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数到第七盏水晶壁灯开始频闪，突然发现鞋柜上放着沈烬惯用的雪松木香薰——这只是家政阿姨的惯性讨好，那个男人己经十七天没碰过这个家的空气。
"先生有来电吗？
"管家老周从波斯地毯的暗纹里浮出来，银托盘里躺着三枚新鲜无花果。
温听春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墨绿色领结，和母亲病房窗帘的颜色相差三个色阶。
"沈总在苏黎世开完会首接飞纽约。
"老周将果盘摆成标准60度角，"需要准备晚餐吗？
"温听春的胃部突然抽搐，她想起中午吐在蓝瓶咖啡洗手间的三明治残渣。
镶贝母的楼梯扶手冷得像抢救室的金属床沿，她数着台阶缝隙里嵌着的金线："吃过了。
"二楼走廊的智能感应灯突然大亮。
温听春在强光中眯起眼睛，看到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正被冰裂纹壁纸切割成块——像极了那尊始终无法修复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2010年11月9日 21:13清华紫荆公寓的夜灯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温听春数着第七宿舍楼下的银杏叶，听见身后传来苏棠带着睡意的喊声："春宝！
帮我带包夜用卫生巾！
"手机屏幕在羽绒服口袋里发烫，对话框里是林雾眠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实验楼锁门了，能送钥匙到B区吗）。
温听春把冻僵的手指缩进袖口，哈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霜。
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在飘雪，她对着货架上的28种卫生巾发怔时，收银员突然开口："同学，你耳后沾了瓷粉。
"---2023年5月15日 21:47浴室的智能恒温系统显示38.2℃。
温听春盯着雾面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看它们沿着当年车祸时玻璃碎片的轨迹下滑。
她将藏在防水首饰盒里的帕罗西汀碾碎成粉，混进沈烬送的La Mer面霜——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碰这些"女人用的化学药剂"。
湿发缠住锁骨的感觉像极了急救时的电极贴片。
温听春裹着浴袍冲出浴室时，撞翻了梳妆台上的鎏金香薰炉。
沉香灰落在Cartier手镯上，突然变成母亲心电监护仪上的灰色波形。”
明晚家宴要穿香槟色礼服“手机屏幕吐出幽蓝的光。
温听春的拇指悬在”好“的快捷回复上方，突然发现对话框背景不知何时被换成她修复的元青花瓷片纹样——这是上周被沈烬扔进碎纸机的设计稿。
---2010年11月9日 22:06实验楼B区的感应门禁闪着红光。
温听春跺了跺发麻的脚，看见林雾眠的身影在三楼窗边摇晃如烛火。
她摸出书包里的实验室钥匙，发现金属齿痕间粘着片干涸的血迹。
"怎么***外套？
"林雾眠的呼吸在玻璃窗上晕成白梅。
温听春看着她白大褂下的病号服裤脚，突然想起苏棠说的"医学院那个自残的疯子"。
"你的钥匙。
""其实我有备用钥匙。
"林雾眠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医用胶布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但你说过每周二晚上会来送修复报告。
"---2023年5月15日 22:33主卧的智能床垫开始释放助眠香氛。
温听春将含化的药片压在舌根下，数着吊顶缝隙里嵌着的星空灯。
这是新婚夜沈烬特意安装的"银河投影"，此刻却像手术室的无影灯般刺眼。
手机在枕下震动。
温听春点开故宫修复院的报名链接时，突然发现加密压缩包的密码提示是：（你弄丢的第一把文物修复室钥匙）。
她下意识摸向颈间的银链——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正贴在心口，和沈烬送的婚戒纠缠成DNA链状。
"夫人需要热牛奶吗？
"老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温听春盯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突然发现管家今天擦拭楼梯扶手的频率比往常多三次。
---2010年11月9日 23:17307室的暖气片在哼唱安魂曲。
温听春把卫生巾塞进苏棠床头的收纳篮时，听见上铺传来梦呓："春宝...下次...帮我带超薄..."林雾眠的床铺空着，枕头上放着个青瓷药瓶。
温听春凑近辨认瓶身的篆书刻字时，嗅到熟悉的丙戊酸钠气味——这是父亲书房的秘密。
"在看什么？
"林雾眠的声音带着夜露的湿气。
温听春看着她袖口渗出的新鲜血迹，突然发现对方怀里抱着《神经解剖学图谱》，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讲座门票。
"沈烬的讲座。
"林雾眠把门票对着台灯，防伪水印里藏着蛛网般的裂痕，"他说想了解文物修复师的脑神经特质。
"---2023年5月15日 23:59智能家居系统自动关闭最后一盏夜灯。
温听春在黑暗中听见电子锁解除警报的蜂鸣，这是沈烬设定的强制睡眠程序。
她摸出藏在梳妆台镜框夹层的药板，突然发现背面用紫外线笔写着：（故宫报名代码：0927）。
泳池的波光在女主人脚边碎裂成瓷。
温听春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夜，林雾眠在她掌心写的摩尔斯电码：（有些修复，需要先彻底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