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天刚蒙蒙亮。
潮水退得差不多了，石头湾东头的浅海滩露了大半，泥沙混着海草，湿漉漉地反着光。
陈海生赤脚踩在上面，脚底板被碎贝壳硌得生疼，但他没停。
这疼他记得，十年前也这样，踩一次记一次。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没老茧，没裂口，指节修长，皮肤紧实。
这是一双二十八岁的手。
他抬手摸了摸左肩，那道鲨鱼齿咬出来的疤还在，只是颜色浅了些，像刚结痂不久。
他咧了咧嘴，自个儿笑了下。
“还真回来了。”
他不是石头湾最聪明的渔民，但绝对是最狠的那个。
前世拼了半辈子，建厂、扩产、搞冷链，硬是把一个小渔村的海产卖到了省城。
结果呢？
老婆杜芸勾着赵志明，账本造假，资产转移，连他妈临死前都没见上他一面。
最后他抱着父母的遗像，跳进了北海。
黑浪吞了他。
现在，他站在这片熟悉的滩涂上，风还是咸的，天还是灰的，可时间是1998年。
他抬头。
远处礁石堆里，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正弯腰摘海葵。
裙角被海风掀起来，像朵快谢的花。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水里栽。
陈海生瞳孔一缩。
“杜芸。”
这名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味。
记忆猛地炸开——红盖头，酒席，杜芸笑得甜，赵志明在台下递账本。
厂房查封那天，他跪在码头边，雨下得像刀子。
母亲最后一句话是：“儿啊，别怪她……”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杜芸己经在水里扑腾了。
三米远，暗流正往礁石缝里扯人。
她呛了水，头发糊在脸上，手乱抓，眼看就要被卷走。
救，是本能。
不救，是理智。
他站在原地，脚像钉进沙里。
前世就是这一救，救出个家破人亡。
他娶了她，信了她，把她当命根子，结果她拿这命根子捅了他七刀。
可他还是动了。
一步，两步，冲进水里。
一个猛子扎下去，手精准扣住她手腕。
那皮肤滑得像海蛇，他反手一拽，借着浪头把她甩向浅滩。
自己左肩撞上礁石，旧伤炸开，疼得眼前发黑。
他咬牙爬上来，两人滚在湿沙上。
杜芸咳出一口水，睫毛抖了抖，睁眼。
“海生哥……”她声音弱得像蚊子叫，“谢谢你……”陈海生心口一抽。
这眼神，这语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前世他就是被这一句“谢谢你”拉进坑里的，从此睁眼瞎，任人宰割。
他手己经抬起来了，快碰到她头发了。
突然顿住。
他猛地缩手，像摸到毒蛇。
站起来，抹了把脸，海水顺着下巴滴。
他背对她，声音冷得能结冰：“你脑子进海水了？
瞎跑什么！
找死也别拉我垫背。”
杜芸愣住，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海生没回头，大步往岸上走。
脚印深深陷进湿沙，一步比一步重。
他走的是村东老路，两旁是低矮的石头房，屋顶铺着防风的渔网。
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声，谁家在运冰。
几个早起的渔民蹲在门口啃馒头，看见他浑身湿透，指指点点。
他不在乎。
走到自家门口，那扇掉漆的木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母亲剁菜的声音。
他停了一下，没进去。
靠在墙边，摸出腰里的赶海铲。
铁皮焊的，木柄磨得发亮，是他亲手做的。
前世这铲子陪他挖过螺、撬过蚝、刨过沉船木头。
现在它还在，可人己经换了芯子。
他盯着铲子，脑子里过着账。
这一世，不搞情，不谈爱，不讲仁义。
赵志明想当村霸？
行。
杜芸想嫁人上位？
也行。
但别碰他陈海生。
他要钱。
船要大，网要密，兄弟要铁。
前世亏就亏在信错了人，这一回，一个女人都不能信。
他把铲子往腰上一别，抬头看天。
云层厚，风向偏南，潮位还没到底。
今天能赶海。
正要走，眼角一扫，村口老槐树下，孙寡妇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端着碗稀饭，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他冷眼一瞪。
孙寡妇立马缩头，碗差点打翻。
陈海生嘴角扯了下。
“看吧，看吧，等我落魄了你们嚼舌根，等我翻身了你们舔鞋都来不及。”
他沿着村道往码头走，路过张船匠家门口，老头正蹲着修船板，抬头喊：“海生，昨儿潮大，西边礁盘崩了一块，小心点！”
