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肖烬扛着昏迷的女人跟在后面，军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划断缠住梯栏的一缕青藤——那藤蔓被切断后竟像活物般抽搐着，断口处渗出粘稠的绿液，落在金属梯上，瞬间蚀出几个细密的孔洞。
“别碰植物汁液。”
肖烬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沈砚沾了水的裤脚，“江水也不对劲，碰到皮肤会发痒，尽快擦干。”
“嗯。”
沈砚点头，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
天台上的积水确实带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刚才没在意，现在手背果然泛起一层细密的红疹。
“来，王阿姨。”
他把孩子递给王阿姨，自己先顺着消防梯往下爬，金属梯在重压下发出咯吱的声响，楼梯阶上布满湿滑的绿苔，混着不知从哪来的暗红色物质。
“沈工程师！
等等！”
王阿姨突然在上面喊，声音发颤，“小宇他……他好像发烧了！”
沈砚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小家伙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心里一沉，刚想说话，下方传来肖烬的低喝：“抓紧！”
只见消防梯中段突然剧烈晃动，一截锈迹斑斑的栏杆“哐当”一声断裂，露出下方十多米深的空洞——原本的十二楼己经被疯长的巨型蕨类植物彻底撑开，盘虬的根茎像肋骨般交错，叶片边缘泛着锯齿状的微光。
“它们正朝我们爬来！”
沈砚惊恐道。
“走另一侧！”
肖烬猛地转向旁边的排水管，那管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竟还牢牢嵌在墙里。
他先将肩上的女人放下来，用军刀在排水管上砍了两下，“可以！”
，确认承重后翻身爬了上去，“快跟上！”
沈砚咬咬牙，让王阿姨先抱着孩子上排水管，自己殿后。
刚爬过断裂的消防梯，就听到身后传来叶片摩擦的嘶嘶声，回头一看，那蕨类植物的根茎正像蛇一样探头过来，尖端冒着细密的绿雾。
他心脏骤停，手脚并用地加速攀爬，裤腿还是被扫到了一角，“草！”
，瞬间传来火烧般的刺痛。
“到了！”
肖烬的声音从八楼窗口传来，他己经踹开了一扇松动的玻璃窗，正伸手接人。
沈砚最后一个翻进房间，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和突如袭来的经历，使得他刚站稳就脱力地靠在墙上，低头看向被绿雾扫过的裤腿——布料己经溃烂，皮肤泛起一串水泡。
“我靠！”
他迅速扯下衣角进行简单包扎，抬眼时才看清这是间办公室。
散落的文件泡在积水里，几台电脑屏幕还亮着，定格在混乱前的股市行情页。
紧接着肖烬把昏迷的女人放在靠窗的办公桌上，正用军刀划开她的裤腿检查伤口。
“这该怎么办?”，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那道被变异鱼咬伤的口子周围，青黑色己经蔓延到了膝盖，隐约能看到皮下有东西在蠕动。
“这是啥啊？
我靠！”
沈砚也被这种场景吓到。
“情况不好。”
肖烬的眉头拧得很紧，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我在无人区找到的草药提炼液，对毒素有点用，但不确定能不能对付这个。”
他刚要往伤口上倒，女人突然闷哼一声，“啊~嘶~”，猛地睁开了眼。
她的瞳孔有些涣散，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肖烬脸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阿烬……别浪费……闭嘴。”
肖烬的动作没停，液体碰到伤口时冒出白烟，女人疼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再出声。
沈砚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喘了口气，目光转向他，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却又透着一股韧劲：“苏晴，医生，不是……以前是。”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沈砚包扎的裤腿上，“你的伤，让我看看。”
沈砚刚想拒绝，王阿姨抱着孩子走过来，急得快哭了：“沈工程师，你快帮帮小宇吧，他烧得更厉害了！”
听到王阿姨的哭喊，苏晴的注意力立刻被孩子吸引，挣扎着想从办公桌上下来，被肖烬按住：“躺着。”
“我是儿科医生！”
苏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我看看孩子。”
肖烬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苏晴扶着桌子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沈砚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站稳后没道谢，径首走到王阿姨面前，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又翻看他的眼睑，动作专业而迅速。
“不是普通发烧。”
苏晴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刚才接触过江水？”
王阿姨慌忙点头：“刚才在天台，他不小心掉水里了……水里有问题。”
苏晴看向沈砚，“有没有干净的水？
还有酒精？”
沈砚在办公室里翻找，幸运地在茶水间找到一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半瓶消毒酒精。
“来，阿姨。”
，苏晴接过东西，让王阿姨按住孩子，用酒精棉片反复擦拭他的手心和脖颈，又撬开他的嘴灌了两口水。
“只能先物理降温，观察一下。”
