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90年代当歌神

后颈的汗黏在粗布枕头上，像块湿冷的膏药，林晓曼在混沌中翻了个身，喉咙里的灼痛感突然尖锐起来，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不是2023年奶茶店后厨那盏亮得刺眼的LED灯，而是一片昏黄——房梁上糊着的旧报纸己经发脆，边角卷着翘，几处破洞漏进细碎的天光，在积了薄尘的空气里划出光柱。

鼻腔里满是煤烟、草药和墙角霉斑混合的味道，陌生又熟悉，像被遗忘的旧照片突然有了触感。

“水……”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干渴感顺着喉咙往下钻，像吞了把沙子。

一只带着皂角清香的手立刻覆上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哎呦！

烧退了！

晓曼醒了！

老林，你快来看！”

女人的声音又惊又喜，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颤抖，是妈妈李秀兰的声音，可怎么比记忆里年轻了那么多？

林晓曼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身下——铺着靛蓝粗布褥子的土炕，炕沿摆着个掉了半圈瓷的搪瓷缸，里面盛着半碗黑乎乎的草药汤，药味混着煤烟味，勾得她胃里一阵发紧。

而炕对面墙上挂着的日历，像道惊雷劈在她心上——红色的“1992”字样格外扎眼，下面的日期清晰印着：8月15日。

“妈……”林晓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她下意识抬起手，映入眼帘的不是常年握奶茶封口机、涂着豆沙色美甲的手，而是一双纤细却布满薄茧的手掌，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泥土，虎口处甚至有道新鲜的小划伤——那是昨天帮叔叔家收玉米时，被玉米叶划的。

1992年？

收玉米？

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18岁的夏天，她高考失利，躲在被子里哭了三天，为了给家里省复读费，咬着牙跟着爸妈下地干活；昨天午后突降暴雨，她抱着一筐玉米往棚里跑，浑身淋得透湿，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她不是在2023年的奶茶店后厨晕倒了吗？

为了赶中秋新品，她连熬了三个通宵，最后盯着操作台上火红的石榴果酱，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怎么一睁眼，就回到了三十年前，自己刚满18岁的这一年？

林晓曼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扯到了虚弱的身体，一阵眩晕袭来。

李秀兰连忙扶住她，嗔怪道：“你这孩子，刚退烧就这么毛躁！

昨天让你别去地里，你偏不听，淋了雨烧到快西十度，王大夫说再退不下来就得送县城，可吓死妈了。”

“县城”两个字让林晓曼更清醒了——1992年的县城，只有一条主街，最好的商店是供销社，买块香皂都要琢磨半天；而她前世开的奶茶店，就在2023年县城最繁华的商圈，一杯招牌珍珠奶茶能卖32块，一天的营业额抵得上爸妈当年大半年的收入。

她踉跄着爬下炕，不顾李秀兰的惊呼，跌跌撞撞冲到屋子角落的穿衣镜前。

那是个掉了漆的木制镜框，镜面蒙着层薄灰，却清晰映出了镜中人的模样——齐肩马尾有些散乱，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还缝着块小小的补丁；脸颊因为刚退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唯独一双眼睛，盛满了与这个年龄不符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狂喜。

这真的是18岁的她！

那个因为高考失利而自卑，连五毛钱的奶油冰棍都舍不得买，看着邻村姑娘穿的确良衬衫会偷偷羡慕的林晓曼！

“晓曼，你咋了？

别吓妈啊！”

李秀兰跟过来，伸手想摸她的额头，却被林晓曼一把抱住。

熟悉的皂角香裹着妈妈的体温，撞进怀里的那一刻，林晓曼积攒了三十年的遗憾突然决堤。

前世，她毕业后留在大城市打拼，从奶茶店学徒做到店主，起早贪黑十年，终于在市中心站稳脚跟，可还没来得及接爸妈来享福，妈妈就因为肺癌晚期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妈……我没事，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林晓曼把脸埋在妈妈的肩头，眼泪浸湿了粗布褂子，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我真的没事。”

李秀兰被她哭懵了，拍着她的背安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病好了比啥都强。

快把药喝了，凉了就没效果了。”

林晓曼松开妈妈，接过搪瓷缸，仰头将苦涩的草药汤一饮而尽。

药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可她的心里却像燃着一团火——前世，她靠一杯杯奶茶在大城市挣得立身之本；而现在，这个连“珍珠奶茶”是什么都没人知道的1992年，这个遍地是机遇的黄金年代，不正是她改写命运的最好机会吗？

她放下搪瓷缸，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院子里，爸爸林建国正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远处传来邻居家孩子追逐打闹的笑声，混着村口小卖部的广播声，还有田埂上玉米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暖得有些发烫。

林晓曼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薄茧里——这一世，她不仅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要让这个家摆脱贫困，还要把前世积累的所有经验都用上，在这个还没有奶茶的年代，亲手煮出第一杯珍珠奶茶，让这杯甜香，在90年代的风里，吹遍整个县城，吹向更远的地方。

属于她的故事，从这个1992年的夏天，从这间土坯房里，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