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重生冷。刺骨的冷,混杂着血肉腐烂的腥臭,几乎要冻裂她的魂魄。
洛瑾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因为她早已没有了四肢。她被做成了一个“人彘”,
扔在这肮脏污秽的军营角落里,唯一的体面,大概是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
还能看着这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一点点覆盖这片丑陋的大地。雪真大啊,
像极了她及笄那一年,也是这么大的雪,
她在梅树下遇见了那个让她飞蛾扑火、最终焚尽全族的男人——谢云成。那时,
他是温润如玉却备受冷落的皇子,她是镇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嫡女。她为他,求了父亲多少次?
动用了多少家族势力?倾尽了多少金银财富?才将他一步步从尘埃里捧上云端,
成了这大昇皇朝的第四任皇帝。可他登基不过三年。镇国公府,谋逆叛国,满门抄斩!
血染红了整条长街。她那一双年幼的儿女,她视若珍宝的承儿和玉儿,
被他亲自下令……说是“处置”,她连最后一面都未见上,只听说死状极惨。而她,
他这个曾经的皇后,被废黜名号,挑断手筋脚筋,毒哑嗓子,割去舌头,
成了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丢入这最低等的军营,受尽世间最不堪的凌辱。恨吗?
恨早已蚀骨焚心,可连眼泪都已流干。脚步声踏着积雪,咯吱作响,由远及近。
一件绣着龙凤呈祥的明黄斗篷停在她面前,伞沿微抬,露出谢云成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
他身侧,依偎着一个穿着狐白裘披风的女子,眉目婉约,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
沈如烟。“瑾姐姐,”沈如烟的声音依旧那么柔美,带着一丝怜悯的叹息,“你看你,
何苦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若是早些年,安分些,陛下或许还能念在旧情,给你个痛快。
”旧情?洛瑾想笑,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
谢云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块污秽的石头:“洛瑾,到了如今,
你可曾后悔?”他顿了顿,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继续道:“不过后悔也无用了。
镇国公拥兵自重,你弟弟洛珩才华盖主,若不死,朕如何坐得稳这江山?你们洛家,
从始至终,不过是朕登基的垫脚石罢了。”垫脚石……原来她倾尽所有的爱恋,
她父兄的忠诚,她家族的荣光,在她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眼里,
都只是冰冷的、可以利用的垫脚石!那一直支撑着她的最后一口气,骤然崩断。
意识涣散之际,她看到沈如烟依偎进谢云成的怀抱,两人相携离去,背影在雪幕中那般登对,
也那般刺眼。若有来生……若有来生!谢云成,沈如烟!我洛瑾便是化作厉鬼,
也定要饮尔等之血,食尔等之肉,将你们加诸在我洛家、我儿女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奉还!
……剧烈的灼痛感从喉咙蔓延开,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耳边是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鼻尖萦绕着龙涎香与酒肴混杂的甜腻气息。“洛氏女瑾,温婉贤淑,
品貌出众……特赐婚于四皇子谢云成为正妃,择日完婚!”尖细的太监嗓音,如同惊雷,
炸响在洛瑾耳边。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华让她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之后,
看清了周遭——金碧辉煌的宫殿,觥筹交错的宴席,御座之上威严的帝王,
以及身边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这是……宫宴?她低头,
看见自己一双完好无损、白皙纤嫩的手,正捧着一杯酒。身上是十六岁及笄礼时,
父亲特意为她裁制的云锦宫装,绯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接到赐婚圣旨的这一天!这个她前世悲剧开始的源头!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之后,
是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瑾儿?瑾儿?”身旁,
传来母亲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和催促,“还不快领旨谢恩?”高台上,
宣旨的太监正看着她,眼神带着询问。对面席位上,那一身月白蟒袍,面容温润带笑的青年,
不是谢云成是谁?他望着她,眼中是恰到好处的柔情与期待,一如前世初见。谢恩?
谢他将来灭我满门?杀我儿女?谢他将我做成人彘,受尽凌辱?不!她死死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她深吸一口气,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翻了面前的案几。“哐当——!
”杯盘碗盏碎裂一地,佳肴美酒泼洒开来,染脏了她华美的裙裾,也惊动了满殿宾客。
丝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个突然失态的镇国公府嫡女身上。“臣女,
”她的声音带着重生后尚未平息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大殿,“宁死——不为四皇子妃!
