭,
站在了家属区的空地上。这里曾经是厂里开大会的地方,如今,却聚集了一群和我一样,
茫然无措的下岗女工。她们有的蹲在地上抹眼泪,有的和丈夫吵得不可开交,
空气里充满了绝望。“姐妹们!都静一静,听我说!”我打开喇叭,
刺啦的电流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几十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我是宋锦绣。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难受。但哭、闹,都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没工作了,但我们有手艺!
我们纺织厂的女工,谁不会踩缝纫机?谁不会描花绣朵?”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锦绣,
你说这些有啥用?没有布,没有机器,咱啥也干不了。”说话的是张姐,
她家有两个孩子要养,男人还在外地打工。“谁说没有?”我举起手里的字据。
“我把厂里那批要当废品的丝绸盘下来了!王厂长也同意把旧仓库的缝纫机借给我们用!
姐妹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自己给自己找条活路!”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真的假的?
锦绣,你哪来那么多钱?”“那可是出口的真丝啊!听说都是好料子!
”“可是……我们能行吗?”质疑声,兴奋声,混杂在一起。就在这时,
一个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宋锦绣,你少在这儿吹牛了!你一个寡妇,带着个拖油瓶,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带着大家发财?你以为你是谁啊?”说话的是王莉,
以前在车间就跟我别苗头,总觉得我一个搞设计的,凭什么比她们这些一线工人拿的钱多。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一点火星。是啊,我凭什么?我深吸一口气,
看着王莉,也看着所有被她煽动得又开始动摇的姐妹。“就凭我不认命!
就凭我不愿意看着我的女儿以后连学都上不起!就凭我相信,我们红星厂女工的手,
是全东北最巧的手!”我指着不远处的仓库。“布料和机器就在那里!愿意跟我干的,
现在就跟我走!我宋锦绣保证,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大家!工钱日结,
卖了钱就分!”“日结?”“真的?”这两个字,像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对这些连明天买菜钱都发愁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日结”更有诱惑力了。
张姐第一个站了出来:“锦绣,我跟你干!”“我也去!”“算我一个!”一个接一个,
女人们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我身后。她们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王莉看着这场景,
气得脸都绿了,跺了跺脚,骂了句“一群疯子”,扭头走了。我没理她。
我带着身后浩浩荡荡近三十个姐妹,走向了那个尘封已久的仓库。推开沉重铁门的那一刻,
阳光照了进去,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我们的未来,就从这里开始。
03仓库里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排排老式缝纫机上盖着厚厚的油布,
满是灰尘和铁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霉味混合的怪味。而那批丝绸,虽然用帆布盖着,
但堆在角落,看起来也像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姐妹们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凉了半截。
“天呐,这机器还能用吗?”“这布……都皱成这样了。”我没说话,走过去,掀开了帆布。
哗啦!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惊艳到失语。那不是普通的丝绸。是带着暗纹提花的重磅真丝,
在昏暗的仓库里,依旧流淌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只是颜色,确实过时了。
大红、翠绿、宝蓝……都是几年前出口苏联时最流行的颜色,现在看来,又土又艳。
“太可惜了……”张姐抚摸着丝滑的布料,满眼心疼。“不可惜。”我从随身的布包里,
掏出了一沓纸。那是我熬了一整夜画出的设计稿。“姐妹们,看这里。”我把图纸摊在地上。
“这种大红的,我们可以做成今年港台最流行的宽发带,上面用金线绣一朵小小的牡丹。
这种宝蓝的,裁成小方巾,用白色丝线绣上雪花。还有这种翠绿的,做成细长的飘带,
可以绑在手腕上,也可以系在包上……”我一边说,一边比划。我的脑子,
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这些“过时”的颜色,瞬间分解、重组,
变成了最时髦的单品。姐妹们围着图纸,眼睛越来越亮。她们都是做了几十年纺织的行家,
一看就知道,我这些设计,绝对能成!“锦绣,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太好看了!”“对啊,
这么一改,一点都不土了!”“我这就去擦机器!”大家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说干就干!
