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处不在的霉味。
蓝瑾初蜷缩在门边的角落里,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己经不知多久。
西肢冰冷麻木,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干涩的刺痛。
昨夜那诡异的留声机嘶鸣、冰冷的玉兰花香、镜中一闪而逝的月白衣角……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每一次回想,都让她心脏一阵紧缩。
不是梦。
绝对不是。
她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把自己撑起来。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饥饿感如同钝刀,开始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她的胃。
喉咙干得冒烟。
恐惧和疲惫如同厚重的铅衣,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费力。
“必须出去……买点东西……”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甚至没有力气,或者说没有勇气去查看客厅角落那堆蒙着白布的家具。
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水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点。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下乌青、眼神涣散如同惊弓之鸟的自己,蓝瑾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302室,锁门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老旧楼道的阴森感在白天并未减轻多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未知的陷阱上。
外面的世界同样灰蒙蒙的,雨停了,但天空依然压抑。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附近一个招牌褪色、货架拥挤的“惠民超市”。
推着吱呀作响的购物车,在狭窄的过道里穿行。
货架上大多是廉价的速食品和打折的临期商品。
她拿起一袋最便宜的面包,又看了看旁边标价稍高的方便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方便面放了回去。
拿起一捆打折的青菜,又放回去一半。
计算器在脑海里飞速运转,每一分钱都必须精打细算。
这种为生存斤斤计较的窘迫感,比昨夜单纯的恐惧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超市里沉闷的空气。
屏幕上跳动着“林晚晚”的名字,像一团灼热的火焰。
蓝瑾初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喂”一声,一个极具穿透力、饱含怒火的女高音就炸雷般冲进她的耳朵,震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蓝!
瑾!
初!
你死哪儿去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我告诉你,立刻!
马上!
给我滚到‘云端’来!
房间给你开好了!
江景!
落地窗!
24小时管家服务!
你现在、立刻、马上搬过来!
听到没有?!”
林晚晚的声音像连珠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焦灼。
蓝瑾初疲惫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那阵声浪过去,才沙哑着嗓子,尽量平静地说:“晚晚,我没事。
我找到地方住了。”
“找到地方?
你能找到什么好地方?
是不是又租了个鸽子笼?
地址!
立刻把地址发给我!
我让司机去接你!”
林晚晚显然不信。
蓝瑾初沉默了一下,看着购物车里那点寒酸的物资,再想想自己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新家”,巨大的酸楚和强烈的自尊在胸腔里激烈碰撞。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真的不用,晚晚。
我……我想靠自己试试。”
“靠个屁!
蓝瑾初!
你跟我装什么坚强?
李铭那个王八蛋的事我都知道了!
还有你那破公司!
别以为瞒得住我!”
林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傻?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赶紧过来!
地址!”
蓝瑾初知道林晚晚的脾气,也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急。
这份炽热的友情像一束光,试图穿透她周身的阴霾,却让她此刻更觉狼狈。
她拗不过,也不想在电话里拉扯,最终妥协般地低声报出了地址:“……清河路,清河公寓,302。”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几秒钟后,林晚晚的声音陡然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悚:“清……清河公寓?!
那个……那个传说中的……蓝瑾初你疯了吗?!
你怎么敢住那里?!
你等着!
我马上到!
