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微微震动，我看到对话框里带着点试探的字：“‘響’刚开业，晚上有朋友组局，都是认识的人，想不想来看看？”
我盯着屏幕咬了咬唇，指尖在 “想去” 和 “不太敢” 之间反复横跳。
长到这么大，我连清吧的门都没踏进去过，更别说有人组局的酒吧了。
可一想到空宿舍里能撞出回声的安静，想到外卖软件里翻来覆去差不多的汤面饭粥，又忍不住心动 —— 或许和他待在一起，心里的空能被填得满一点。
最后还是拉上了联通营业厅的妹妹，之前给我推荐电话卡的小姑娘，性格活泼，听说我要去酒吧，一口就应下来：“刚好我也想放松放松，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
出发前我对着镜子换了三件衣服，最后穿回了淡紫色的泰式校服，穿得乖一点总是没错的。
打车过去半小时。
到“響”的门口，刚好陈南拥发来消息问 “到了吗”，“在门口啦，你来接我吗？”
我试探地问。
没等几秒，就看见一个身影从门里钻出来。
不是我想象中酒吧里常见的潮男 —— 没染夸张的发色，没穿花里胡哨的衬衫，就一件简单的深灰色 T 恤，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点软毛，手里攥着个黑色的手机壳。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下颌线像头像里那样清晰，见了我们，先笑了笑：“沈一一？
这是你朋友吧？
我带你们进去。”
声音比微信里听着更软些，带着点宁波话特有的调调，像夏末傍晚吹过樟树的风，一下子就把我心里的紧张吹散了些。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里走，妹妹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人看着挺还行，不像坏人。”
踏入響，仿若扎进了光与影交织的奇幻世界。
震耳的电子乐便裹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撞过来，像浪潮般拍得人耳廓发麻。
霓虹灯管在穹顶扭成彩色的蛇，光怪陆离的光斑砸在舞池里，混着人们挥舞的手臂、摇晃的酒杯，搅成一团沸腾的漩涡。
吧台前的笑闹声、骰子撞击杯壁的脆响、驻唱的高音，全揉在一起往耳朵里灌，连对面人凑到耳边说话，都得拔高音量才能勉强听清。
空气里飘着烟味与果酒的甜腻，脚下的地板被震得微微发颤，连呼吸都跟着鼓点的节奏，变得急促又滚烫。
陈南拥带我们到卡座，己经坐了三西个人，见我们来，都笑着打招呼。
我坐在沙发角落，手无意识地抠着衣角，陈南拥好像看出了我的局促，主动递来一杯无酒精的气泡水，杯壁上凝着水珠，凉丝丝的水汽落在我手背上：“先喝点这个，他们点的酒度数都不高。”
我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其实我本是自来熟的性格，但遇到他却变得怯懦了，偶尔被问到问题，陈南拥总会先帮我接话。
驻唱换了首舒缓的歌，吉他声绕着卡座转了圈，陈南拥忽然问我：“你平时不怎么出来玩吗？”
我点点头，把气泡水往嘴边送了送：“嗯，今天还是第一次来酒吧。”
他 “哦” 了一声，指尖在杯沿划了圈，又说：“那以后想出来，可以找我，我带你去些安静的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有颗小石子落进水里，漾开圈圈的暖。
他带着我们玩了些简单的游戏，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夜，妹妹忽然看了眼手机，拉了拉我的胳膊：“一一，我们学校有门禁哎，都十一点多了，咱们得走了。”
电子乐还在空气里撞得嗡嗡响，我凑到陈南拥耳边喊了声 “我们要走啦”，可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笑闹声盖了过去。
他侧过头看我，眉梢微蹙，显然没听清，只好往前挪了半步，几乎和他面对面站着。
我抬手抵在他胳膊旁稳住身子，凑到他耳边再大声说一遍：“妹妹要回家，我先送她，等下……” 话没说完，后腰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住 —— 是他怕我站不稳，顺势扶了过来，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烫得我瞬间僵住。
我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有着细碎的亮，感觉到他的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裹着热气落在我耳侧：“等下还回来吗？”
我没敢再看他，赶紧点点头含糊地说了声“回来的！”。
随后攥紧妹妹的手腕，借着转身的动作掩饰发烫的耳尖 ——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像被酒吧里的暖光裹住，连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烫。
他笑了笑，起身帮我们拉开椅子：“好，我等你。
路上注意安全，要是不好打车，给我发消息。”
出了酒吧门，风比刚才凉了些，裹着点湿意。
送妹妹到学校门口，刚转身要打车，天上忽然掉下雨点，先是零星几滴，没一会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砸在伞面上 “砰砰” 响。
我站在公交站台下，看着雨幕里模糊的车灯，掏出手机想给陈南拥发消息，手指却顿住了 —— 前两周刚做完 ICL 手术还没到 15 天，医生反复叮嘱不能熬夜，不能长时间待在光线杂乱的地方，刚才在酒吧里己经待了快两个小时，要是再回去，指不定要熬到几点。
雨越下越大，打车软件刷新了好几次都没应答，我站在雨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给陈南拥发了条消息：“雨太大了，不好打车，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抱歉啊。”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又赶紧补了句：“下次我请你喝奶茶，补偿你。”
他回得很快，只有三个字：“没关系。”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问原因，可我看着那三个字，心里却像被雨浇过一样凉，连指尖都透着点麻。
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想起他说 “我等你” 时的语气，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又闷又沉。
突然手机屏幕的光在暗里亮着，我盯着那张炒面照片看了半晌 —— 一次性纸碗里堆着金黄的面条，葱花撒得匀，荷包蛋煎得边儿微焦。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才敲出字：“刚躺到床上，你们怎么散这么早呀？。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弹回来，他微微调侃：“没有美女作陪就早点结束咯。”
我看着那行字，刚才被雨浇凉的心忽然暖了点。
我把手机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的，和窗外的雨声撞在一起。
想起他扶着我后腰时的温度，想起他凑在耳边说 “我等你” 的语气，还有此刻屏幕里带着点玩笑的话，心里那团湿棉花好像被风吹散了些，闷沉里透出点甜丝丝的软。
手指飞快地回：“那下次我请你吃炒面赔罪，就当补今晚的约。”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又赶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发烫的脸。
他回得很快：“好啊，等你有空。
早点睡，别熬夜。”
后面跟着个月亮的表情。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了句 “你也早点睡”，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枕头边。
窗外的雨还在敲着玻璃，沙沙的，像在说悄悄话。
原来 “我等你” 三个字，就算没等到结果，也能在心里留这么久的余温。
我闭着眼，想起他调侃我的样子，想起那张炒面照片，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黑暗里，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我没看，但知道一定是他。
心里的湿棉花彻底散了，只剩下软软的暖，像夏末夜里悄悄钻进来的风，带着点甜，又带着点让人忍不住期待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