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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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碾过国道的坑洼时,萧飒的头撞在车窗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老赵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车速放慢了点。

这是他们同行的第二天,也是萧飒第一次坐老赵的车——一辆锈迹斑斑的皮卡车,后斗堆着半车杂物,帆布盖得严严实实。

“渴了就拿水。”

老赵突然开口,下巴往副驾储物盒抬了抬。

萧飒拉开储物盒,里面有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标签皱巴巴的,生产日期还是三个月前。

他拧开喝了口,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凉得像冰,压下了嘴里的腥甜味——那是昨天在楼道里沾到的血,洗了好几次都去不掉。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萧飒没话找话。

他总觉得跟老赵待着太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后斗里什么东西滚动的“咕噜”声。

“护林员。”

老赵的目光没离开路面,手里的方向盘打了个小弯,避开块碎玻璃,“守着东边那片林子,守了二十年。”

萧飒“哦”了一声,想起昨天在西楼,老赵处理李姐尸体时的样子——动作不快,却很稳,像在收拾林子里的枯枝。

他突然想起什么:“那猎枪……队里配的,退下来时没上交。”

老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本来想留着打兔子,现在倒成了保命的玩意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子弹不多,省着用。”

萧飒点点头,视线落在窗外。

国道两边的白杨树叶落了一地,被车轮碾成泥,路边的广告牌歪了一半,上面的明星笑容被弹孔打烂了,像块破布。

远处的村子静悄悄的,屋顶冒着黑烟,不知道是自然燃着的,还是人为的。

“那些东西,”萧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见过多久了?”

“三天前。”

老赵的声音沉了沉,“队里的小王先出的事,说是发烧,第二天就把炊事员咬了。

我开着巡逻车跑出来的,路上见了不少……跟你楼里的差不多,青灰色,爱啃东西,叫‘病夫’吧,听着顺口。”

萧飒想起小宇,想起李姐,胃里又有点翻。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虎口还有昨天砸“爬爬”时留下的红痕,那触感像砸在块烂肉上,软得让人发麻。

“它们怕什么?”

“怕火,怕硬东西砸头。”

老赵往路边吐了口唾沫,“但别指望它们会疼,跟没神经似的。

你昨天砸的那下就对,往后脑勺使劲,那里骨头薄。”

萧飒攥紧了手里的扳手——这是昨天从五金店顺的,比水果刀称手。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在抱怨键盘太硬,敲代码累手,现在却要用这双手抡扳手砸怪物的头。

“前面有个加油站,”老赵突然说,“去看看有没有油。”

皮卡停在加油站门口时,萧飒才发现这里遭过洗劫。

加油机被推倒了,地上淌着黑色的油,便利店的玻璃碎了一地,货架东倒西歪,零食和日用品撒得像垃圾场。

“你守着车,我进去看看。”

老赵拿起猎枪,检查了下子弹,“听见枪响就开车走,别等我。”

萧飒点点头,看着他猫着腰钻进便利店,背影很快被阴影吞没。

阳光把加油站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卷着塑料袋滚过地面,发出“哗啦”的响,像有人在笑。

他的目光落在便利店门口的摩托车上,车座上有摊暗红的血,旁边扔着个头盔,镜片碎了,上面沾着点脑浆似的东西。

胃里一阵翻腾,他别过头,却看见远处的国道上,三个黑影正往这边挪,青灰色的,走得慢吞吞的,是“病夫”。

萧飒的心跳快了起来,握紧扳手,盯着那三个黑影。

离得还远,大概一百米,可它们正一点点靠近,喉咙里的“嗬嗬”声顺着风飘过来,像破风箱在拉。

“砰!”

便利店传来枪响,震得萧飒耳朵疼。

紧接着是老赵的喊声:“上车!”

他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就看见便利店门口冲出个黑影,青灰色的脸,肚子上有个大洞,黑红色的肠子拖在地上——是“病夫”,被枪声引出来了。

“妈的!”

老赵跟在后面冲出来,猎枪指着那东西的头,“开车!”

萧飒钻进驾驶室,拧钥匙,引擎“咔咔”响了两声,没启动。

那“病夫”己经扑到车边,爪子刮在车门上,发出刺耳的“吱啦”声。

“再拧!”

老赵的枪响了,子弹打在“病夫”的肩膀上,黑血喷了车门一脸。

萧飒猛拧钥匙,引擎终于启动了。

老赵拉开车门跳上副驾,大喊:“踩油门!”

皮卡冲出去时,萧飒从后视镜看见那“病夫”还在原地晃,肚子里的肠子拖了一地,像条黑色的蛇。

远处那三个黑影被甩得越来越远,成了小点点。

“操,就剩两发子弹了。”

老赵靠在椅背上喘气,把猎枪扔在后座,“里面没油,就找到几包饼干。”

萧飒的手还在抖,手心的汗把方向盘都打湿了。

他看着前方的路,国道延伸向远方,两边的树像沉默的观众。

“我们……去哪?”

“会展中心。”

老赵从口袋里掏出半包饼干,递给他一块,“昨天在电台里听见的,说那里有军方据点。”

萧飒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得噎人。

“电台还能收到信号?”

“时断时续的。”

老赵嚼着饼干,“前天说城东有救援,昨天就说那边沦陷了。

会展中心是今天早上提的,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那为什么还要去?”

“总得有个方向吧。”

老赵看着窗外,“总不能在国道上瞎晃,等着被‘病夫’啃了。

皮卡驶进一片树林时,天开始暗了。

老赵把车停在棵老槐树下,说:“今晚在这儿歇,轮流守夜。”

萧飒靠着树干坐下,看着老赵在车边撒了圈刺鼻的液体——是酒精,从便利店拿的,“病夫”怕这味儿。

他想起自己以前露营,带的是帐篷、睡袋、驱蚊液,现在却要靠酒精和猎枪保命。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老赵突然坐在他旁边,递来水壶。

“程序员。”

萧飒喝了口水,“敲代码的,做APP。”

“APP?”

老赵皱了皱眉,“就是手机上那些玩意儿?”

“嗯。”

萧飒笑了笑,“以前总觉得,只要有网,有电脑,就能活下去。

现在才知道,能抡扳手比能敲代码有用。”

老赵也笑了,露出两排黄牙:“各有各的用处。

真到了会展中心,说不定还得靠你修修机器什么的。”

夜里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说话。

萧飒守上半夜,靠在树干上,手里握着扳手,眼睛盯着黑暗。

远处偶尔传来“嗬嗬”声,还有更尖的嘶吼,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他想起李姐的栀子花,张阿姨的糖,小宇的充电器,那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奢侈品。

下半夜换老赵守,萧飒躺在后座,却睡不着。

他听见老赵在车外走动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什么。

后来又听见他哼起歌,调子很老,听不清词,却让人觉得安心。

天快亮时,他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还在出租屋,窗外是梅雨季的雨,李姐在西楼哼着歌浇花,张阿姨在楼下喊小宇回家吃饭,手机上的外卖超时提醒“叮咚”响着……“醒了?”

老赵敲了敲车窗,“该走了。”

萧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窗外的树林在晨光里泛着绿。

他拿起扳手,看着老赵发动汽车,皮卡再次驶上国道,朝着会展中心的方向。

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不知道会展中心是不是真的有军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但他看了看身边的老赵,看了看后座的猎枪和饼干,心里突然有了点底。

或许,末日里最要紧的不是去哪里,而是知道自己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