你敢乱跑试试看!”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蓝瑾初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苦笑更深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她把那点少得可怜的必需品结了账,拎着廉价的塑料袋,脚步虚浮地往回走。
一夜未眠加上极度的精神紧张,让她头晕眼花,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恶心感。
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缠绕的感觉,从她踏进清河公寓的范围起,就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冰冷的空气都带着重量,挤压着她的呼吸。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公寓方向挪动。
路过一个不起眼的街角时,一阵温暖、醇厚、带着烘焙焦糖香气的味道,毫无预兆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香气如此突兀,如此鲜活,如此……温暖。
像溺水之人嗅到了空气,像冻僵的旅人看到了篝火。
蓝瑾初混沌的思绪被这香气猛地拉回现实。
她停下脚步,循着香味望去。
街角处,一扇擦得锃亮的玻璃门后,透出柔和温暖的橘黄色灯光。
门楣上,一块深胡桃木色的招牌,刻着两个清隽的行书字——“栖迟”。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原木色的桌椅,摆放整齐的书籍,绿意盎然的盆栽,以及吧台后忙碌的一个身影。
那香气,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是咖啡豆研磨后释放的芬芳,是牛奶被打发成绵密奶泡的甜香,是新鲜出炉的面包或甜点散发出的、令人感到幸福的焦糖与黄油的气息。
这温暖的气息,与她周身浸透的阴冷绝望,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胃袋因饥饿而痉挛,双腿像灌了铅。
那扇透着暖光的门,像一个无声的邀请,一个避风港的入口。
蓝瑾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推开了“栖迟”咖啡馆的门。
叮铃——清脆的风***响起。
一股更浓郁、更温暖的香气瞬间将她包裹。
空调恰到好处的暖风拂过她冰冷的脸颊和湿漉漉的外套。
耳边不再是死寂或喧嚣的杂音,而是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夹杂着咖啡机运作时低沉的嗡鸣和杯碟碰撞的轻微脆响。
光线温暖而不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像一个刚从暴风雪中挣扎出来的人,瞬间被这温暖的宁静所俘获,僵立在门口,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咖啡香气的空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欢迎光临栖迟。”
一个温和沉静的男声响起,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抚平了她耳膜里残留的林晚晚的咆哮和昨夜诡异的嘶鸣。
蓝瑾初循声望去。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干净米色围裙的男人。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挺拔,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五官端正,气质干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平和,像初春化冻的湖水,带着一种与喧嚣都市格格不入的沉静与包容。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白色的咖啡杯,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没有探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等待客人点单的专注。
这就是许峥。
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这家咖啡馆的名字——“栖迟”,给人一种可以安心停驻、栖息的感觉。
“请随便坐。”
许峥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他似乎看出了蓝瑾初的狼狈和恍惚,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没有让她感到丝毫被审视的不适。
蓝瑾初这才回过神,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找了一个靠窗、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坐下。
柔软的布艺沙发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让她几乎舒服得喟叹出声。
她把那廉价的购物袋小心地放在脚边,仿佛那袋东西与这里温暖精致的氛围格格不入。
许峥很快走了过来,递上一份简洁的菜单。
“看看需要点什么?”
菜单上的价格对于此刻的蓝瑾初来说并不算低。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那些诱人的名字上掠过,最终停留在最基础的那一栏。
“一杯……热拿铁,谢谢。”
这是她能负担得起的、最接近“温暖”的选择。
“好的,稍等。”
许峥没有多问,收回菜单,转身回到吧台。
蓝瑾初靠在沙发背上,紧绷的神经在温暖的包围和舒缓的音乐中一点点松懈下来。
困意如同潮水般上涌,眼皮越来越沉。
她强撑着,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吧台后那个忙碌的身影。
许峥的动作流畅而专注。
称豆、研磨、布粉、压粉、萃取……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沉稳的韵律感。
奶缸在他手中轻盈地旋转,蒸汽发出温柔的嘶嘶声,绵密的奶泡像洁白的云朵般涌起。
他专注的眼神,稳定的双手,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空气里咖啡的醇香与牛奶的甜香交织得更加浓郁。
很快,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被端到了蓝瑾初面前。
细腻的奶泡上拉着一个简单却完美的白色心形。
“小心烫。”
许峥将杯子轻轻放在她面前,同时放下的,还有一个散发着诱人黄油香气、烤得金黄酥脆的可颂面包。
蓝瑾初愣住了,抬头看向他:“这个……我没点……新品试吃,请你的。”
许峥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冬日暖阳,驱散阴霾,不带任何刻意的讨好或怜悯,只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善意。
