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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在身后厚重的大门合拢时骤然被掐灭,只剩下走廊地毯吸音的沉闷。

空气里飘着廉价香薰也盖不住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脚臭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儿。

我捏了捏手里皱巴巴的传单,指甲边缘有些劈了,刮着纸张哗啦一声轻响。

“306…”我对着门牌号,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包间里光线昏昧,

暖黄射灯只打在中间的洗脚桶周围,其他地方陷在暧昧的阴影里。水汽氤氲,

带着中药包被煮开的苦涩味道。我把自己摔进宽大柔软的***椅里,皮质表面冰凉,

透过薄薄的工装布料渗进来。“贵宾您好,我是68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

”声音低低的,有点哑,绷着一根弦似的。一个人影端着木桶从角落阴影里走过来,蹲下身,

动作规范却透着一股僵硬的死气。木桶放在我脚下,热水漫过脚背,温度恰到好处。

那双手探进水里,指节分明,瘦得有些嶙峋,

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塑料感很重的电子表,表盘闪着廉价的绿色荧光。

这玩意儿和他身上那套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技师服倒是绝配。我的心跳突兀地停了一拍。

视线猛地往上抬。他低着头,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额头。 但那个下颌线的弧度,

紧绷的嘴角,还有即便蹲着也下意识挺直的、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的脊背线条——操。

顾时珩。我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耳边短暂失聪,只剩下洗脚水流淌的空洞回响。一年前,

总裁办公室里,空调冷气吹得人起鸡皮疙瘩。他也是这样一副冰冷倨傲的表情,

把我那份漏洞百出的“财务疏漏”报告扔在我脸上,纸张散落一地。“公司不养废物,

尤其是你这种底层爬上来的,手脚不干净,脑子也不够用。”他声音没什么起伏,

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滚吧。记住,你只配舔我的鞋底。”当时我指甲掐进掌心,

疼得钻心,却没敢吭一声。后来才知道,哪是什么财务疏漏。

不过是替他的宝贝表弟顶了个锅,顺便给他急需用钱的某个项目填了窟窿。

欠我的三个月工资和项目奖金,一共八万七,电话打不通,人像人间蒸发。现在,他在这里。

戴着可笑的电子表,给我洗脚。荒谬感冰冷却沸腾。水里,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脚踝,冰凉的,

带着细微的颤。他大概认出了我,或者只是本能地畏惧每一个顾客。那双手,

经在无数财经杂志封面上、在签下千万合同时被特写放大、骨节分明被誉为“点金手”的手,

现在正沾着滑腻的精油,用力地、专业地揉按着我的脚底。我无声咧嘴,掏出手机。解锁,

录像。红色按钮像滴血。镜头对准。放大。特写他低垂渗汗的侧脸,紧绷下颌,

额角结痂的划痕。巧妙掠过电子表,但将背景里“碧水阁”的logo和毛巾拍得清晰。

他呼吸加重。指下力道失控,又猛地松开。“抱歉。”声音含在喉咙里。我熄屏。

他肩膀塌下一丝。“可以了。手艺不错。”我说。他沉默地拿过干毛巾,替我擦干脚,

每一个趾缝都细致地擦过。我坐在***椅里,很久没动。手机滚烫地攥在手心,

像一块烧红的炭。在他起身时,我额外抽出两张百元钞,塞进他衬衫胸口口袋。

指尖能感到他胸腔的震动和骤然僵硬的肌肉。“小费。”我轻笑。他指尖冰凉划过我掌心,

接过钱时,战栗难以抑制。那战栗里,有愤怒吗?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能看得出来他需要钱,急需。每一分都需要。为什么?我几乎能猜到,后来我也了解过。

他那个宝贝表弟捅出的娄子远不止表面那点,他填进去的恐怕不止是公司的钱,

还有他自己的,甚至更多。再加上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家族…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至于未婚妻刘家…那样的豪门,最是现实。他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

我没再看一眼,转身离开。深夜。合租屋隔音很差,隔壁情侣在吵架。

我坐在吱呀响的电脑椅上,泡面桶散发着油腻味。屏幕亮着,是他以前的私人邮箱。

猎头朋友辗转搞来的,据说他弃用很久,但或许…还会查看?我上传视频。十秒精华。

他卑微的侧脸,碧水阁logo,额角伤疤。附言:“顾总,手艺真好。聊聊欠我的八万七?

