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后台的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林小满攥着对讲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锁在T台入口处那件即将展示的战队队服上——那件本应光鲜亮丽，此刻却可能让她倾家荡产的“罪证”。

“三、二、一……模型上场！”

灯光骤亮，音乐轰鸣。身着“星火战队”新队服的模特踏步而出。台下观众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呼。队服基底是电竞特有的未来感剪裁，但真正令人震撼的是其上的纹样：墨色鹤羽并非静止刺绣，而是通过嵌入的微型投影装置，在行走间于衣袂飘动处流淌出动态的水墨晕染效果，仿佛一幅活过来的江山图。

唯有林小满知道，这惊艳背后是何种代价。为救急发布会，她动用了后勤仓库里那件她以为是“过时库存”的汉服——一件真丝底绣仙鹤纹样的男士外袍，将其深色面料与精美绣片裁剪重组，融入了新队服的设计。她更连夜编程，将原纹样扫描后用AI算法生成动态水墨轨迹，并同步到微型投影设备上。

掌声雷动，直播弹幕刷爆“国风电竞崛起”！林小满刚松半口气，一股冰冷刺骨的压迫感便自身后袭来。

“我的‘鹤氅’，是你动的？”

她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淬冰般的眸子。战队老板顾承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高大身形笼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罩住，俊美面容上毫无发布会成功的喜悦，只有山雨欲来的风暴。

林小满心脏骤停。那件衣服……难道不是废弃品？

顾承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明代缂丝工艺，顾绣传人亲手所做，全球仅此一件。你说，值多少钱？”

六位数？甚至七位数？林小满眼前发黑，她全部家当再预支十年工资也赔不起零头。她试图解释：“顾总，我看了仓库记录，它没有标价，我以为……”

“你以为。” 顾承泽打断她，声音低沉含怒，每个字都砸得她心惊胆战，“谁给你的权限动我的私藏？你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随便处理别人的东西？”

后台其他人察觉到这边低压，纷纷避让。耀眼的成功与灭顶的债务，仅在眼前这个男人一念之间。林小满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顾总，事已至此，造成的损失我认。但我恳请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除了钱，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偿还——我的设计能力、技术，您都看到了。”

顾承泽冷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向T台方向尚未完全平息的热烈反响，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算计。

“任何方式？” 他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好。给你两个选择：一，照价赔偿，立刻，马上；二，”他顿了顿，审视着她瞬间苍白的脸，“签一份协议，给我当三个月的‘契约女友’。”

林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家老爷子催婚催得紧，我需要一个人暂时应付他。”顾承泽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而非一桩足以改变别人人生的交易，“三个月，随叫随到，演好你的角色。期间战队会投资你的个人汉服品牌试点。合约期满，债务两清，投资视表现决定是否追加。”

用她自己，抵债？

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林小满几乎要脱口拒绝。但“战队投资你的个人汉服品牌”这句话，又像甘露滴入干涸的土地。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能让她摆脱抄袭污名、真正施展设计理念的起点。

现实的重压迅速浇灭了冲动。她别无选择。尊严在生存和梦想面前，脆弱得不值一提。

“为什么是我？”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顾承泽逼近一步，居高临下，气息几乎拂过她额头：“因为你够胆大，也够缺钱。更重要的是，”他目光掠过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眼睛，“你刚才‘临危不乱’的样子，勉强还算看得过眼。”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份电子协议：“想清楚。选一，你现在就可以去财务室核算账单；选二，”他将屏幕转向她，“签字。”

屏幕冷光映着林小满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重重落下，签下了“林小满”三个字。

交易达成。

顾承泽收回手机，脸上看不出喜怒：“明晚七点，俱乐部楼下等我。第一场‘演出’。”说完转身离去，仿佛只是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小满独自站在原地，后台的喧闹庆祝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玻璃罩。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一片茫然。为了梦想押上自己，这条路究竟通往何方？顾承泽看似解了她燃眉之急，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究竟藏着什么真正的目的？