”哗——!满殿哗然!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谢云成脸上的笑容僵住,
眸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阴鸷。“洛瑾!休得胡言乱语!”镇国公洛巍吓得脸色发白,
急忙起身呵斥。洛瑾却恍若未闻。宁死不为?对,就是宁死不为!
与其再踏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宁愿此刻血溅这大殿之上!
她看着谢云成那副虚伪的嘴脸,看着御座上皇帝不悦的神情,
看着周围或震惊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向后倒去。预想中摔倒在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跌进了一个带着清冽檀香气息的怀抱。一袭玄色蟒纹披风及时展开,
将她发抖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隔断了那些探究、震惊、鄙夷的视线。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却有着奇异的安抚力量:“不想嫁?”洛瑾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
是二皇子谢云琛。那个前世一直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存在,
却最终在马蹄下护住她残破尸身的男人。那个……据说,一直暗中倾慕她的男人。他看着她,
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悉了一切。“跟本王走。”他没有询问,只是陈述。然后,
在满殿寂静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二皇子谢云琛,就这么用披风裹着几乎虚脱的洛瑾,
半扶半抱,带着她,一步步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宫殿。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以及即将掀翻屋顶的波澜。第二章 初盟二皇子府的马车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
辘辘车轮声碾碎了皇城夜的宁静。车厢内,洛瑾裹着谢云琛那件宽大的玄色披风,
蜷缩在角落,身体的颤抖还未完全平息。她低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
遮掩了她苍白的面容和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真的……重生了。不是梦。那彻骨的寒冷,
蚀心的仇恨,都真实得让她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谢云琛坐在她对面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并未看她,也没有开口询问。他面容轮廓冷硬,不同于谢云成的温润,
是一种带着沙场戾气的锋锐。即便沉默,也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前世,
她对这位二皇子了解甚少。只知他生母早逝,不得圣宠,常年在边关军中,
是位手握兵权却低调得近乎隐形的皇子。最后他是如何结局,她竟有些模糊,
只记得他死得极早,似乎是在某次边关动荡中……“为什么?”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洛瑾倏然抬头,对上谢云琛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双眼在昏暗的车厢内,亮得惊人,
像是蛰伏的鹰。为什么宁死抗旨?为什么选择跟他走?洛瑾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却一句也不能说。难道要说她重生归来,知晓未来,谢云成是灭她满门的仇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臣女……只是突然看清了一些人,一些事。不愿此生再入囚笼。
”“囚笼?”谢云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四弟温文尔雅,素有贤名,在瑾小姐眼中,竟是囚笼么?”洛瑾心头发紧,知道他在试探。
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二殿下又怎知,
温文尔雅之下,不是狼子野心?”谢云琛眸光微闪,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忽然道:“你需要什么?”直截了当。洛瑾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今日当众抗旨,
拂了皇帝和谢云成的面子,更是将镇国公府推到了风口浪尖。父亲虽疼爱她,
但家族利益面前……她需要盟友,需要力量。而谢云琛,他出手帮她,
或许有前世那份隐秘情愫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也是看中了她背后镇国公府的潜在价值,
以及……她与谢云成决裂所带来的契机。互利互惠,很好。这正合她意。“力量。
”洛瑾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足以自保,乃至……复仇的力量。”“复仇?
