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每天要劈够三十担柴,挑满二十缸水,才能换得两个掺着麸皮的窝头和一小碗糙米稀粥。
天还没亮,他就攥着冻裂的斧头站在柴房前,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斧头是钝的,木柴是湿的,一斧下去往往只砍出个豁口,震得虎口发麻。
其他杂役弟子要么凑在一起偷懒闲聊,要么借着劈柴的由头互相推搡打闹,只有苏寒闷头干活。
他知道,这些体力活不是尽头,夜里那点时间,才是他真正的“修行”。
杂役院给弟子的修炼资源,只有一本残缺的《基础引气诀》和每月半块下品灵石。
那半块灵石,师兄们总会以“帮你保管”的名义抢走,苏寒连灵气的滋味都没尝过;《基础引气诀》缺了最后两页,连引气入体的完整法门都没有,大多数杂役弟子练了半年都没动静,渐渐就放弃了。
可苏寒不一样。
他怀里藏着清虚子的残魂传承,那部《太虚引灵诀》虽只剩残篇,却比宗门的基础功法精妙百倍——它不挑灵根,不依赖灵石,连草木、冰雪里的微弱灵气都能引动。
每天夜里,等杂役房的鼾声此起彼伏,苏寒就揣着那本破旧的《基础引气诀》,悄悄溜进柴房。
柴房漏风,夜里冷得像冰窖,他就捡些没劈完的碎柴,拢成一小堆取暖,然后盘膝坐下,按照《太虚引灵诀》的法门,慢慢调息。
五灵根的资质确实差,别人引气时灵气顺着经脉走,他的灵气却像迷路的蚂蚁,在经脉里绕来绕去,还没到丹田就散了大半。
第一天夜里,他练了一个时辰,只觉得丹田微微发热,连“引气入体”的门槛都没摸到。
手指冻得发僵,他就搓搓手,再往火堆里添点碎柴。
火光映着他的脸,他想起娘咳嗽时捂着胸口的样子,想起青莽山里魔修的绿光眼睛,又咬着牙闭上了眼。
为了能多练一会儿,他每天都故意多劈两担柴,把柴房的角落堆得满满当当,挡住外面的寒风;为了补充体力,他省下一半的窝头,留到夜里修炼时啃——哪怕咬一口能噎得喉咙发疼,他也舍不得吐。
日子一天天过,苏寒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斧头上的豁口被他用石头磨得锋利了些,丹田的暖意也越来越明显。
有天夜里,他正专心引气,忽然听见柴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粗哑的呵斥:“谁在里面偷懒?”
是杂役院的管事王虎。
这人是外门弟子的远房亲戚,在杂役院横行霸道,经常抢弟子的东西。
苏寒连忙吹灭火堆,把《基础引气诀》藏进怀里,刚要起身,柴房门“吱呀”一声被踹开,王虎举着鞭子走了进来:“好你个苏寒,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偷懒?”
苏寒低头道:“弟子在整理柴薪,明日怕不够用。”
“整理柴薪?”
王虎眯着眼打量他,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耳朵上,“我看你是想偷懒修炼吧?
就你这五灵根,练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候,还浪费力气!”
说着,王虎的鞭子就甩了过来。
苏寒早有防备,往旁边一躲,鞭子抽在柴堆上,溅起一片木屑。
“还敢躲?”
王虎更怒了,上前就要抓苏寒的衣领。
可他刚伸手,就被苏寒攥住了手腕——这半个月的劈柴挑水没白干,苏寒的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再加上修炼时灵气滋养了筋骨,竟让王虎挣了两下都没挣开。
王虎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反了你了!”
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往苏寒脸上撒去——那是“散灵粉”,能暂时打乱修士的灵气,对还没引气入体的人来说,只会觉得头晕恶心。
苏寒只觉得一股刺鼻的粉末扑来,连忙屏住呼吸后退,却还是吸了一点。
头晕感瞬间涌上来,他踉跄着靠在柴堆上,看着王虎得意的脸,丹田处的暖意忽然动了动——像是有丝微弱的灵气,顺着经脉往头顶冲去,那股头晕感竟淡了些。
“算你命好。”
王虎见他没倒下,也没再纠缠,唾了一口,“明天多挑五缸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王虎走后,苏寒瘫坐在柴堆上,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丝灵气的异动,让他眼睛亮了起来——《太虚引灵诀》果然有用,哪怕只是一点灵气,也能帮他抵挡散灵粉的威力。
他重新盘膝坐下,不顾头晕,再次运转功法。
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柴木里的微弱灵气,正像细小的溪流,慢慢汇聚到他的经脉里,一点点朝着丹田流去。
天快亮时,苏寒终于感觉到丹田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胀痛——不是累的,是灵气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感觉。
他猛地睁开眼,掌心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引气……入体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虽然那层白光转瞬即逝,灵气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他知道,自己终于迈过了修仙之路的第一道门槛。
柴房外传来了鸡叫声,苏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柴灰,脸上露出了半个月来第一个笑容。
资源少又怎样?
资质差又怎样?
只要他还能攥住斧头,还能在柴房里多练一个时辰,这条路,他就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