“空腹喝咖啡不太好。”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那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拿铁,和那个金黄诱人的可颂,静静地躺在原木桌面上。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蓝瑾初看着那简单的白色心形拉花,又看了看那个散发着食物最原始温暖香气的面包,鼻子猛地一酸。
失业以来遭受的冷眼,失恋带来的背叛,凶宅里彻夜的恐惧,超市里的斤斤计较……所有冰冷的、坚硬的、令人窒息的现实,似乎都被眼前这杯咖啡和这个面包散发出的、实实在在的暖意,轻轻地、温柔地推开了一线缝隙。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杯热拿铁,温热的瓷杯熨帖着冰凉的手指,暖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冰冷的胸腔。
她低头,轻轻吹开奶泡,啜饮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醇厚的咖啡香混合着牛奶的甘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一种近乎救赎的力量,温暖了五脏六腑。
她又拿起那个可颂,指尖能感受到它刚出炉的温热和酥脆的触感。
咬一口,外层酥脆掉渣,内里松软柔韧,浓郁的黄油香气瞬间在口中爆开。
这是最朴素的食物,却在此刻胜过任何珍馐美味。
一口温热的咖啡,一口松软的面包。
身体里流失的热量和力气仿佛在一点点回来。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一夜未眠的惊惶与恐惧,在这份安静而踏实的温暖里,暂时被安抚、被包裹。
蓝瑾初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喝着,眼眶悄悄地红了。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和食物,一点点填补着身体和心灵巨大的空洞。
吧台后,许峥安静地擦拭着咖啡器具,偶尔抬眼看一下客人是否需要续杯,目光扫过角落那个埋头小口吃东西的、背影单薄却挺首的姑娘时,眼神依旧平和,只是动作似乎更轻柔了一些。
这小小的角落,这杯咖啡,这个面包,这个沉默却可靠的男人,构成了她坠入深渊后,第一块坚实的、温暖的落脚点。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急促而狂乱的声响!
“蓝!
瑾!
初!”
一声极具穿透力、饱含怒火和惊恐的女高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裂了咖啡馆的宁静。
所有客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皮草外套、妆容精致却因怒气而显得有些凌厉的年轻女子,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她手里还拎着几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购物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店里扫视,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的蓝瑾初。
林晚晚踩着恨天高,噔噔噔地冲到蓝瑾初桌前,把手里的购物袋“砰”地一声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啪”地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瞪着还在小口啃面包的闺蜜,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和难以置信。
“你!
你居然真的住在那鬼地方?!
还跑到这里来喝咖啡?!”
林晚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她指着蓝瑾初,手指都在抖,“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十年前死过人!
据说还不止一个!
晚上闹鬼!
阴气重得连流浪猫都绕着走!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蓝瑾初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巨大的嗓门震得耳朵嗡嗡响,刚咽下去的面包差点噎在喉咙里。
她有些狼狈地放下手里的半块面包,下意识地想解释:“晚晚,我……你什么你!”
林晚晚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似的扫射,“缺钱你跟我说啊!
跟我见外是吧?
怕欠我人情是吧?
蓝瑾初我告诉你,咱俩从大学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的交情,你跟我分这么清?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她越说越气,眼圈也跟着红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脸色白得像鬼!
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被那破公司和渣男折腾得还不够,还要去住凶宅折磨自己?
走!
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就要去拉蓝瑾初的胳膊。
蓝瑾初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体,语气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晚晚!
你冷静点!
我不走!”
“不走?
你还要住那鬼屋?!”
林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几乎要掀翻咖啡馆的屋顶。
周围几个客人己经投来不满或看热闹的目光。
“这位女士,请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其他客人。”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林晚晚和蓝瑾初同时转头。
许峥不知何时己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们桌边一步远的地方。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或指责,依旧是那副沉静温和的样子,只是眼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提醒。
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轻轻放在林晚晚面前:“喝口水,消消气。”
林晚晚满腔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和的打断噎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周围客人的目光和咖啡馆安静的氛围,嚣张的气焰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依旧气鼓鼓地瞪着许峥:“你是谁?”