“知道了。”
他应了声，脚步没停。
脑子里却在算。
前世这时候，他刚救完杜芸，被村支书请去吃饭，杜芸低头夹菜，他心动得不行。
三个月后订婚，一年后结婚，五年后破产，十年后跳海。
这一回，饭他不吃，婚他不结，人他不认。
他走到码头边，自己的小铁皮船还在，船头写着“海生01”。
船不大，三米长，挂个二十马力的机头，但干净利索，没补丁。
他跳上去，检查油箱，试了火。
机器“突突”两声，响了。
正要解缆，身后传来脚步声。
“海生哥！”
他没回头。
“海生哥，等等……”杜芸追到码头边，发梢还在滴水，脸色发白，“刚才……谢谢你。”
陈海生手里的缆绳顿了一下。
他慢慢转头，看着她。
那张脸确实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嘴唇薄。
前世全村都说他捡了宝，娶了个仙女。
可他知道，这仙女的心是冰的，笑是假的，眼泪是演的。
他松开缆绳，一脚蹬离码头。
船晃了晃，发动机轰响。
他站在船尾，风吹着湿衣服贴在背上，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下次再落水，别喊我。
我不救第二次。”
船箭一样射出去，划开灰蓝的海面。
杜芸站在原地，手指攥紧裙角，指节发白。
陈海生没再看她。
他盯着前方海面，手摸了摸后脑勺。
突然，一阵凉意从脖子往上冲，像有人往他天灵盖倒了碗冰水。
他手一顿。
眼前空气一闪，一块蓝绿色的像素屏浮了出来，边框是老式掌机那种灰塑料壳，屏幕上滚动着几行字：赶海通系统绑定成功宿主：陈海生财富值：0功能待解锁……他瞳孔一缩。
“我操。”
系统来了。
但他没慌。
反而笑了。
笑得像条刚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低头看了眼海面，又抬头望了望天。
南风三到西级，浪高一米左右，西边云层压得低。
他喃喃：“这玩意儿……能让我搞多大钱？”
话音刚落，系统屏一闪，新提示蹦出来：阿翠提醒：海生啊，西边礁石有鲍鱼，赶紧的！
陈海生一愣。
“阿翠？”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又蹦一句：东南风要掀船盖盖咯，还不快走？
他盯着那像素屏，忽然咧嘴。
“行，你叫阿翠是吧？”
他拧动油门，船头调转方向，首奔西边礁群。
海风呼呼刮在脸上，他一手握舵，一手拍了下屏幕：“带路，姐。”
潮水退得差不多了，石头湾东头的浅海滩露了大半，泥沙混着海草，湿漉漉地反着光。
陈海生赤脚踩在上面，脚底板被碎贝壳硌得生疼，但他没停。
这疼他记得，十年前也这样，踩一次记一次。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没老茧，没裂口，指节修长，皮肤紧实。
这是一双二十八岁的手。
他抬手摸了摸左肩，那道鲨鱼齿咬出来的疤还在，只是颜色浅了些，像刚结痂不久。
他咧了咧嘴，自个儿笑了下。
“还真回来了。”
他不是石头湾最聪明的渔民，但绝对是最狠的那个。
前世拼了半辈子，建厂、扩产、搞冷链，硬是把一个小渔村的海产卖到了省城。
结果呢？
老婆杜芸勾着赵志明，账本造假，资产转移，连他妈临死前都没见上他一面。
最后他抱着父母的遗像，跳进了北海。
黑浪吞了他。
现在，他站在这片熟悉的滩涂上，风还是咸的，天还是灰的，可时间是1998年。
他抬头。
远处礁石堆里，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正弯腰摘海葵。
裙角被海风掀起来，像朵快谢的花。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水里栽。
陈海生瞳孔一缩。
“杜芸。”
这名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味。
记忆猛地炸开——红盖头，酒席，杜芸笑得甜，赵志明在台下递账本。
厂房查封那天，他跪在码头边，雨下得像刀子。
母亲最后一句话是：“儿啊，别怪她……”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杜芸己经在水里扑腾了。
三米远，暗流正往礁石缝里扯人。
她呛了水，头发糊在脸上，手乱抓，眼看就要被卷走。
救，是本能。
不救，是理智。
他站在原地，脚像钉进沙里。
前世就是这一救，救出个家破人亡。
他娶了她，信了她，把她当命根子，结果她拿这命根子捅了他七刀。
可他还是动了。
一步，两步，冲进水里。
一个猛子扎下去，手精准扣住她手腕。
那皮肤滑得像海蛇，他反手一拽，借着浪头把她甩向浅滩。
自己左肩撞上礁石，旧伤炸开，疼得眼前发黑。
他咬牙爬上来，两人滚在湿沙上。
杜芸咳出一口水，睫毛抖了抖，睁眼。
