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剑锋割开最后一道气浪时,我听见观战席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林玄天的白玉盏摔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三年前我爹被魔修击碎的天灵盖。"夜无尘胜!
"裁判的嗓子有点抖。台下炸开锅。那些平时用鼻孔看我的内门弟子,
现在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我甩了甩剑上沾的血,突然发现虎口裂开的伤口正在自己愈合。
"孽障!"林玄天的暴喝震得我耳膜生疼。他飘下高台的样子像片落叶,
可压过来的威势让我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你竟偷学血煞魔功?"我张嘴想辩解,
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七窍开始流血,视野里林玄天的道袍渐渐染成猩红。
他袖中飞出的银针细如牛毛,却让我全身经脉像被岩浆浇灌。"师兄没有!
"苏清雪扑过来时,发带被气浪掀飞。她死死抱住林玄天的腿,
露出的手腕上有和我一模一样的青色脉络。林玄天一脚踢开她。我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看见她喷出的血沫在半空划出弧线。想动,却发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即日起,
夜无尘逐出玄天宗。"林玄天掐着我脖子提起来,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乖孩子,
把魔种吐出来。"后颈突然刺痛。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脊椎钻进来,我全身的血液开始逆流。
观礼台在摇晃,不,是整座山门在震颤。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们突然集体吐血,
他们供养在丹田的本命法宝一个接一个炸成烟花。"果然是你。
"林玄天狂笑着把我甩向悬崖,"三百年前没吃完的饭,今天该续上了。"风声呼啸。
失重感让我胃部抽搐,崖壁掠过的枯枝刮得皮开肉绽。在撞上第一块凸岩时,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脊梁折断的咔嚓声。黑暗中有团火在烧。不是幻觉。
真的有一簇黑色火焰从我胸腔窜出来,裹住正在喷血的伤口。断骨像活物般自动拼接,
崖壁上所有碰触到黑焰的藤蔓瞬间枯死。"恭迎魔尊归来。"这声音像千万人同时在耳语。
我下坠的速度突然减缓,崖底升起的浓雾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每张脸的五官都在融化。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掌心朝上。黑焰凝结成旋涡,
那些雾中的人脸发出凄厉尖叫,被撕扯着吸进我手掌。每吸收一张脸,
脑海里就多出一段陌生记忆。最后一张脸是苏清雪。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眼泪变成冰晶悬在半空。我拼命想缩回手,却看见自己指尖长出漆黑的利爪。
"不——"崖底传来重物落水声。我在冰冷的潭水里下沉,头顶月光被黑焰吞噬。
有东西在肋骨后面跳动,像颗正在苏醒的心脏。第2章冰冷的潭水灌进鼻腔时,
我听见肋骨后面传来第二声心跳。黑焰在水底燃得更旺了。那些被烧到的鱼群突然僵直,
鳞片下的血肉化作红丝,一缕缕钻进我皮肤。断裂的脊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自动接合的瞬间,我像条被钓上岸的鱼猛地弓起身子。"哗啦——"破水而出的刹那,
五指不自觉地抓向岸边岩石。本该坚硬的青石像豆腐般被戳出五个洞,
指缝里渗出的血不是红的,是粘稠的墨色。月光照在左臂上,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我盯着看了三秒,那团凸起突然裂开——是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意思。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我后颈汗毛全部竖起。转身时带起的水花在半空凝固。
枯瘦如鬼的老头蹲在潭边巨石上,血红道袍下露出森白脚踝。
他舔嘴唇的动作让我想起毒蛇吐信。血煞老魔。这个名号在修真界能止小儿夜啼。
"噬心魔体居然还没绝种。"他弹指打散我周身黑焰,枯爪似的右手突然按在我天灵盖,
"小娃娃,知道刚才吃的是什么吗?"颅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太阳穴往脑仁里钻,我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被剥皮抽筋的修士,
堆成山的婴孩头骨,还有林玄天在密室里对着我的画像冷笑。"啊!"我抱着脑袋滚进浅滩。
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在撕扯神经,最清晰的画面是苏清雪被铁链锁在冰窟里,
她手腕上的青色脉络已经蔓延到锁骨。血煞老魔揪着我头发提起来:"想报仇?