”谢云琛眉峰微挑。“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洛瑾没有明说对象,但彼此心照不宣。
谢云琛沉默了一下,道:“父皇那里,抗旨之事可大可小。镇国公府或许会受些责难,
但根基不会动摇。至于你……‘惊吓过度,卧病在床’,是最好的借口。
”这是要帮她暂时避开风头。“多谢殿下。”洛瑾真心实意地道谢。“不必。
”谢云琛重新闭上眼,“本王不过顺手为之。至于你要的力量……看你自己的本事。
”马车在镇国公府后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洛瑾解开披风,递还给他:“殿下今日之恩,
洛瑾铭记在心。”谢云琛没有接,只淡淡道:“留着吧,夜里风大。”洛瑾动作一顿,
没有推辞,将带着他体温和檀香气息的披风重新裹紧,深深看了他一眼,
转身利落地下了马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角门内。谢云琛隔着车帘,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小门,
眸色深沉。今日的洛瑾,与他记忆中那个娇憨明媚、满心满眼都是谢云成的镇国公府千金,
判若两人。那决绝掀翻香案的眼神,那宁死不屈的铮铮傲骨,
那谈及“复仇”时毫不掩饰的戾气……有趣。洛瑾的“病”来得突然且凶猛。御前失仪,
抗旨不遵,本该是重罪。但镇国公府连夜递了折子,言明嫡女突发恶疾,神志不清,
才在宫宴上言行无状,恳请陛下恕罪。皇帝虽恼怒,但顾及镇国公府功勋,
又见洛瑾确实“病”得无法起身自然是装的,加上谢云成不知出于何种心思,
竟也出面求情,最终只斥责了镇国公教女无方,罚了一年俸禄,便将此事轻轻揭过。只是,
与四皇子的婚事,自然是不作数了。消息传出,京城哗然。众人皆道洛家小姐没福气,
也有人暗中猜测她是否真的疯了。这些流言蜚语,洛瑾一概不理。
她安心地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同时,开始了她重生后的第一步布局。
她先是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私房钱,以及母亲偷偷塞给她的体己,
通过前世记忆里几个信得过的、后来被谢云成打压清理的府中旧人,
暗中在京城及江南富庶之地置办田产、铺面。她深知,无论是要保护家族,还是要复仇,钱,
是必不可少的底气。同时,她以“购买护院”为名,
让父亲旧部中一位因伤退役、对她极为忠心的老侍卫长,
去各地搜罗那些身世清白、有潜力却又因各种原因走投无路的少年,
或是军中因伤退役、生活困顿的老兵,悄悄安置在城外的庄子上,进行严格的训练。这些人,
将是她未来的死士班底。商业上,她凭借前世记忆,
提前截胡了几桩后来让谢云成赚得盆满钵满的生意。比如一种名为“琉璃镜”的稀罕物,
比如来自海外的优质香料渠道,又比如在几年后才会流行起来的几种新颖布匹花色。
她手段精准,眼光毒辣,资金如同滚雪球般迅速壮大。镇国公府起初只当她是受了刺激,
散散心也好。直到半年后,洛瑾将自己名下产业盈利的第一笔巨额分红,整整十万两白银,
摆在父亲洛巍的书桌上时,整个镇国公府都震惊了。“瑾儿,你……”洛巍看着女儿,
眼神复杂。眼前的女儿,褪去了曾经的娇憨,眉宇间多了沉稳和锐气,
行事风格更是雷厉风行,与从前判若两人。“父亲,”洛瑾神色平静,“这只是一开始。
女儿要做的事,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国公府树大招风,有些事,不宜直接出面,
由女儿来做,最合适不过。”她没有明说,但洛巍在官场沉浮多年,
如何听不出女儿话中的深意?联想到宫宴上她那决绝的态度,
以及近来四皇子一系对国公府若有若无的打压,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叹了口气,
最终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需要为父做什么?”“暂时不需要。”洛瑾摇头,
“父亲只需稳住朝中,一如既往。另外……小心四皇子,还有,沈太傅家那位小姐。
”她点到即止。洛巍目光一凝,缓缓点头。有了家族的默许和支持,洛瑾的动作更快了。
她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张,财富积累的速度令人咋舌。而暗中的力量,也在悄然成长。这期间,
她与谢云琛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联系。偶尔,
通过特定的渠道传递一些无关紧要却又彼此意会的信息。有时,
在一些不得不出席的公开场合,两人视线交汇,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无过多交流。
但洛瑾知道,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谢云琛在暗中为她扫清了一些障碍,
而她不断壮大的财力和暗中势力,也正是谢云琛所需要的。时机,在一点点成熟。
一年后的上元灯节。京城取消了宵禁,满城火树银花,喧嚣鼎沸。洛瑾带着贴身丫鬟,
漫步在熙攘的人流中。她戴着帷帽,遮住了面容,看着这太平盛景,
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这样的繁华,她的承儿和玉儿,再也看不到了。“小姐,
您看那边……”丫鬟忽然低声提醒。洛瑾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奢华画舫上,
谢云成与沈如烟正凭栏而立,欣赏着河灯。谢云成亲手将一盏精美的莲花灯放入河中,
侧头对沈如烟温柔一笑,沈如烟则娇羞地低下头,画面旖旎温馨,
引得周围百姓纷纷赞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一对璧人。洛瑾帷帽下的唇角,
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她轻轻抬手,对隐在暗处的一个身影做了个手势。然后,她转身,
毫不留恋地没入人群。片刻之后,那艘华丽的画舫下方,数艘不起眼的小舟悄然靠近。
画舫上,正与沈如烟浓情蜜意的谢云成,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和惊呼声!“怎么回事?
”他皱眉喝道。话音未落,数道矫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跃上画舫!刀光乍现,直逼谢云成!
