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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缠缠绵绵下了整三日。沈清晏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方绣了半截的兰草帕子,

目光落在窗棂外被雨水打湿的芭蕉叶上。叶尖垂着的水珠滚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也溅得她心头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小姐,侯爷派人来问,您的晚膳想用些什么。

”贴身丫鬟知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沈清晏肩上,“雨还没停呢,

您别着凉了。”沈清晏回神,指尖的绣花针微微一顿,针尖刺破了指腹,

渗出一点殷红的血珠。她没在意,只淡淡道:“随意吧,按往日的来就好。

”知书看着自家小姐清瘦的侧脸,叹了口气。自半月前嫁入永宁侯府,小姐就没真正笑过。

沈清晏是太傅沈家的嫡长女,永宁侯萧景渊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两人的婚事,

是当今圣上亲赐的。没人问过沈清晏愿不愿意,

也没人问过萧景渊想不想要——沈家需要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婿稳固地位,

朝廷需要沈家的文墨声望安抚萧景渊这员猛将,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上各归其位的棋子。

成婚那日,红烛高照,喜乐喧天。萧景渊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松,却没看她一眼。

拜完堂,他便被军中旧部拉着喝了整夜的酒,直到后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房。

沈清晏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听着他推门进来的声响,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可他只是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哑着嗓子道:“你早些歇息吧,我去书房睡。

”自那以后,萧景渊果真再没进过她的“清芷院”。他要么宿在书房,要么干脆就睡在军营,

偶尔在府中碰到,也只是淡淡颔首,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侯府的下人都是人精,

见主子这般态度,对沈清晏虽不敢怠慢,却也少了几分真心热络。沈清晏性子本就安静,

索性整日待在院子里看书绣花,倒也落得清净。只是夜深人静时,

听着隔壁院子传来的梆子声,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小姐,您看这雨下得,

明日怕是也放不了晴。”知书望着窗外,“听说侯爷今日回府了,就在前院书房呢。

”沈清晏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依旧平静:“知道了。”知书还想再说些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侯府的管家福伯。“少夫人,侯爷让小的送些东西过来。

”福伯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脸上堆着几分客气的笑。沈清晏有些意外,

还是让知书接了过来。“侯爷说,这是前几日在边关缴获的一些上等的墨锭和宣纸,

想着少夫人是太傅的女儿,定是用得上的。”福伯恭敬地说。沈清晏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自幼跟着父亲学书法,对笔墨纸砚确有几分偏爱,只是这些事,她从未对萧景渊说过。

想来是父亲同他提过吧。“替我谢过侯爷。”她轻声道。福伯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退下了。

知书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几锭乌黑发亮的墨锭,还有一叠细腻光滑的宣纸,

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珍品。“侯爷倒是有心了。”知书笑着说,“小姐您看,

这墨锭上还有暗纹呢,真好看。”沈清晏拿起一锭墨锭,指尖摩挲着上面精致的云纹,

心里那点涩意似乎淡了些。或许,他也并非完全不在意这桩婚事吧。第二日雨停了,

天空放晴,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沈清晏难得有了兴致,带着知书在府里闲逛。

永宁侯府极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布置得颇有章法。沈清晏走着走着,

竟来到了一处演武场。场边的兵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刀枪剑戟,阳光洒在上面,

泛着冷冽的寒光。忽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沈清晏回头,便看到萧景渊一身玄色劲装,

正从演武场另一端走来。他刚练完武,额上沁着薄汗,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侧脸,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英气。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萧景渊率先回过神,微微颔首:“少夫人。”“侯爷。”沈清晏屈膝行了一礼,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他的指关节有些泛红,似乎是练武时不小心伤到了。

“侯爷的手……”她忍不住开口。萧景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

练剑时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温和些,或许是刚运动完的缘故,

带着一丝微哑的磁性。沈清晏看着他手上的红痕,心里莫名一紧。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侯爷还是擦擦汗吧,免得着凉。

”萧景渊看着递到面前的帕子,帕子是淡青色的,边角绣着几朵小小的白梅,绣工精致。

他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胡乱擦了擦额上的汗:“多谢。”“不敢当。”沈清晏垂下眼睫,

心跳有些快。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演武场上的风轻轻吹过,

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许是他方才练武时不小心划破了皮肉。“少夫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萧景渊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雨后无事,便在府里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沈清晏轻声道,“扰了侯爷练武,还望恕罪。”“无妨。”萧景渊说,“府里景致尚可,

少夫人若是闷了,多出来走走也好。”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没有了往日的疏离。

沈清晏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深,像藏着星辰大海,此刻正平静地看着她,

没有了初见时的冷漠。“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从那天起,

萧景渊似乎变了些。他不再刻意避开她,偶尔会来清芷院坐坐,有时是陪她下一盘棋,

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让她研墨写字。他话不多,但沈清晏能感觉到,

他在试着靠近她。一次,沈清晏在书房练字,萧景渊坐在一旁看兵书。她写得入了神,

不小心将墨汁溅到了衣袖上。她惊呼一声,连忙去擦,却越擦越脏。萧景渊放下书,

走了过来,拿起一旁的湿布,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衣袖上的墨渍。他的动作很轻,

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别动,越动越擦不干净。”他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沈清晏的脸颊瞬间红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分毫。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让她莫名心安。擦了许久,墨渍总算淡了些。萧景渊放下湿布,看着她泛红的脸颊,

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下次小心些。”“嗯……多谢侯爷。”沈清晏的声音细若蚊蚋。

自那以后,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微妙。萧景渊会记得她喜欢喝的茶是雨前龙井,

记得她看书时喜欢在窗边的软榻上坐,甚至会在她绣活累了的时候,

默默递上一块刚做好的糕点。沈清晏的心,像被温水慢慢浸泡着,一点点软了下来。

她开始期待他来清芷院的时间,开始在意他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开始在他看向她时,

会忍不住弯起嘴角。她知道,自己好像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可她又有些害怕——他对她好,是因为渐渐接受了这桩婚事,

还是仅仅出于侯爷对少夫人的责任?初夏的一日,宫里设宴,

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各家的诰命夫人和少夫人了。沈清晏作为永宁侯夫人,自然是要去的。

临行前,萧景渊亲自送她到府门口。他看着她一身藕荷色的宫装,头上梳着温婉的发髻,

插着几支素雅的珠钗,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宫里人多眼杂,凡事小心些。

若是有人为难你,不必忍着,回来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清晏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着他:“我知道了,侯爷也要保重。”萧景渊点了点头,

又叮嘱了知书几句,才看着马车缓缓驶离。宫里的宴会,向来是表面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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