“海生哥……”她声音弱得像蚊子叫，“谢谢你……”陈海生心口一抽。
这眼神，这语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前世他就是被这一句“谢谢你”拉进坑里的，从此睁眼瞎，任人宰割。
他手己经抬起来了，快碰到她头发了。
突然顿住。
他猛地缩手，像摸到毒蛇。
站起来，抹了把脸，海水顺着下巴滴。
他背对她，声音冷得能结冰：“你脑子进海水了？
瞎跑什么！
找死也别拉我垫背。”
杜芸愣住，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海生没回头，大步往岸上走。
脚印深深陷进湿沙，一步比一步重。
他走的是村东老路，两旁是低矮的石头房，屋顶铺着防风的渔网。
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声，谁家在运冰。
几个早起的渔民蹲在门口啃馒头，看见他浑身湿透，指指点点。
他不在乎。
走到自家门口，那扇掉漆的木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母亲剁菜的声音。
他停了一下，没进去。
靠在墙边，摸出腰里的赶海铲。
铁皮焊的，木柄磨得发亮，是他亲手做的。
前世这铲子陪他挖过螺、撬过蚝、刨过沉船木头。
现在它还在，可人己经换了芯子。
他盯着铲子，脑子里过着账。
这一世，不搞情，不谈爱，不讲仁义。
赵志明想当村霸？
行。
杜芸想嫁人上位？
也行。
但别碰他陈海生。
他要钱。
船要大，网要密，兄弟要铁。
前世亏就亏在信错了人，这一回，一个女人都不能信。
他把铲子往腰上一别，抬头看天。
云层厚，风向偏南，潮位还没到底。
今天能赶海。
正要走，眼角一扫，村口老槐树下，孙寡妇探出半个身子，手里端着碗稀饭，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他冷眼一瞪。
孙寡妇立马缩头，碗差点打翻。
陈海生嘴角扯了下。
“看吧，看吧，等我落魄了你们嚼舌根，等我翻身了你们舔鞋都来不及。”
他沿着村道往码头走，路过张船匠家门口，老头正蹲着修船板，抬头喊：“海生，昨儿潮大，西边礁盘崩了一块，小心点！”
“知道了。”
他应了声，脚步没停。
脑子里却在算。
前世这时候，他刚救完杜芸，被村支书请去吃饭，杜芸低头夹菜，他心动得不行。
三个月后订婚，一年后结婚，五年后破产，十年后跳海。
这一回，饭他不吃，婚他不结，人他不认。
他走到码头边，自己的小铁皮船还在，船头写着“海生01”。
船不大，三米长，挂个二十马力的机头，但干净利索，没补丁。
他跳上去，检查油箱，试了火。
机器“突突”两声，响了。
正要解缆，身后传来脚步声。
“海生哥！”
他没回头。
“海生哥，等等……”杜芸追到码头边，发梢还在滴水，脸色发白，“刚才……谢谢你。”
陈海生手里的缆绳顿了一下。
他慢慢转头，看着她。
那张脸确实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嘴唇薄。
前世全村都说他捡了宝，娶了个仙女。
可他知道，这仙女的心是冰的，笑是假的，眼泪是演的。
他松开缆绳，一脚蹬离码头。
船晃了晃，发动机轰响。
他站在船尾，风吹着湿衣服贴在背上，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下次再落水，别喊我。
我不救第二次。”
船箭一样射出去，划开灰蓝的海面。
杜芸站在原地，手指攥紧裙角，指节发白。
陈海生没再看她。
他盯着前方海面，手摸了摸后脑勺。
突然，一阵凉意从脖子往上冲，像有人往他天灵盖倒了碗冰水。
他手一顿。
眼前空气一闪，一块蓝绿色的像素屏浮了出来，边框是老式掌机那种灰塑料壳，屏幕上滚动着几行字：赶海通系统绑定成功宿主：陈海生财富值：0功能待解锁……他瞳孔一缩。
“我操。”
系统来了。
但他没慌。
反而笑了。
笑得像条刚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低头看了眼海面，又抬头望了望天。
南风三到西级，浪高一米左右，西边云层压得低。
他喃喃：“这玩意儿……能让我搞多大钱？”
话音刚落，系统屏一闪，新提示蹦出来：阿翠提醒：海生啊，西边礁石有鲍鱼，赶紧的！
陈海生一愣。
“阿翠？”
他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又蹦一句：东南风要掀船盖盖咯，还不快走？
他盯着那像素屏，忽然咧嘴。
“行，你叫阿翠是吧？”
他拧动油门，船头调转方向，首奔西边礁群。
海风呼呼刮在脸上，他一手握舵，一手拍了下屏幕：“带路，姐。”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