2 隐藏大佬的第一次约会？

第二天晚上七点整，林小满站在星火电竞俱乐部楼下，晚风吹得她裙摆微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心头那点不自在的悸动。“契约女友”——这三个字像魔咒，把她从埋头设计稿的“后勤小林”变成了即将陪老板出席高端场合的“临时演员”。

一辆黑色跑车无声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顾承泽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车。”

车内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松木香，和他的人一样难以接近。林小满攥着帆布包的带子，试图找点话题打破沉默：“顾总，今晚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跟着我，少说话，多看。”顾承泽目视前方，语气公事公办，“我爷爷和几位家族长辈会在‘澄观艺术展’出现。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们相信，你是我正在认真交往的女友，家世清白，性格……尚可。”

“尚可？” 林小满忍不住重复，这评价可真够“高”的。

顾承泽终于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怎么，林设计师有意见？”

“不敢。”林小满垂下眼，心里却嘀咕，等我的汉服品牌做起来，谁给谁打工还不一定呢！

车子抵达一座灯火通明的现代美术馆。林小满跟着顾承泽走进会场，立刻被内部低调却极致奢华的氛围包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与她熟悉的电竞馆和工作室截然不同。几位衣着讲究的长辈迎了上来，为首的老者精神矍铄，目光锐利，正是顾承泽的爷爷。

“承泽，这位是？”顾爷爷打量着林小满，带着审视。

顾承泽极其自然地揽住林小满的腰，将她微微带近。“爷爷，二叔，姑妈。这是小满，林小满。”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林小满感到他掌心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度，身体瞬间有些僵硬，但立刻逼自己放松，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爷爷好，各位长辈好。”她提醒自己，这是“演出”，不能NG。

寒暄几句后，众人移步观赏展品。林小满尽量保持沉默，遵循顾承泽“少说话”的指示。直到他们停在一幅巨大的明代工笔花鸟画前。

顾承泽的姑妈，一位气质雍容但眼神略带挑剔的中年女士，忽然开口：“林小姐是学设计的？如今年轻女孩搞艺术的，大多追逐些哗众取宠的潮流，能静下心欣赏这种传统笔法的人可不多了。”她语气温和，话里的试探却显而易见。

周围几位长辈也停下脚步，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林小满身上。

林小满能感觉到顾承泽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似乎准备替她解围。但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目光专注地投注在那幅画上。

“姑妈说得对，传统技艺的精髓确实需要静心体会。”她声音清晰，不卑不亢，“比如这幅画，用的不仅是典型的宋代院体勾填法，更难得的是，画家在描绘鸟羽时，其实融入了极其细微的撕毛技法——您看这里，”她指尖虚点画中翠鸟的胸腹部，“墨色层层渲染，丝毛细密灵动，让羽毛看起来既有厚度，又仿佛随风而动。这种对自然观察入微后，再用笔端‘提炼’出的生命力，才是真正的高级，不是么？”

她说完，微微颔首，退回顾承泽身边。整个过程神态自然，仿佛只是分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见解。

周围静了一瞬。

顾姑妈脸上的浅笑真切了几分，点了点头：“……林小姐倒是懂行。”

顾爷爷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转而看向顾承泽：“你小子，总算交了位有些内涵的朋友。”

顾承泽垂眼看了看林小满，揽着她的手臂似乎不那么公事公办了，他淡淡应道：“她一直很好。”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林小满刚松口气，却察觉到一道格外专注的视线。她循着感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中式长衫、气质儒雅的老先生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对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眼神里满是赏识和……探究？

那人她似乎在某个顶级收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

短暂的“家庭考察”暂告段落，长辈们移步茶歇区。顾承泽被二叔叫住低声交谈几句。

林小满独自走到廊厅一角，想透口气。刚才的“答题”看似轻松，实则耗神。她正望着窗外夜景出神，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林小姐对古画鉴赏的见解，令人印象深刻。”