——林薇”点击发送。三分钟。仅仅三分钟。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本市。我挂断。它再次响起。固执地。我再挂断。第三次,它响起后,我拿起手机,

放在泡面桶边,看着它亮,听着它响,直到自动挂断。屏幕暗下。几秒后,亮起一条短信,

来自同一个号码:林薇,接电话!我们谈谈!钱我可以给你!我没回。一分钟后。

又一条。接电话!求你!三十秒后。你是不会还在原来住的地方?我现在过来!现金!

我给你现金!十秒后。接电话!!!!感叹号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像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我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泡面,喝光汤。手机还在震,

屏幕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直到敲门声响起。很轻,然后变重,杂乱无章。

像是用额头在磕。我走到门边,猫眼外。顾时珩,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牛皮纸袋,

边缘被捏得稀烂。还是那身深色衬衫,皱得像咸菜,湿透了,不知是雨是汗。头发凌乱贴额,

眼窝深陷,眼球通红暴突,血丝狰狞。 整个人脱了形,靠着门板才能站稳。

他看起来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只有那双眼睛里,除了恐惧,

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为了某个渺茫目标而不得不忍受一切的疯狂执念。他得翻身,

他必须翻身,所以此刻什么都能忍?我拉开門。“吱呀——”他猛地抬头,瞳孔缩紧,

又涣散。目光胶着在我脸上,充满一种原始的恐惧。“林薇……”声音完全嘶哑,

像砂纸磨过喉咙,“钱…八万七…现金…在这里……”他举起袋子,手臂抖得厉害,

“你数数…求你……”我没接。他膝盖一软,“咚”地跪倒。

**恰好跪在门口我故意泼洒的碎玻璃渣上。** 他身体剧颤,闷哼一声,

脸上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冒出。痛得牙齿咯咯响,却仍高举着那个袋子。

“求你…别告诉她…不能是现在…刘家知道就全完了……”他语无伦次,几乎是在嚎哭,

尊严粉碎,

“你要什么都可以…钱都给你…别发出去…别让她看见……”雨水顺着他鼻尖滴落,

混着可能从膝盖渗出的血水,污染了地面。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打湿他的头发、衬衫,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无家可归的落水狗。那块价值连城的婚约,

此刻比纸还脆弱,全系于我的一念之间。我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声。慢慢伸出脚,

穿着家里那双脏兮兮的塑料拖鞋,用脚尖,碰了碰他挺括衬衫下的肩膀。冰凉,僵硬,

在我的触碰下剧烈地哆嗦了一下。“顾总,”我声音轻快,带着笑,“八万七,是以前的账。

”“利息呢?”我的脚尖稍稍用力,往下压了压,“我的精神损失费呢?还有,

封口费…又怎么算?”他僵跪着,举着钱袋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体力不支,

还是因为恐惧。雨水把他彻底淋湿了,额发狼狈地贴在皮肤上。碎玻璃大概扎得更深了,

他额头上沁出大颗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我收回脚,俯下身,凑近他。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被雨水冲散了的洗脚城药水味,还有一丝血腥气。“钱,

我收了。”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袋子,随手扔在门后的鞋架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毫米,但抬头看到我的眼神,那点松懈瞬间消失,

只剩下更深的恐惧。“不过,”我拉长了声音,欣赏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崩溃,

“就这么算了,好像太便宜你了。”我直起身,从旁边堆杂物的鞋柜上扯过一张废纸,

又摸出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塞到他那只还悬在半空、微微发抖的手里。“写个欠条吧,

顾总。”他猛地抬头,瞳孔缩紧。“就写…”我歪着头,故作思考状,“欠林薇…三百万。

嗯,这个数吉利。”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三百万……我……” 他想说什么,可能是争辩,可能是哀求,

但最终在对上我冰冷戏谑的目光时,全都咽了回去。刘家千金和三百万,他知道哪个更重。

“怎么写不出?”我挑眉,“顾总当年开除我、让我背黑锅的时候,签字可是很利落的。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

眼里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空洞。他颤抖着手,在那张皱巴巴的废纸上,一笔一划,

写下屈辱的字迹。写完,他把纸笔递还给我,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我看也没看那张纸,

折了折,塞进口袋。“好了,现在我们来签第二份合同。”我笑着,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蛊惑,又淬着冰冷的毒,“口头的。”他跪在碎玻璃和冷雨里,仰头看着我,