“有刺客!保护殿下!”侍卫们慌忙拔刀迎战。画舫上顿时乱作一团,
杯盘碎裂声、惊叫声、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谢云成武功不弱,仓促间挡开几招,
却被逼得连连后退,衣袖被划破,显得狼狈不堪。沈如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尖叫着躲到他身后,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的优雅。混乱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水匪!快跑啊!”岸上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
纷纷躲避,推搡踩踏,一时场面失控。等到巡防营的官兵闻讯赶来,
刺客早已借着夜色和水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四皇子及其女伴。
谢云成脸色铁青,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袍袖和沈如烟苍白的脸,
感受着周围那些若有若无、带着探究和议论的目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
这绝不是普通的水匪!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混乱的河面与人群,心中第一个浮现的,
竟是那个一年前在宫宴上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洛瑾!是她吗?那个曾经对他痴心一片,
如今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只偶尔听闻在经营些商铺的女人?谢云成攥紧了拳头,眼神阴鸷。
而此刻,洛瑾早已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车窗外,依旧烟火绚烂。她摘下帷帽,
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冰冷无波的脸。侍女低声禀报:“小姐,事成了。四皇子虽未受伤,
但受惊不小,当众出了大丑。沈家小姐据说回去后就发了高热。”洛瑾轻轻“嗯”了一声,
指尖拂过车窗上冰冷的雕花。谢云成,沈如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你们欠我的,
欠洛家的,欠承儿和玉儿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慢慢讨回来。万劫不复?不,
那太便宜你们了。第三章 暗流汹涌上元灯节的“水匪”事件,
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权贵圈中漾开层层涟漪。四皇子谢云成当众遇刺,
虽未伤及性命,但颜面大损。更重要的是,陛下听闻此事后,虽未明言,
但对京畿防卫和谢云成自身“招摇过市”的行为表达了不满。谢云成在朝中的形象,
那精心维持的温润贤良,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与之相对的,是二皇子谢云琛。
他在边关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中,以少胜多,干脆利落地击退了扰边的蛮族,捷报传回,
龙心大悦,赏赐颇丰。虽依旧低调,但军中威望和朝中关注度,悄然提升。
洛瑾在镇国公府内,听着手下人汇报着外界的风风雨雨,神色平静无波。
谢云成的疑心必然会落到她头上,但她不在乎。如今的她,
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天真烂漫的深闺少女。她编织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小姐,
‘琉璃坊’这个月的利润又翻了一番,江南那边的绸缎庄也打开了局面,
咱们新推出的‘云锦新色’供不应求。”心腹丫鬟青黛低声禀报着商业进展,
她是洛瑾重生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精明能干,忠心耿耿。洛瑾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窗外抽芽的嫩柳上:“吩咐下去,利润的三成,继续投入购置田产和训练‘护院’,
两成用于打点各处关系,尤其是军需和户部的小吏,不必位高权重,但要关键。剩下的,
我有他用。”“是。”青黛应下,又迟疑道,“小姐,四皇子府和沈家那边,
近来似乎有些小动作,像是在查探我们的产业……”“让他们查。”洛瑾唇角微勾,
带着一丝冷嘲,“查得越多,他们才会越痛。”谢云成现在或许只是怀疑,
等他真正看清她如今掌握的财富脉络时,那份贪婪和忌惮,会让他更加寝食难安。而这,
正是她想要的。她不仅要复仇,还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
一点点被剥夺、被摧毁。四皇子府书房。谢云成面色阴沉地听着属下的汇报。“殿下,
查清楚了。洛瑾名下确实有不少产业,遍布京城和江南,涉及琉璃、绸缎、香料甚至酒楼,
生意做得极大,敛财速度惊人。而且……似乎与二皇子殿下的一些人,有些若有若无的往来。
”“谢云琛!”谢云成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就知道!洛瑾那个贱人,
当初宁死抗旨,转头就投向了谢云琛的怀抱!