"他另一只手突然插进自己胸膛,掏出的心脏还在跳动,"拜师礼。
"那颗心脏掉进潭水就化作血雾,转眼被我的皮肤吸收。丹田里沉寂多年的真气突然沸腾,
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我吐出口黑血,血里游动着细小的虫豸。"噬魂魔功第一重,吞血。
"老魔掐诀在我眉心一点,剧痛中有什么东西在颅骨内生根发芽,"明日此时,
我要看见这方圆十里的活物都变成干尸。"他消失时带走了月光。我跪在突然结冰的潭水里,
看着掌心浮现的诡异符文——这东西在吸食我的恐惧。第一声狼嚎传来时,
我正把脸埋进死鹿的脖颈。温热的兽血涌进喉咙,
伤口愈合的快感比苏清雪熬的药还让人上瘾。当第三头妖狼扑来时,我的指甲已经暴长三寸。
"滚开!"挥爪的瞬间,五道黑芒闪过。妖狼还在半空就裂成碎块,
飞溅的血珠悬停着凝成血线,蛇一样游进我嘴角的伤口。月光重新亮起来时,
我站在堆满兽尸的林间空地。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途就汽化,
皮肤下游走的黑气比方才浓郁十倍。"进度太慢。"血煞老魔的声音从树梢传来。
他这次没穿道袍,取而代之的是件人皮缝制的袈裟,
每道接缝处都嵌着第3章血煞老魔的袈裟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那些人皮接缝处的眼珠子齐刷刷转向我。"跪下。"他指尖弹出一缕黑气,
我膝盖骨"咔嚓"裂开。剧痛还没传到大脑,身体已经先一步匍匐在地。三年来,
这种条件反射早就刻进骨髓。"乖徒儿。"老魔的靴底碾着我后颈,"今晚子时,血月当空,
正是夺舍的好时辰。"我盯着地面,舌尖抵着齿缝里残留的兽血。
三年前那个被扔下悬崖的废物早死了,现在趴在这儿的,是条学会咬人前先装乖的野狗。
血池沸腾的声音从地窟传来。三百童男童女的怨气把洞壁染出人形轮廓,
他们尖叫着被炼化成血雾,凝成阵法中央那口黑棺。"躺进去。"老魔甩来条锁链,
链环上刻满噬魂咒,"放心,为师会给你留一魄投胎。"锁链缠上手腕时,
我摸到内侧一道剑痕——玄天宗执法堂特制的降魔杵留下的缺口。三年前那个雨夜,
黑衣人就是用这玩意废了我丹田。血月升到正空时,老魔开始剥自己的皮。
他苍老的躯壳像蛇蜕般裂开,露出里面那团蠕动着的血色元神。我躺在棺中数心跳,
数到第七下时,藏在舌底的断骨突然刺破腮帮。那是苏清雪的肋骨。老魔的元神扑来时,
我咬碎了骨片。冰凉的九阴绝脉气息顺着喉管滑下,
瞬间激活埋在经脉里的三百六十五道禁制——全是这三年我偷偷用兽血修改过的。"逆徒!
"老魔的尖叫震碎了三具棺材。他的元神被禁制绞住,像块掉进沸油的肥肉滋滋作响。
我张开嘴,喉咙深处涌出的黑焰凝成饕餮巨口。吞噬元神的感觉像生吞刀片。
老魔三百年的记忆疯狂往我脑仁里钻,最清晰的画面竟是林玄天年轻时的脸。
黑衣人挥剑的起手式,分明是玄天宗秘传的"天外飞仙"。
"原来是你......"我抠着棺木坐起来,老魔最后一片元神正在指尖挣扎。
他记忆里的林玄天正在修炼某种邪功,头顶悬浮的赫然是我的本命魂灯。血池突然炸开。
那些被吞噬的怨魂顺着我七窍往外爬,却在触到皮肤的瞬间化作黑甲。
老魔的猩红斗篷自动披到我肩上,衣摆拂过之处,连月光都被腐蚀出窟窿。
洞外传来翅膀拍打声。十二只血鸦衔着人头皮囊跪成一圈,
它们眼眶里跳动着和我掌心相同的符文。"恭迎血煞新主。"我踢翻那口黑棺,
碎裂的木板拼成通往玄天宗的地图。最亮的那颗血钉正扎在问心崖——苏清雪被囚禁的地方。
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血滴在地上长出带刺的黑藤。三年来第一次,
我允许自己想起那双含泪的眼睛。"备轿。"我扯下老魔的头骨挂在腰间,
"该去拜访我那位好宗主了。"血鸦们发出刺耳的笑声。它们啄开自己胸膛,
用肋骨搭成步辇。当我坐上去时,整座山脉的活物都在哀嚎。远处的玄天宗上空,
护山大阵突然亮起不祥的红光。第4章血鸦步辇掠过枯骨林时,
合欢宗的粉色信笺突然钉进扶手。信纸是用人皮做的,边缘还沾着胭脂。"魔尊大人好威风。
"叶红绫的声音从信里飘出来,甜得发腻,"要不要听个秘密?"我捏碎信笺。
碎屑在空中组成一幅画面:林玄天站在血池中央,周围漂浮着八具冰棺。
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心口插银针的女子,她们手腕上都有青色脉络。第九具冰棺空着。
"每月十五,你们玄天宗那位小师妹都会去问心崖闭关呢。"叶红绫的幻影凑近我耳边,
"巧了,今晚正好是十五——"酒杯在我掌心爆裂。琥珀色的酒液溅到半空,
突然变成细小的血珠。每颗血珠里都映出苏清雪的脸,她脖子上戴着锁灵环。
记忆闪回三年前。我被押上刑台那天,苏清雪袖口露出半截银链。
当时以为那是惩戒用的法器,现在才看清链子上刻着"锁魂"两个小字。"条件?