林小满回头，正是刚才那位对她举杯的老先生。“您过奖了，只是业余爱好，略懂皮毛。”

老先生笑着递来一张名片：“我是谢云深，‘澄观’的顾问。林小姐不必过谦，那幅画的撕毛技法极其隐蔽，能一眼看破的‘业余爱好者’，我可没见过几个。”他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不知林小姐目前在哪里高就？是否有意向在传统艺术领域深入发展？”

林小满接过名片，材质温厚，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个私人联系方式，分量不言而喻。她心脏怦怦跳，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谢谢您，谢先生。我目前主要从事汉服设计，希望能将传统纹样和现代设计结合。”

“哦？”谢云深眼中兴趣更浓，“创新不忘本，这很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或许将来有机会合作。”

这时，顾承泽走了过来，目光在谢云深和林小满之间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自然地站到林小满身侧，对谢云深点了点头：“谢老。”

“顾总，”谢云深笑得意味深长，“这位林小姐，很有趣。”他又对林小满笑了笑，这才缓步离开。

回去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沉默。

直到车子快驶到林小满租住的老旧小区外，顾承泽才忽然开口：“你怎么会懂撕毛技法？”

林小满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轻声回答：“做汉服设计，总要了解纹样的源头。很多经典纹样，最早都来自古画和器物。看多了，就稍微知道一点。”她省略了为了省版权费，她曾花了多少时间泡在博物馆官网和数字藏品库里，反复临摹琢磨那些免费高清图。

顾承泽沉默片刻，忽然道：“今天表现得……不错。”

这算是肯定？林小满有点意外，转头看他。车内光线昏暗，他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语气似乎没那么冻人了。

“谢谢顾总。”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那个……谢云深先生，是很厉害的人吗？”

顾承泽哼了一声，意味不明：“一个眼光毒辣，专门喜欢搜罗‘有趣’人物和物件的老收藏家。”他停下车，看向她，“你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林小满想问，但看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把话咽回去。她解开安全带：“那……顾总，我先上去了。下次‘演出’您提前通知我。”

她推门下车，背影很快消失在老旧的单元门洞里。

顾承泽没有立刻离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副驾座位上——那里遗落了一枚林小满用来盘头发的乌木发簪，簪头隐约刻着一个小小的、他极为眼熟的缠枝纹样。

他拿起发簪，指尖摩挲过那精致的纹路，眼神深邃难辨。

3 直播翻车？她竟用代码反杀黑粉

星火战队训练基地的直播室内，灯光炽亮，摄像头红灯闪烁。林小满坐在电竞椅上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设计稿边缘，听着赞助商代表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赛博朋克风，懂吗？林设计？”代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居高临下，“金属感、荧光色、未来主义！我们要的是能引爆年轻人潮流的话题，不是那些老古董博物馆里的东西。”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面前平板电脑上自己刚刚完成的设计初稿——以唐代宝相花为基底，融合了电竞战队Logo元素的变形图案，典雅又富有力量。她试图解释：“王代表，我认为电竞队服也可以承载文化内涵。我的设计思路是将传统纹样通过现代手法……”

“传统？”代表打断她，语气加重，“林设计，我们要的是潮流，是爆点！你那些纹样美则美矣，但不够‘炸’！观众不会为看不懂的‘文化’买单。”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听说你之前那个惊艳全场的发布会设计，用的料子……来历不小？年轻人，别总想着走捷径，踏实搞点大众喜闻乐见的东西才是正道。”

直播弹幕已经开始滚动，零星飘过几条质疑：

——“这设计师行不行啊？看着挺年轻。”

——“听说不是科班出身？”

——“搞国风蹭热度吧？真懂赛博朋克吗？”

压力像无形的网，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直播镜头下，林小满的指尖有些发凉。她很清楚，这次设计不仅关乎战队形象，更关乎她刚刚凭借发布会挽回的那一点点微薄的职业尊严和顾承泽那份“契约”投资的可能性。