还有她那些产业……若没有庞大的资金和势力在背后支持,一个深闺女子,
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内做到如此规模? 是镇国公府?还是谢云琛? 无论是谁,
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威胁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还有,”属下顿了顿,低声道,
“上元节画舫之事,虽然线索指向水匪,但属下查到,那些刺客身手极佳,进退有度,
不像普通匪类,倒像是……精心培养的死士。而洛瑾小姐近一年,以购置护院为名,
招揽了不少江湖人士和退役老兵。”“死士?”谢云成眼中寒光乍现。好啊,洛瑾,
你真是好手段!不仅攀上了高枝,还敢养死士来行刺他!“殿下,
是否要……”属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谢云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动她,目标太大。父皇虽然对我不满,但对镇国公府尚有旧情,
对谢云琛也正值欣赏之时。不能硬来。”他踱步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盛放的春花,
眼神阴鸷:“她不是会做生意吗?那就让她做不下去。沈太傅那边,
不是一直对洛家有些旧怨吗?你去……”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属下领命而去。
谢云成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洛瑾,你以为傍上谢云琛就能高枕无忧了?
本王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还有谢云琛……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狼,
也是时候让他露出獠牙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洛瑾的商业帝国果然遭遇了接连不断的麻烦。
官府查税、地痞流氓滋事、货源被截、工匠被挖……各种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针对。洛瑾却并不慌乱。她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官府查税?她账目清晰,该打点的从未短缺,
甚至主动“捐献”了一笔不小的款项用于河道修缮,赢得了好名声。地痞滋事?
她暗中培养的“护院”们可不是吃素的,几次“恰好”路见不平,将那些地痞打得抱头鼠窜,
反而让她名下的商铺治安好了不少。货源被截?她凭借前世记忆,
早已开辟了多条隐秘的供应链,甚至通过海外的渠道,引进了更稀罕的货品。工匠被挖?
她给出了远超同行的待遇和尊重,并且签订了严密的契约,核心工匠的家人更是被妥善安置,
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度极高。一番较量下来,洛瑾的产业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为应对得当,
信誉和影响力更上一层楼。谢云成得知消息,气得砸了书房里最心爱的砚台。
他没想到洛瑾如此难缠!“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如烟依偎在他身边,柔声劝道,
“洛瑾妹妹如今羽翼渐丰,又有二皇子暗中相助,硬碰硬恐怕……”“那你说怎么办?
”谢云成烦躁地道。沈如烟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她一个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若是她名声有损,或者……许给一个‘合适’的人家,那她那些产业,
岂不是……”谢云成心中一动。是啊,只要洛瑾嫁了人,按照律法,
她的嫁妆和产业很大程度上会归夫家掌管。若是能将她掌控在手里……一个恶毒的计划,
在他心中慢慢成形。第四章 赏花宴风波初夏时节,御花园百花盛开,
皇后娘娘在宫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适龄的贵女和公子们参加,其用意,不言而喻。
洛瑾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她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谢云成和沈如烟,
绝不会放过这个在公开场合打压她、甚至设计她的机会。但她必须去。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反而会显得怯懦。她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清楚,如今的洛瑾,
早已脱胎换骨。赏花宴这日,洛瑾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云锦长裙,
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疏落的竹叶,清新淡雅,又不失高贵。发髻简单绾起,
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白玉簪,衬得她肌肤如玉,气质清冷,
与记忆中那个偏爱绯红、娇艳明媚的少女截然不同。她一出现在御花园,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屑和嫉妒。“哟,这不是洛家妹妹吗?病了一年多,可算是大好了?
”一个略带尖刻的声音响起,是吏部尚书的千金,素来与沈如烟交好。洛瑾淡淡瞥了她一眼,
语气平静无波:“劳姐姐挂心,已无大碍。”那女子见她反应平淡,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有些无趣,哼了一声走开了。沈如烟穿着一身烟霞色的罗裙,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亲热地想要挽住洛瑾的手臂:“瑾姐姐,许久不见,姐姐清减了不少,可是身子还未养好?
”洛瑾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疏离而礼貌地道:“沈小姐有心了。”沈如烟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完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漾开更温柔的笑意:“姐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
因为云成哥哥……但感情之事,强求不来,姐姐又何必如此执着,甚至当众抗旨,
惹得陛下不悦,连累国公府……”她声音不大不小,
恰好能让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听清楚。这话看似劝解,
实则是在提醒众人洛瑾“抗旨”、“连累家族”的“污点”,
以及暗示洛瑾对谢云成余情未了,因爱生恨。洛瑾心中冷笑,
面上却依旧平静:“沈小姐多虑了。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我只想安稳度日,
经营些微末产业,不敢再高攀任何贵人。至于抗旨之事,陛下圣明,已自有圣断,
就不劳沈小姐费心了。”她四两拨千斤,既撇清了对谢云成的“余情”,
点明自己如今志不在此,又抬出皇帝,堵住了沈如烟的嘴。沈如烟碰了个软钉子,眼神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