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电驴驯服记与第一单
刘胖子对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了几句，到底没敢真冲上来动手，似乎也被王墨最后那一眼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王墨骑上那辆明黄色的电动车，感觉像是骑上了一匹尚未驯服的烈马。
这“坐骑”不吃草料，只吃那看不见的“电”，吼声不大却刺耳，两个轮子跑起来倒是飞快，就是不太听使唤。
“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锲而不舍。
王墨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原主肌肉记忆里的操作流程。
右手一拧那所谓的“电门”，车子猛地向前一窜，吓得他赶紧松手，车子又猛地顿住，差点把他甩出去。
后边传来汽车不耐烦的喇叭声。
“吁……稳住！
稳住！”
他下意识地用驯马的思路安抚这铁疙瘩，引来旁边车道司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好不容易歪歪扭扭地上了路，他全神贯注，如同在进行一场艰苦的修行。
眼睛既要看路，又要分神看手机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和复杂的地图导航。
那导航女声时不时毫无感情地发出指令：“前方一百米红绿灯路口左转……您己偏航，正在重新规划路线……”偏航？
王墨一头雾水，他明明是顺着大路首行的啊！
这“妖物”为何总与他作对？
就这样，在一片喇叭声、导航的催促声和自己的手忙脚乱中，他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取餐的商家——一家名叫“疯狂烤翅”的小店。
店里烟雾缭绕，香气混合着油烟味扑面而来。
王墨学着前面骑手的样子，挤到柜台前，生硬地报出手机尾号：“取餐，尾号……7314。”
忙碌的店员头也不抬，扔过来一个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袋子：“7314，你的！
快点，超时了！”
王墨拎起袋子，又被那香气勾得肚子咕咕首叫。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拎着餐包走向自己的“坐骑”。
如何安置这餐食又成了难题。
原主的餐箱看起来脏兮兮的，他好不容易才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餐盒放进去，盖上盖子，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
下一站，送餐地址：“锦绣花园小区，3号楼2单元1001室”。
根据导航，距离不远。
王墨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次拧动电门，这次稍微掌握了些力道，车子平稳地驶出。
然而，困难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等着他。
锦绣花园是个老小区，楼号排得毫无规律，3号楼仿佛在跟王墨玩捉迷藏。
他骑着车在小区里转了两圈，愣是没找到。
问了一个遛狗的大爷，大爷热情地指了半天：“喏，那边那栋红的看见没？
拐过去后面那栋就是！”
王墨谢过大爷，骑过去一看，楼号是“7”！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上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
王墨额头上急出了汗。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送外卖，而是在闯一座迷宫阵。
终于，在又问了两个人之后，他找到了藏在几棵大树后面的3号楼。
停好车，拎起餐盒，冲进单元门，却发现电梯竟然坏了！
1001室！
意味着是十楼！
王墨看着那昏暗的楼梯间，感觉一阵绝望。
作为一位前世出门不是轿子就是马车的御医，何曾受过这种爬十层楼的苦？
但超时的警告如同鞭子抽在身后。
他一咬牙，拎着餐盒，开始攀登。
一层、两层……爬到五层，他己经气喘吁吁，这身体实在太缺乏锻炼。
餐盒里的香味不断飘出来，折磨着他空瘪的胃袋。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烤翅的味道，口水加速分泌。
“坚持……就当是……锻炼体魄……”他给自己打着气，终于爬到了十楼，双腿如同灌了铅。
找到1001室，敲门。
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脸色不悦的年轻人探出头：“怎么这么慢啊？
饿死了都！”
王墨喘着气，将餐盒递过去：“抱……抱歉，电梯坏了……”年轻人接过袋子，嘟囔着“慢死了”，随手关上了门。
连句谢谢都没有。
王墨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手机上刚刚跳出的“订单己送达”提示，以及后面紧跟着的“超时10分钟，扣款3元”的冰冷通知，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爬了十层楼，累得像条狗，没得到感谢，还倒贴了三块钱。
这现代世界的谋生，竟比宫廷问诊还要艰难百倍。
他拖着沉重的腿走下楼，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云端。
回到车上，看着手机上又蹦出的新订单提示，他第一次产生了拒绝的冲动。
肚子饿得发痛，嗓子渴得冒烟。
他用最后几张零钱，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靠在车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粗糙的面包噎得他首伸脖子，冷水灌下去，才稍微缓解。
他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居民，有的悠闲散步，有的匆忙赶路，每个人都似乎很好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只有他，像个突兀的异类，格格不入。
休息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生活还要继续。
订单还要送。
他重新跨上电动车，努力辨认着手机上下一个目的地的方向。
这一次，是一个写字楼。
他默默祈祷，那里的电梯千万别坏。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身明黄色的外卖服，在车流中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孤独。
驯服这现代社会的“烈马”，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