她正了正神色，对着麦克风清晰开口：“王代表，您要的‘炸’和‘潮流’，我理解。但潮流并非只有一种定义。请给我一点时间。”

她迅速低头，将平板连接至直播推流设备，屏幕内容被同步投射到直播画面中。她修长的手指在触屏上飞快滑动，调出一个界面复杂的软件——这是她自行开发的AI纹样生成算法平台。

“***？这是要现场编代码？”

——“看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现挂？搞噱头吧？”

弹幕滚动速度加快了。

林小满心无旁骛，眼眸紧锁屏幕。她先是快速输入了几条指令，调取了一个高精度扫描的商周青铜器饕餮纹数字档案，将其作为基础元素拖入工作区。接着，她又导入了一系列机械结构矢量图、电路板走线图以及战队要求的荧光色系参数。

“她在干嘛？”弹幕有人问。

——“好像……在教AI学习？”

——“把青铜器和电路板混一起？这能看？”

黑粉的言论开始增多：

——“装模作样，土包子根本不懂什么是赛博！”

——“坐等翻车，笑死人了。”

林小满对弹幕的嘲讽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操作中。她的手指如蝶穿花，不断调整着算法参数，将“传统纹样权重”、“机械融合度”、“色彩视觉冲击力”等滑块精准定位。

“传统与未来的碰撞，不是简单拼接，而是基因层面的重组。”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鼓劲。

按下最终确认键的瞬间，AI算法开始高速运行。屏幕中央，古老的饕餮纹样与冰冷的机械元件在数据流中疯狂交织、解构、再融合。直播画面里，只能看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行飞速滚动和进度条的疯狂推进。

数分钟后，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新生！

直播画面上，赫然呈现出一套前所未有的赛博汉服设计图：主体保留了汉服的宽袖与交领右衽结构，但面料呈现出一种极具未来感的金属光泽与细微的电路发光纹理。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那原本威严神秘的饕餮纹，竟被巧妙地重构成了由极细机械齿轮与发光二极管构成的立体刺绣图案，既保留了原纹样的神韵，又充满了机械生命的澎湃力量感。肩部与袖口处，点缀着模拟数据流的荧光色渐变，仿佛有能量在其中流动。

整个设计，古老与未来，文化与科技，以一种意想不到却又和谐无比的方式融为一体。

直播间静默了一瞬，随即弹幕彻底爆炸：

——“！！！这是我免费就能看的吗？”

——“饕餮机甲！***！神仙设计！”

——“这哪里是队服，分明是艺术品啊！”

——“刚才说土包子的出来走两步？”

——“AI设计还能这么玩？给大佬跪了！”

先前嘲讽的黑粉言论瞬间被淹没在惊叹的海洋中。

林小满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赞美，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讲解设计理念，直播间的特效突然被毫无征兆地点燃——

一连串炫酷的超级火箭腾空而起，伴随着全平台广播的特效，一枚接一枚，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整整一百枚！

打赏者的ID简单粗暴，只有一个字母：G。

整个直播平台都被这豪掷千金的举动震动了，观众疯狂涌入直播间，弹幕被“G神大气！”“老板糊涂！”刷屏。

就在这片混乱中，“G”的ID在礼物栏里缓缓打出一行字，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我的人，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审美。”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霸道，维护，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被推向最***！

——“G神？？？是我想的那个G吗？星火老板？”

——“嗷嗷嗷嗷！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宣言！”

——“磕到了磕到了！设计师是老板的人！”

——“黑粉脸疼吗？老板直接用钱砸脸了！”

林小满完全愣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她看着那行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顾承泽……他一直在看直播？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维护战队资产，还是……

她来不及细想，直播尚未结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拉回工作，就着这波巨大的流量，开始详细介绍这套赛博汉服的设计理念、工艺实现可能以及背后融合的文化思考。

直播结束后，林小满几乎虚脱般地靠在椅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顾承泽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

“设计不错。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