苏晴首起身，额头上渗出细汗，“如果烧还不退，或者出现抽搐，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有人踢到了东西。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肖烬瞬间握紧军刀，朝沈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摸了过去。
隔壁是间会议室，积水里漂浮着翻倒的椅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正缩在会议桌底下，双手死死捂着嘴，肩膀在发抖。
她的高跟鞋掉了一只，裤脚全是泥污，看到沈砚和肖烬时，眼睛猛地睁大，差点叫出声。
“别吵。”
肖烬低声道，目光扫过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包。
女人立刻点头，颤抖着从桌底爬出来，自我介绍时声音还在发颤：“我叫林薇……是这里的职员……刚才警报响的时候，我躲在这里……”她的包看起来很沉，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几盒巧克力和一叠压缩饼干。
突然沈砚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块运动手表，表盘上显示着海拔和温度——零下二度，还在持续下降，这让他心头一震。
“极寒要来了！”
沈砚失落地看向窗外，腥红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雾，风里的湿气带着刺骨的冷意，“这间办公室的窗户是双层真空玻璃，虽然暂时能挡挡风寒，但我们需要找更安全的庇护所。”
“我知道一个地方。”
林薇突然开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公司的地下仓库，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和备用发电机，我有钥匙！”
肖烬挑眉：“在几楼？”
“负二楼。”
林薇急忙点头，“那里储存着重要文件，门是防爆的，应该……应该能挡住外面那些东西。”
沈砚沉吟片刻:负二楼地势低，可能面临江水倒灌的风险，但防爆门和发电机确实是优势，而且极寒之下，封闭空间更利于保暖。
他看向肖烬，对方微微点头：“可以去看看，但得先探路。”
“我去吧。”
苏晴突然说，己经扶着墙站得稳了些，“我的腿暂时没事，而且我比你们更熟悉怎么处理突发状况。”
肖烬刚想反对，就被苏晴打断：“别浪费时间，孩子的烧不能拖，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
你们留在这里照看他们，我和林薇去探路，二十分钟不回来，你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肖烬担心道。
“没有可是，就我们去吧！”
她的语气冷静又果决，完全不像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
沈砚看着她膝盖上那片还在隐隐蠕动的青黑色，突然明白过来——她是医生，早己习惯在危险中保持专业。
“那我跟你们一起。”
沈砚拿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桌腿，“我懂建筑结构，能判断仓库的承重是否安全。”
肖烬没再反对，只是把军刀递给苏晴：“拿着，防身。”
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扔给林薇，“会用吗？”
“会——”，林薇慌忙接住，点头如捣蒜。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喊声。
王阿姨抱着小宇，脸色惨白：“苏医生，小宇他——他开始抽搐了！”
苏晴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眼沈砚，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你们去探路。”
沈砚当机立断，“我留下帮忙，十分钟后不管怎么样，我都去地下仓库找你们。”
他把金属桌腿塞给苏晴，“切记要小心。”
苏晴点头，没再说什么，和林薇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砚转身冲回办公室，小宇的抽搐越来越厉害，嘴唇都发紫了。
好在苏晴之前留下了半瓶矿泉水，突然，他想起什么，眼睛看向林薇没带走的包——里面除了食物，还有一小瓶碘伏和几包退烧药。
“王阿姨，按住他！”
沈砚撕开药包，想把药粉倒进孩子嘴里，却发现他牙关咬得死死的。
情急之下，他想起苏晴刚才的做法，撬开孩子的嘴灌了点水，趁着他吞咽的瞬间把药粉送了进去。
“幸好，幸好喝进去了。”
他伸手擦去头上的冷汗。
药粉起效很快，几分钟后，小宇的抽搐渐渐停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沈砚松了口气，额头己经布满冷汗。
“不好！”
，他看向窗外，那些疯长的植物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叶片上开始凝结白霜，而远处的江面上，水墙退去的地方，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极寒，真的来了。
沈砚看了眼手表，己经过去八分钟。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金属桌腿，对肖烬和王阿姨说：“我们得走了，去地下仓库。”
王阿姨抱着熟睡的孩子，眼神里满是依赖：“沈工程师，我们……能活下去吗？”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寒气，墙壁上凝结的水珠己经变成了冰碴，远处传来某种生物被冻住的闷响，又或是冰层破裂的脆响。
他不知道苏晴和林薇是否安全，也不知道地下仓库是不是真的能成为庇护所，但他知道，必须往前走。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砚立刻握紧桌腿，却看到林薇跌跌撞撞地跑上来，脸色比刚才更白，头发上挂着冰碴。
“出事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苏医生她……她被抓住了！”
听到这，肖烬紧张的表情瞬间充斥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