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啊，既然一百万彩礼拿不出来，你就嫁给你弟吧。电话里，

我妈的语气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我当场就吐了。我爸却在一旁敲着桌子，

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个被我供养多年的弟弟，甚至给我发来微信：姐，

以后哥们罩着你。我擦干嘴角的酸水，笑了。好啊。我回复道。我送你们一家人，

整整齐齐地进去。1.电话***响起时，我正盯着电脑屏幕上一个叫爱情理想型

的心理测试发呆。来电显示母后大人，

我胃里几乎是立刻就腾起一股混杂着恶心与烦躁的生理性不适。屏幕上，

陈启轩的微信头像闪动着，发来一张小狗摇尾巴的动图。***锲而不舍。我深吸一口气，

划开接听。喂，妈。盼娣啊！我妈那黏腻得能拉出丝的嗓音立刻钻进耳朵，

那种刻意的温情让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事说事。我的回应很平淡。哎哟，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呢？是这样，你弟最近模拟考，压力大，昨晚还念叨你呢，

说好久没见姐姐了。这个周末，带你男朋友小陈一起回家吃个饭吧。我捏着手机，

指节泛白。林宇晨会念叨我？除非是他的游戏账号又被封了，

需要我这个冤大头给他重买一个。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还有我心跳得有些快的声音。陈启轩下班后来接我，

我把这事告诉了他。太好了！他一拍方向盘，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宝贝，

叔叔阿姨终于想通了！我看着他那副世界和平指日可待的表情，

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相信我，

这世上没有一顿精心准备的家宴搞不定的岳父母。陈启轩信心满满地说，

再加上两条好烟，一套进口护肤品，保证让叔叔阿姨笑得合不拢嘴。

他开始盘算着要买什么礼物，语速越来越快，眉飞色舞得像个刚接到大单的销售。

我没告诉他，上一次我爸在电话里旁敲侧击，说我们那儿娶媳妇的彩礼行情

已经到了一百万。我决定再赌一次。2.周六，陈启轩的后备箱堪比山姆会员店的年货区，

从我爸最爱的陈年普洱，到我弟最新款的机械键盘和限定款游戏手柄，

甚至还有给我妈的一整套燕窝，一应俱全。上楼前，他甚至在车里对着后视镜，

反复练习了三遍开场白，神情专注，比他上次去纳斯达克参加项目路演还要紧张。门开了，

我妈的笑容挂在脸上，像一朵永不凋谢的假花，热情又僵硬。她接过陈启轩手里的东西，

嘴里说着哎呀，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见外了，手上的动作却利索得像在收银。

饭桌上，菜肴丰盛。我妈夹起盘里最大最肥美的一块红烧肉，手臂越过我的头顶，

精准无误地空投到林宇晨的碗里。晨晨多吃点，看你学习累的，都瘦了。说完，

她的筷子在盘子里随意一划，夹了一小撮青菜，毫不经意地，像扔垃圾一样扒拉到我的碗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滑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的肌肉记忆。陈启轩注意到了这一幕，

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那副礼貌的微笑。他主动给我夹了块肉，

我妈的眼神立刻像淬了毒的针，锐利地扎了过来，好像他偷了什么东西似的。小陈啊，

听盼娣说你工作挺忙的？我爸开口了，语气里带着试探。还好还好，就是普通上班族。

陈启轩谦虚地回答。就在这时，弟弟林宇晨终于抬起头，像是刚从异次元空间回来，

突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他全程戴着耳机，头也不抬地喊了声：姐夫好。下一秒，

他把手机猛地杵到陈启轩面前，屏幕上是一个明晃晃的游戏充值二维码。姐夫，新英雄，

T0皮，手感爆炸！V我***8，带你飞！陈启轩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足足半秒，

目光在我、我弟和我妈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还是只能尴尬地掏出手机，扫码转账。

滴——的一声，交易成功。3.饭后，水果撤下，茶具摆上。我爸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

用开水烫过一遍，再给陈启轩的茶杯续上滚烫的茶水。小陈啊，你和盼娣的事，

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他开了个场。陈启轩谦虚地回应：叔叔您过奖了，

我会对盼娣好的。我们家盼娣呢，跟晨晨关系特别好。我爸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她之前总说，她工作了以后会好好照顾晨晨的。你看，晨晨马上也要上大学、娶媳妇了，

这都是花钱的地方。我坐在旁边，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叔叔您说的是，

陈启轩坐直了身体，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盼娣很善良，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