女人们挽起袖子,有的擦机器,有的搬布料,有的打扫卫生。整个下午,沉寂的仓库里,
都是叮叮当ang的忙碌声。在调试机器的时候,我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姐妹们,
我们做的每一件东西,都要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记。”我拿起一根针,穿上金色的丝线,
在一块红色的布料一角,飞快地绣了一朵小小的、图案复杂的“锦”字云纹。
“这叫防伪标签。以后,我们做的东西,都叫‘锦绣坊’。有这个标签的,
才是我们亲手做的正品。不仅好看,也防止别人仿冒。”“防伪?”“锦-绣-坊?
”大家念着这个名字,都觉得新鲜又好听。她们还没意识到,
这个小小的、凝聚了她们心血的手绣标签,在未来,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那一刻,
我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无比踏实。给女儿买钢琴的钱没了。但或许,我能为她,
也为这些姐妹们,挣回一个崭新的未来。04接下来的日子,仓库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家。
每天天不亮,姐妹们就从家属院的四面八方赶来。老旧的缝纫机被我们擦得锃亮,上了油,
发出了久违的“哒哒哒”声。这声音,曾是我们最熟悉、也最厌烦的噪音,如今听来,
却像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交响乐。我负责裁剪和设计指导,张姐手最巧,负责最复杂的绣花,
其他人则流水线作业。丝绸像水一样从我们手中流过,
变成了一条条精致的丝巾、一个个俏皮的发带。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第一天,
就有三台机器彻底罢工。大家急得团团转。我一咬牙,跑到厂里的退休职工宿舍,
硬是把当年全厂技术最好的“一把扳手”刘师傅给请出了山。
刘师傅看着我们这群“娘子军”,又看看那些老掉牙的机器,直摇头。我没多说,
直接把我们做好的第一条丝巾递给他。那是一条宝蓝色的方巾,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白梅。
刘师傅摩挲着丝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好手艺……”他没再多问,
卷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半天功夫,三台机器起死回生。为了感谢他,
我们凑钱买了两瓶好酒送过去。刘师傅说什么也不要,只说:“你们这群丫头,有骨气!
比厂里那帮只会唉声叹气的爷们强!”解决了机器问题,新的问题又来了。长时间的劳作,
很多姐妹的手都磨破了,眼睛也熬红了。一天晚上,最年轻的小芹一边踩着缝纫机,
一边就哭了。“锦绣姐,我……我眼睛疼,看不清了……”我心里一揪,立刻让所有人停下。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但身体不是铁打的。我从家里拿来了熬好的菊花茶,
又买了些便宜的猪肝,让食堂帮忙煮了汤。“姐妹们,钱要挣,身体更要紧。从今天起,
我们晚上十点必须收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活儿,是长久的,不是一锤子买卖。
”那一晚,我们没有干活。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热汤,聊着家常,
仓库里第一次充满了笑声。经过一周的奋战,我们终于赶出了第一批货。
近五百条各式各样的丝巾和发带,堆在桌子上,五光十色,流光溢彩。每一件,
都凝聚着我们的心血和希望。看着这些宝贝,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时候,
让它们出去见见世面了。05我们把“战场”选在了市里最热闹的夜市。
我用一块黑色的绒布做底,把丝巾和发带精心布置在一个借来的小推车上,
旁边立了一块牌子,用红纸写着三个大字:“锦绣坊”。然而,现实狠狠给了我们一巴掌。
夜市人来人往,但我们的摊位前,冷冷清清。偶尔有人过来瞟一眼,一听价格,就直摇头。
“一条手绢要五块钱?抢钱啊!”“是啊,供销社处理的尼龙纱巾才一块钱一条。
”姐妹们的热情,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件都没卖出去。
张姐急得直搓手:“锦绣,要不……咱降降价?”我摇了摇头。“不能降。我们的东西,
值这个价。降了价,就等于我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手艺。”正在这时,
王莉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旁边还跟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娘们。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我们的宋大老板吗?生意怎么样啊?发财了没?
”她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姐妹们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无力反驳。我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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