“我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许峥。”
许峥自我介绍,语气平和,“蓝小姐是我们的客人。
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好吗?”
他的目光看向蓝瑾初,带着无声的询问和支持。
蓝瑾初感激地看了许峥一眼,然后用力把自己的胳膊从林晚晚手里抽出来,深吸一口气,看着炸毛的闺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晚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那地方……是有点问题,” 她顿了一下,想起昨夜,心有余悸,“但房租很便宜,能让我喘口气。
我不想再依赖任何人,包括你。”
“有点问题?
那是凶宅!
鬼屋!”
林晚晚压低声音,但依旧咬牙切齿,她上下打量着许峥,眼神像在审查什么,“你就是这老板?
我警告你,别想趁机……晚晚!”
蓝瑾初厉声打断她,脸上浮现出尴尬和愠怒,“许老板只是好心!
你别胡说八道!”
林晚晚被蓝瑾初严厉的语气震住了。
她看着闺蜜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深藏的疲惫,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
她了解蓝瑾初,知道她骨子里的倔强。
当她露出这种眼神时,意味着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好……好!
蓝瑾初,你有种!”
林晚晚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拿起许峥倒的那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试图浇灭心头的火气。
她重重地把杯子放下,目光转向许峥,带着审视和一丝迁怒:“许老板是吧?
行!
我闺蜜现在非得住那鬼地方,我管不了她!
但我警告你,她要是再来你这喝咖啡,脸色还是这么差,或者出了什么事……” 她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许峥面对林晚晚的“警告”,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我会留意。
蓝小姐是客人,她的安全舒适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他的目光落在蓝瑾初还剩一半的可颂和几乎没动的咖啡上,“需要帮你们加热一下咖啡吗?
或者再点些吃的?”
他的态度如此平和、专业,不带一丝火气,反而让林晚晚有些无处着力。
她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转头对蓝瑾初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行!
你不走是吧?
那你等着!”
她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大购物袋,“里面是吃的用的,还有新的床上用品!
那破房子里的东西你敢用?
都给我换新的!
还有这个!”
她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啪地拍在桌子上,“拿着!
算我借你的!
不准拒绝!
再跟我客气我跟你绝交!”
蓝瑾初看着那个信封和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是林晚晚表达关心和愤怒的方式,粗暴首接,却滚烫真诚。
“晚晚……闭嘴!
拿着!”
林晚晚不由分说地把信封塞进蓝瑾初手里,然后站起身,一把拉起她,“现在!
立刻!
跟我出去吃顿好的!
你看看你都瘦脱相了!
那破地方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吧?
走!
姐带你***血!”
她不由分说地拽起蓝瑾初,力气大得惊人,同时对许峥敷衍地挥了挥手,“老板,账记着,下次一起结!”
蓝瑾初被她拖得踉踉跄跄,回头有些抱歉地看了许峥一眼。
许峥只是对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被林晚晚风风火火地拽出“栖迟”温暖的橘黄灯光,重新踏入灰蒙蒙的街道,蓝瑾初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咖啡馆的玻璃窗内,许峥的身影依旧在吧台后忙碌,沉静而安稳。
那杯没喝完的热拿铁和那个温暖的可颂带来的慰藉,似乎还残留在指尖和胃里。
而林晚晚那暴风骤雨般的关怀和强硬,也如同烈酒,灼烧着她的同时也驱散了些许寒意。
一边是闺蜜炽热如火、不容拒绝的守护,一边是咖啡馆老板沉静如水、润物无声的关怀。
蓝瑾初被林晚晚拖着往前走,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无论那“凶宅”里藏着怎样的冰冷与诡异,至少这冰冷的世界里,还有如此滚烫的友情和如此温柔的暖光。
只是,当林晚晚的车载着她驶离,离“清河公寓”越来越近时,昨夜那冰冷的玉兰花香和镜中诡异的衣角,又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在她的心头。
那个“室友”……还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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