像等待最后的审判。“做我的狗,”我清晰地说道,“随叫随到的那种。

”“直到你还清三百万。”“答应,就点个头。不答应……”我耸耸肩,

“我现在就把视频直接发到刘小姐的私人邮箱。猜猜她看了这个,

明天的订婚宴还会不会举行?”雷声轰隆滚过。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雨水冲进他眼睛里,他眨也不眨,只是死死地看着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这个他口中的“底层废物”。几秒死寂的僵持。然后,

他那颗总是高高昂着的、不可一世的头颅,终于,慢慢地,一点点地,垂了下去。幅度很小,

但确实是在点头。一下。沉重而缓慢。我满意地笑了。“真乖。”我转身拿起鞋架上那袋钱,

掂了掂重量。“进来吧,”我侧过身,让开通往屋内狭窄昏暗空间的道路,

“‘狗’不能淋雨,不是吗?”他僵硬地、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试图从碎玻璃上站起来。

膝盖处的西裤布料颜色深了一块,暗红色的血渗了出来。动作迟缓而狼狈。我站在门内,

光影交界处,看着他蹒跚挪动,眼底没有任何情绪。雨声哗啦。他的世界,从这一刻起,

只剩我手中的绳链。屋内灯光惨白,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狼狈不堪的身形。

空气中飘着泡面残留的廉价调料味和他身上带来的、潮湿的雨水与淡淡血腥混合的气息。

他几乎无处落脚,地上散落着杂物和电线。“就站那儿。

”我指了指门口一小块还算干净的地面,自己重新坐回电脑椅,翘起腿,打量着他。

他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摇晃,膝盖处的西裤布料已经被血浸透成深褐色,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垂着眼,不敢与我对视,呼吸粗重而压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音,

像是在极力忍受着剧痛和更深的屈辱。他在计算,我知道。计算这屈辱的代价,

计算如何在我手里熬过去,计算如何还能抓住那根名为刘家的救命稻草。

真是可笑又可怜的韧性。我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捆扎好的百元大钞,

旧旧的,散发着各种不同的味道,显然是他东拼西凑来的。我抽出几沓,慢悠悠地数着,

纸币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数目对了。”我把钱扔回桌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肩膀随之微微一颤。“顾总,”我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托着下巴看他,“现在,我们来说说规矩。”他猛地抬眼,又迅速低下,喉结滚动了一下。

“第一,随叫随到。我的电话,响三声必须接。我的信息,一分钟内必须回。

否则……”我笑了笑,“后果你知道的。”他沉默着,下颌线绷得死紧,

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第二,让你做什么,

就做什么。没有疑问,没有犹豫。”“……是。”一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干涩嘶哑。

“第三,”我目光落在他还在渗血的膝盖上,“把自己收拾干净点。这副样子,

万一不小心被你的亲亲未婚妻‘偶遇’了,我可不好解释。”听到“未婚妻”三个字,

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恐惧,巨大的恐惧,几乎瞬间淹没了他强装的镇定。

“她……她不会……”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虚得没有一点底气。“哦?”我挑眉,

拿起手机,随意地点着,“刘氏集团的千金,

刘婉婷小姐……听说最近常去城西那家高端瑜伽会所?真巧,我有个朋友也在那儿练呢。

你说,我要不要让她‘偶遇’一下刘小姐,

顺便‘不小心’聊起碧水阁有位手艺特别好的68号技师,侧脸很像顾总你呢?”“不!

不要!”他脱口而出,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甚至下意识向前踉跄了一步,

仿佛想夺走我的手机。膝盖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求你……不要让她知道……不能……”他眼中的恐惧如此真实,取悦了我。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的……狗。”我满意地靠回椅背,“去,把那里收拾了。

”我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几个外卖盒和撒出来的垃圾。他愣住了,看着那摊油污和残渣,

又看看自己疼痛不堪的膝盖,最后看向我。“需要我再说第二遍?”我冷下声音。

他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中最后一点挣扎熄灭。他沉默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艰难地弯下腰,伸出那双曾经在资本市场上翻云覆雨的手,

开始捡拾那些冰冷的、沾着油渍的饭粒和菜叶。每动一下,

膝盖都会让他身体微不可察地痉挛。他做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却不敢停下。

我就在旁边看着,偶尔用脚尖踢过去一个滚远的空瓶子。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不是他的,是我的。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刘婉婷”。我故意让他看到屏幕。

他的动作瞬间停滞,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僵在那里,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那个名字,

连呼吸都忘了。捡起的垃圾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滑落。我慢悠悠地接起电话,点了公放。“喂?