"我盯着信笺灰烬。幻影突然实体化。叶红绫赤足踩在血鸦头骨上,脚踝铃铛响得像催命符。
"我要林玄天的人头。"她弯腰时衣领滑落,心口处有个正在渗血的剑伤,"还有你。
"她指尖点向我眉心,却在触碰瞬间被黑焰灼伤。皮肉烧焦的味道里,
我闻到了玄天宗剑冢的铜锈味。"三天后子时,护山大阵西侧有个狗洞。
"叶红绫舔着烧伤的手指,"你的小师妹......"她突然笑出声,"算了,
你自己看吧。"她甩出一面水镜。镜中苏清雪跪在冰面上,正用匕首划开自己手腕。
血滴在冰面凝成阵法,而林玄天就站在阵眼中央。我认得那个阵法。
血煞老魔的记忆里有记载——九阴锁魂阵,专门用来温养夺舍用的肉身。
袖中黑雾不受控制地暴涌。十二只血鸦同时炸成血雾,步辇坠向山谷时,
我看见玄天宗方向升起一道青光。那是问心崖的禁制被触发的信号。
叶红绫的幻影在风中消散,最后留下一句:"她每月十五放血,
已经持续三年零四个月......"地面在脚下龟裂。我化作黑焰直冲云霄,
腰间老魔头骨发出凄厉尖笑。
血煞宗的镇派至宝突然从地底破土而出——是把通体漆黑的骨剑。
剑柄镶嵌的正是苏清雪当年送我的玉坠。握住剑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扎进脑海。
最清晰的是林玄天捏着银针走向冰棺的画面,他身后阴影里站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魔尊大人还不知道?"骨剑突然发出叶红绫的声音,"您那位好师尊,
三百年前就用您的肉身培育过分魂了。"云层被魔气染成墨色。我劈开虚空时,
问心崖方向传来钟声。不是玄天宗的晨钟,是招魂幡在响。三百里路,
我烧干了三条河的血水。当护山大阵映入眼帘时,
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诀——是血煞老魔惯用的破阵手法。山门在眼前崩塌。
守阵弟子还没倒地就化作干尸,他们的修为顺着裂缝涌向我脚底。
识海里那个古老声音又在低语,这次说的是:"第九具棺材刚刚封顶。
"问心崖顶的雪是红的。第5章问心崖的雪吸饱了血,踩上去会发出粘腻的声响。
我隐在阴影里,看着苏清雪跪在刑堂角落。她手腕上的锁魂印泛着青光,
每次给受刑弟子喂药时,银链就会勒进皮肉。那些弟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瘟疫。"妖女!
"一个断了腿的少年突然打翻药碗,"谁要喝你的脏血!"瓷片割破她手指。血珠滴在地上,
竟凝成小小的冰花。我瞳孔骤缩——这是九阴绝脉发作的征兆。苏清雪默默捡起碎片。
她低头时,后颈露出个熟悉的符咒。三年前我亲手刻的护身符,现在被改成了锁灵印。
"咳咳......"阴影里传来咳嗽声。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我的声音。
刑堂最里面的铁笼关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它抬头时,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银针。
每根针尾都连着红线,另一头攥在苏清雪手里。"师兄再忍忍。"她声音轻得像雪落,
"子时就能换药了。"假货突然剧烈挣扎。红线崩断的瞬间,苏清雪袖中飞出新的银针,
精准扎进它天灵盖。针法走势我太熟悉了——玄天宗禁术"牵丝戏",专门用来操控活傀。
冰面突然映出我的倒影。苏清雪僵住了。她右手摸向腰间匕首,
左手却把药瓶往阴影里推了推。
瓶口飘出的味道让我胃部抽搐——是当年她每天逼我喝的"疗伤药"。"出来。
"她声音在发抖。我现身的刹那,刑堂所有烛火同时熄灭。
受刑弟子们惊恐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两张相同的脸上。
匕首刺来的角度很刁钻。我故意没躲,刃尖抵住心口时,闻到她袖口传来的血腥味。
这傻子又在袖子里藏了碎瓷片。"叮——"金属落地声格外清脆。苏清雪突然调转刀锋,
在自己左脸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走啊!"她染血的嘴唇开合,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