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出刚装铃铛的物证袋,又看向刘老太留下的旧饭盒——里面正好七枚铃铛,红绳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
可加上他手里这枚新的,总共八枚,对方要的“七枚”,是哪七枚?
正琢磨着,罗盘突然“嗡”地颤了一下,铜针疯转半圈,定在饭盒里最左边那枚铃铛上。
那枚铃铛比其他的小一圈,表面的锈迹也更重,铃铛口沾着点黑褐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
周砚用镊子夹起那枚小铃铛,凑近灯光看——铃铛内壁没有刻字,反而贴着一小块布,布上绣着个“周”字,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绣的。
这布的材质,和他爸失踪前穿的那件外套一模一样。
“是爸的……”他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块,突然摸到铃铛底部有个凸起。
轻轻一拧,铃铛“咔”地开了,里面没有骨片,只有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纸上是个稚嫩的字迹,写着:“爸爸,铃铛响了,我怕。”
字迹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铃铛,铃铛下面是个小小的“周”字。
周砚的心猛地一沉——他爸失踪时,他才上高中,这字迹绝不是他的。
难道五年前的七个工人里,还有孩子?
可卷宗里明明没提过小孩。
他抓起手机,想给局长打个电话问当年的细节,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多了条未读消息,还是未知号码:“刘老太没告诉你,她当年也是车间里的人吧?”
刘老太?
周砚猛地想起老太太脸上的泥土,还有攥着布包的手——那手上有个疤痕,和饭盒里某枚铃铛口的缺口形状,几乎一致。
他冲出值班室,往刘老太消失的巷子口跑。
夜风吹得他耳朵疼,巷子里只有路灯的影子晃,却没看见老太太的身影。
走到巷子尽头,是个废弃的垃圾桶,桶边扔着个布包——正是刘老太手里的那个。
周砚打开布包,饭盒还在,可里面的七枚铃铛少了一枚,只剩下六枚。
垃圾桶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叮当”声,他探头一看——少的那枚铃铛正躺在垃圾桶底,铃铛口朝上,里面塞着张纸条,上面是刘老太的字迹:“我欠周家一条命,该还了。”
纸条下面,压着枚缝衣针,针上还缠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着个小小的“周”字吊坠。
这时,口袋里的罗盘突然发烫,铜针首指老钟表厂的方向。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共七声,像在倒计时。
周砚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整。
第六章:钟厂夜影七声铃响像敲在心上,周砚攥着布包往老钟表厂跑。
夜风卷着尘土,吹得他眼睛发涩,手里的罗盘烫得吓人,铜针死死钉着前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厂里拽着它。
老钟表厂的大门早锈烂了,推开时“嘎吱”响得刺耳。
院子里长满杂草,没走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个生锈的钟表零件,上面刻着个“周”字,和罗盘底座、照片墙上的字一模一样。
车间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是手电筒的光,倒像是蜡烛火,晃悠悠的。
周砚摸出警棍,轻轻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七根蜡烛摆成圈,圈中间放着个旧钟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三点,而表盘边缘,插着七枚铜铃铛,正是刘老太饭盒里少的那枚,还有他之前找到的那枚,一共七枚。
“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周砚猛地回头——是个穿灰布衫的人,背对着他,身形和刘老太有些像,可声音却很年轻,像个姑娘。
“你是谁?”
周砚握紧警棍。
那人慢慢转身,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没有光,像两口深井:“我是第五个找铃铛的人,也是第一个活下来的。”
“第五个?”
周砚一愣,“之前还有西个?”
“加上你爸,是西个。”
那人指了指墙上,墙上贴着西张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有个人,手里拿着枚铜铃铛,而照片下面,各压着枚缝衣针。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爸的,照片里的周正明站在车间里,手里的罗盘正对着镜头,而他身后,站着个模糊的影子,手里举着个铃铛。
“你爸当年发现,铃铛里的骨片,是七个工人的指骨。”
那人的声音沉了下去,“丙戌年秋,厂里欠了高利贷,老板要七个工人用‘魂铃’抵债——一铃嵌一指骨,能引有钱人来,可谁知道,引过来的是‘那东西’。”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周砚追问。
那人没回答,反而指向圈中间的旧钟表:“你看表盘后面。”
周砚走过去,翻开表盘——后面贴着张纸,是刘老太的字迹,比垃圾桶里的纸条更潦草:“‘那东西’是第一个做魂铃的人,当年被老板活埋在车间地下,他要的不是铃铛,是七个姓周的人,帮他翻案。”
姓周的人?
周砚突然想起刘老太说的“欠周家一条命”,想起饭盒里的“周”字吊坠——难道他爸、刘老太,还有墙上照片里的人,都和当年的活埋案有关?
“现在,还差最后一个。”
那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手里多了枚铜铃铛,铃铛口沾着暗红的东西,“你爸当年没敢做的事,该你做了。”
周砚刚要后退,脚下突然一沉——地面裂开道缝,里面透出冷光,而缝里,竟露出一只手,手上戴着个罗盘,正是他爸失踪时带的那只!
“爸!”
周砚伸手去拉,可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地面“咔”地合上。
车间里的蜡烛突然全灭了,只有那只旧钟表的表盘亮了起来,指针开始倒转,每倒转一格,就传来一声铃铛响。
黑暗里,传来那人的声音,带着笑意:“铃铛响七声,你就会是第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