婉婷姐?”我的声音瞬间变得甜美又热情,与刚才的冰冷判若两人。“薇薇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柔又带着点颐指气使的女声,

“下周我生日宴的流程方案你最终版怎么还没发我?策划公司那边等着确认呢。”对了,

忘了说。被顾时珩开除后,我辗转托关系,

进了他未婚妻刘婉婷开办的一家小型活动策划工作室,做个打杂的。

刘大小姐根本不知道我和顾时珩的过往,只觉得我便宜好用。这世界真小,不是吗?

我看着顾时珩煞白的脸,笑意更深:“哎呀婉婷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马上最后核对一遍就发您!保证让您的生日宴成为全场焦点!”“嗯,快点啊。对了,

”刘婉婷像是随口一提,“时珩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大项目,神神秘秘的,人都见不到,

电话也老是占线。你帮我留意一下,要是听到什么风声,记得告诉我。

”顾时珩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痛的,是吓的。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彻底的哀求,

几乎要跪下来。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嘴上却对刘婉婷说:“好的呀婉婷姐!

顾总那么厉害,肯定是忙大事呢!您放心,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语气天真又狗腿。“嗯,乖。挂了。”刘婉婷满意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忙音响起。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顾时珩还维持着弯腰捡垃圾的姿势,

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

显示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用刚才数过钱的手指,

轻轻拍了拍他冰冷的脸颊。“听到了?”我声音很轻,却像毒蛇吐信,“你的未婚妻,

让我监视你呢。”他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你说,我是该告诉她,

你在我这里当洗脚技师呢……”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还是该告诉她,

你正跪在我家地板上,给我收拾垃圾呢?

”他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被极度压抑后的气音。“或者……”我拉长语调,

欣赏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我什么都先不说,就看着你……像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

在我和她之间,像走钢丝一样?”他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血红的、绝望的废墟。

那里面最后一点硬撑的东西,似乎也碎裂了。“主人……”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却带着碾碎一切骄傲的重量,从他苍白的唇间逸出。我笑了。真正开怀地笑了。“真听话。

”我站起身,“继续收拾。弄干净点。然后,”我指了指狭小卫生间方向,

“把自己也弄干净,我不喜欢血腥味。”我重新坐回电脑椅,

开始“认真”地修改刘婉婷生日宴的流程方案。他沉默地、更加顺从地,继续清理那堆垃圾。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和生理性的颤抖。而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才真正开始,从灵魂深处,向我臣服。刘婉婷的存在,不再是他的希望,

而是变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根缰绳。他清理完那摊油污垃圾,又拖着伤腿,

极其缓慢地挪进卫生间。水声淅淅沥沥响了很久,

中间夹杂着压抑的、被水声掩盖不住的痛哼。我懒得管他,

专心致志地给刘婉婷的生日宴流程添砖加瓦,

特意在几个环节设计了需要“顾总惊喜现身”的桥段,写得天花乱坠。水声停了。他走出来,

身上穿着我扔给他的、我前男友留下的旧T恤和运动裤。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短小,

露出伶仃的脚踝和手腕,更添了几分落魄。膝盖简单冲洗过,但伤口还在隐隐渗血,

将灰色的运动裤料子染深了一小块。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没了发胶的固定,

显得柔软了些,也让他看起来异常年轻和……脆弱。那双总是冰封着的眼睛,此刻红着,

带着未散的水汽和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茫然。他站在卫生间门口,无所适从,

像一件被错误摆放的家具。“杵那儿当门神?”我头也不抬,“地板擦了么?

刚才你踩得到处是水。”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后沉默地转身,找抹布,弯腰,

开始擦拭地砖上的水渍。每一次屈膝,都能看到他额角瞬间绷紧的青筋和咬死的牙关。

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刘婉婷**。我再次点了公放,示意他安静。“薇薇,

流程我看了,那个惊喜环节想法不错!”刘婉婷的声音带着愉悦,

“不过时珩那边我还没打通电话,你帮我直接联系一下他的特助David,

确认一下他那天的时间,务必把他给我绑过来!”“好的呀婉婷姐!包在我身上!

”我声音甜得发腻,“顾总肯定是想给您一个更大的惊喜,所以才神秘兮兮的!