我们以后会孝顺您和阿姨，也会照顾好弟弟的。嗯，有你这个态度就好。我爸点点头，

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他盯着陈启轩，眼神平静无波，

像在宣布一件板上钉钉的商品价格。你要是想娶盼娣，彩礼，一百万。不多，

这是个态度问题。表明你们家对我们盼娣的重视，

也是你对我们养育盼娣二十多年的一个感恩和交代。你放心，这钱，我们也不会乱花，

一分不少，都是给晨晨攒着娶媳妇用的。陈启轩脸上温文尔雅的职业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叔叔……一百万，是不是有点……我的意思是，

我和盼娣的新房，我们可以全款买，房产证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这也算是……

那是你们婚后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爸直接挥手打断，

动作干脆得像在掐掉一段烦人的电视广告。他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发出叩的一声闷响。一百万，是对我们养育盼娣二十多年的一个交代！拿不出来，

就是没诚意。没诚意，我们也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我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甚至感觉不到愤怒。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清醒感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

4.看到陈启轩的表情，我妈立刻开始唱白脸。她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盼娣啊，你不知道妈有多辛苦把你拉扯大，她声音哽咽，从你上幼儿园那年，

学费三千八，到你大学住宿费一年一千二，妈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像是在宣读一份附带利息的账单，精确到令人发指。我们不是贪心，她擦擦眼泪，

就是想给晨晨攒点钱。你看他现在这样，以后找媳妇多难啊。弟弟房间里，

Penta Kill!的游戏音效震耳欲聋，像在为这场家庭闹剧献上喝彩。阿姨，

陈启轩试图讲道理，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一百万真的……你不理解！

我妈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年轻人只顾自己，哪懂父母的心？盼娣，

你忍心看你弟以后受苦吗？我和陈启轩所有的沟通承诺规划，

都像打在沼气池里的水漂，除了激起一阵恶臭，毫无作用。他们的逻辑是闭环的，

是坚不可摧的。我们是为你好。姐姐帮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你这么狠心？

忍心看你弟以后结婚受苦吗？这些话语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绳索，一圈圈将我捆绑，

勒得我无法呼吸。最后，是陈启轩拖着我逃出了那个家。他的手掌很用力，

几乎是拽着我的手腕，把我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客厅里拉了出来。坐进车里，

他第一次没有打开音乐。车厢里沉默得像一口深井，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发动了车子，

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现实重击后的疲惫和幻灭。林盼娣，

他叫我的全名，语调里有一种陌生的郑重，你家……已经不是『扶弟魔』了。他转过头，

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骇与怜悯。你家是『献祭流』打法，而且还是强制性的，

你连拒绝出装的权利都没有。我扭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泪水无声滑落。

5.我和陈启轩的关系，彻底进入了微妙状态。他的微信步数天天轻松突破两万，

却始终没能多走几步，出现在我面前。我发过去一大段关于我们未来的规划，

附上所有卑微的妥协。他回我：收到。两个字，连标点都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

表情包都懒得发。在陈启轩用冷暴力切割我的时候，我的家人则选择了热暴力，

试图将我碾碎。电话和微信的轰炸从早到晚，辱骂的内容也逐渐升级。从最初的白眼狼

、不孝女，到后来我爸直接在我大学校友群里发了条六十秒的语音。

那沙哑又愤怒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在几百人的群里来回拉扯我的脸皮：各位老师同学，我是林盼娣的父亲。我女儿，

985的高材生，现在为了个野男人六亲不认！我们含辛茹苦把她养大，

她就要为了个外人把家都卖了啊！天理何在啊！我妈更是重量级选手。

她把我精修过的艺术照，那张我觉得自己笑得最好看的照片，

发在了老家的各种相亲群、闲聊群里。配文言简意赅，却字字诛心：我女儿，林盼娣，

985毕业，年薪二十万。因遇人不淑，被渣男所骗，现诚招上门女婿，

彩礼可谈百万起步。她甚至贴心地在括号里标注了那个刺眼的数字。我被明码标价，

挂牌上市。突如其来的社死，让我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我像一个被公开展示的商品，

还被卖家亲手贴上了次品急售，有瑕疵，可议价的标签。我对家

这个字最后的归属感，对亲情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渴望，被这盆混杂着屎尿的冰水，

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6.我刚结束一场面试，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为了省下十几块钱的午餐费，我拐进一家便利店，在临期食品区拿起一个打折的三明治。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陈启轩。他身边，还挽着一个女孩。她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

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连空气里都飘着昂贵香水的味道。而我，

身上是面试穿的廉价西装，洗得有些发白。手里，

还捏着那个黄色打折标签没来得及撕掉的三明治。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到他眼中的错愕，然后是飞快闪过的一抹难堪。他的新女友也看见了我，

从头到脚打量我。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三明治上，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