我这就去联系David特助!”挂了电话,我看向顾时珩。他维持着擦地的姿势,

背对着我,肩膀绷得紧紧的。“听到没?你的婉婷公主要把你‘绑’过去呢。”我嗤笑,

“David特助……哦,忘了告诉你,你出事没多久,他就跳槽去对家了,

现在是你死对头跟前的大红人。你说,我要是现在打电话给他,

问他‘顾总’最近在哪儿高就,他会怎么想?”他擦地的动作彻底停了。背影透着一股死寂。

我翻出David的电话,却没有拨出去,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让那串号码在他眼前晃。

“求你了……”他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别打……不能……”“那要看我的心情。

”我收回手机,“以及,你的表现。”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被迫仰起头看我,

湿发下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跪下。”我说。他瞳孔一缩,

身体抗拒地僵硬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手机,

那里面藏着能彻底摧毁他的炸弹。然后,他闭上眼睛,缓慢地、艰难地,屈下受伤的膝盖,

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膝盖触碰地面时,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高度差变了。

现在我彻底俯视他。我用脚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睁开眼。“记住这种感觉。

”我声音不高,却字字冰冷,“你的尊严,你的未来,你那个未婚妻……现在都捏在我手里。

我想让你生,你才能喘气。我想让你死,你就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他看着我,

眼神里最初的恐惧和屈辱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更复杂的、近乎麻木的顺从。

**斯德哥尔摩的种子,在最极致的压迫和恐惧中,开始悄然萌芽。他依赖我的“仁慈”,

就像溺水者依赖最后一根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本身就是要淹死他的东西。**“说话。

”我用脚尖蹭了蹭他的下巴。“……是。”他哑声回应,“主人。”“很好。”我收回脚,

“现在,爬过去,把桌子底下那个电源线插好。”这无疑是对他膝盖和尊严的又一次酷刑。

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最终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是。”他用手撑地,

试图用一条腿支撑,挪动过去。动作笨拙又痛苦,受伤的膝盖根本无法受力,

好几次差点摔倒。T恤的后背很快被汗水浸湿,勾勒出嶙峋的脊骨形状。我冷眼旁观,

甚至拿出手机,对着他爬行的背影拍了一段小视频。他终于蹭到桌下,颤抖着手插好电源线,

然后瘫软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我没让他起来。

我的手机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是刘婉婷拉的一个小群,里面有她,我,

还有另外几个她亲近的姐妹。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生日宴的细节,

发着各种礼服和珠宝的图片。刘婉婷@我:薇薇,你觉得这款项链配我那件礼服怎么样?

附上一张奢华钻石项链的图片。我拿着手机,走到顾时珩面前,蹲下,把图片递到他眼前。

“顾总眼光好,帮你未婚妻参谋一下?”我语气戏谑。他艰难地聚焦看着那串璀璨的钻石,

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另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那个他曾经触手可及,

如今却遥不可及的世界。**那眼神里,有怀念,有痛苦,更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的渴望。

他想要回去,他必须回去。而这个念头,让他对我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

拥有了惊人的忍耐力。**“……很好。”他声音沙哑地评价。“是吧?我也觉得。

”我笑着,在群里回复:婉婷姐,这款太配你了!绝美!顾总看到肯定移不开眼!

刘婉婷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她又发:唉,就是时珩最近都不回我消息,

礼物估计也别指望了委屈我看着跪在面前、狼狈不堪的礼物的主人,

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我打字回复:婉婷姐别伤心!顾总肯定是在给你准备超大惊喜!

说不定比这项链还贵重呢!发完,我把手机屏幕怼到顾时珩眼前。“看,

你的未婚妻在抱怨你不送礼物呢。”我轻笑,“你说,我该怎么回?

是告诉她你现在穷得连这串钻石的零头都拿不出来,还是帮你吹个更大的牛?”他闭上眼睛,

睫毛颤抖得厉害,喉结剧烈滑动,像是咽下了所有的苦涩和绝望。“……随您……高兴。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真没意思。”我撇撇嘴,收回手机,却又故意自言自语,

“不过……吹牛也得有点依据才行。顾总,你说,要是生日宴那天,

你真的能送出一条不比这个差的项链……刘小姐会不会感动得当场嫁给你?”他猛地睁开眼,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除了恐惧和屈辱以外的情绪——一丝极微弱的、被强行勾起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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