她娇俏地晃了晃陈启轩的胳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哟，启轩，

这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百万新娘』啊？她轻笑一声，

怎么看着……像是来城里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她的眼神，就像在奢侈品店里，

打量一件被扔在角落打折处理的过季商品。百万新娘，是我父母给陈启轩的彩礼

报价，也是压垮我们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饥饿，

而是恶心。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脸上褪去，四肢冰凉。陈启轩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疏离。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女孩的手，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拉到旁边的角落，

仿佛我的存在会玷污他身边的精致世界。7.林盼娣，向前看吧。他皱着眉，

用一种我是在帮你解围的优越感语气说。你家那个情况，是个无底洞。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他说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

一共五百块，不由分说地要塞进我手里。别这么苦了自己，买点好吃的。

这个……就当我最后支持你追求新生活了。我看着他递来的那五百块钱，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的、彻底平静的笑。陈启轩，谢谢你，我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让我看清了自己到底有多廉价。他愣住了，

似乎没预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我松开手。

那个被我捏得有些变形的三明治，划出一道小小的抛物线，精准地掉进了他脚边的垃圾桶。

然后，我转身就走，背影笔直如尺。回到阴暗潮湿的出租屋，我没有哭，

甚至没有一丝愤怒的颤抖。我打开手机，注册了一个快递小程序的新账号。

我找出那个落了灰的纸箱，把陈启轩送我的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扔进去。

那只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名牌包，那些他亲手写的、曾经让我感动不已的卡片，

那条他说和我眼睛颜色很配的围巾。所有承载过温度的东西，此刻都冰冷如铁。

我用胶带把纸箱封死，在快递单上写下地址。收件人：陈启轩公司前台。运费：到付。

做完这一切，我换上许久不用的微博小号，精准地找到了他新女友秀恩爱的那条最新动态。

照片里，她依偎在陈启轩怀里，配文是人间清醒，所以才更懂珍惜身边人。

我点开评论区，不疾不徐地敲下一行字，顺手@了几个我认出的、他们的共同好友。

祝你和这位不像『勤工俭学』的富婆百年好合，不过可千万看好自己的钱包哦，

别让她也变成下一个『百万新娘』，那可就太不『人间清醒』了。我关掉手机，扔到一边，

重新打开电脑上那份还没完成的简历。屏幕的光照亮我的脸，下一场面试，在明天上午九点。

8.我父母突然安静了整整三天。没有电话，没有微信，世界清静得让我有些不安。

我像一个在炮火连天的战壕里，突然获得片刻喘息的士兵。我甚至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

是不是我的冷处理，让他们开始反思自己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是否太过火。或许，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也是个人。第四天上午，我爸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接听键，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狂风暴雨。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平静：林盼娣，

我跟你妈这几天反思了一下，之前那么逼你，确实是我们不对。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二十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类似道歉的话。一撮微弱的希望小火苗，

在我冰封的心底悄然燃起。也许……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几乎是屏着呼吸，

听他接下来的话。我们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顿了顿，

语气里带着一种公布终极答案的施舍感。既然陈启轩那边一百万拿不出来，

你又不想嫁给别人，那干脆，你就嫁给你弟弟吧。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所有的思绪都被炸成了纷飞的碎片。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爸还在电话那头，

用那种讨论周末去哪家餐厅吃饭的寻常语气，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他的完美方案。

你别急着反对，我们都想好了。晨晨本来就是领养的，跟咱们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法律上完全没问题。这样一来，一百万的彩礼也省了，你也不用外嫁受委屈，

还能留在家里照顾我们和你弟弟。最重要的是，以后你们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

都姓林。我们老林家的香火，不就延续下去了吗？完美。完美。他最后两个字，

说得轻快又得意。那一刻，我感觉我的CPU，连同我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整个世界观，

全都被烧毁了。9.我握着冰冷的手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腹部直冲喉咙，我忍不住弯下腰，发出了剧烈的干呕声，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你们……是畜生吗？我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电话那头，我爸冷哼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忤逆的不屑与鄙夷。

什么畜生？乱说什么话！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懂？防止咱们家的资产流失！

你不是从小就最心疼你弟吗？什么都让着他，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这下好了，得偿所愿，

你可以一辈子照顾他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

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就在我因为这番***的言论而浑身发抖时，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是手机被抢了过去。紧接着，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种油腻又天真的邪恶。是林宇晨。姐，他拖长了语调，黏糊糊的，

你就听爸的吧，反正你也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

『知根知底』的，多好。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我头皮发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在咱家，我肯定『罩』着你。我猛地挂掉电话，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吐到虚脱。

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涩的胆汁。10.童年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

一幕幕在我眼前闪回，清晰得如同昨日。弟弟打碎了爷爷最心爱的紫砂壶，他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