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蹲在旁边,看着老赵往缝里塞了块石头,防止门突然落下。
这是他们往会展中心走的第三天,食物快吃完了,必须找个地方补充物资。
“里面可能有‘病夫’,”老赵压低声音,指了指卷帘门内侧,“看见地上的血了吗?
新鲜的。”
萧飒点点头,视线落在那滩暗红的血上,还没干透,边缘泛着光泽。
他握紧手里的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三天里,他们己经遇到过五波“病夫”,每次都是老赵开枪解决——现在,猎枪里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了。
“你左我右,”老赵的声音很轻,“别碰货架顶层的东西,容易掉下来出声。
找到吃的就往背包里塞,速战速决。”
两人从缝里钻进去,一股腐臭味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
超市里很暗,只有应急灯亮着,绿光幽幽的,照得货架像一个个鬼影。
地上散落着购物车,有辆翻倒的车里,躺着个穿超市制服的人,脖子上有个大洞,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天花板。
萧飒的心跳快了起来,别过头,不敢再看。
他往左边的零食区走,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踩到地上的碎玻璃。
货架上的薯片、巧克力、饼干被抢得差不多了,只剩些散装的糖果和过期的面包。
他往背包里塞了两袋糖果——老赵说过,糖能补充体力,还能提神。
转身时,手肘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的罐头,“哐当”一声,在寂静的超市里格外响。
“嘘!”
老赵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萧飒屏住呼吸,听见远处传来“嗬嗬”声,越来越近。
他躲到货架后面,从缝隙里看过去——两个“病夫”正从生鲜区往这边挪,一个断了胳膊,一个瘸了腿,青灰色的脸上沾着血,是刚才那滩血的主人。
“别动。”
老赵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这边,手里握着根从地上捡的钢管,“等它们过去。”
那两个“病夫”慢慢挪着,眼睛灰蒙蒙的,没发现他们。
萧飒的后背贴着货架,能感觉到铁皮的冰凉,还有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在货架上。
就在这时,瘸腿的“病夫”突然停下,歪着头往货架这边看——它听见了萧飒的心跳?
“走!”
老赵低喝一声,钢管砸在瘸腿“病夫”的头上,“砰”的一声,那东西晃了晃,没倒。
萧飒反应过来,扳手狠狠砸在它的后脑勺。
“咔嚓”一声脆响,“病夫”软了下去。
另一个断胳膊的“病夫”嘶吼着扑过来,老赵侧身躲开,钢管横扫,正打在它的膝盖上,那东西跪倒在地,萧飒趁机一扳手砸在它头上。
两个“病夫”都不动了,超市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他们的喘气声。
“还行。”
老赵擦了擦额头的汗,把钢管递给萧飒,“比昨天利索多了。”
萧飒接过钢管,手还在抖,却没像昨天那样腿软。
他看着地上的“病夫”,胃里有点翻,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他正在慢慢习惯这一切,习惯用暴力活下去。
“去罐头区看看,”老赵往前走,“找保质期长的。”
罐头区在超市最里面,货架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些番茄酱和水果罐头。
萧飒拿起一罐黄桃罐头,生产日期是半年前,保质期两年,还算新鲜。
往背包里塞时,他注意到货架后面有个黑影,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老赵。”
他低声喊,举起钢管。
老赵走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眉头皱了皱:“出来。”
黑影没动。
老赵捡起块石头扔过去,砸在黑影旁边的货架上,“哐当”一声。
那黑影猛地动了,抬起头——是个男孩,戴眼镜,脸上全是灰,怀里抱着个书包,吓得浑身发抖。
“活人?”
老赵的声音缓和了些。
男孩点点头,眼泪突然掉下来:“我……我叫孟超,大学生。
我姑……我姑去外面找吃的,还没回来……你姑是谁?”
“王丽,她以前是举重运动员。”
孟超擦着眼泪,“我们昨天来的这里,她让我在这儿等着,别乱跑……”老赵和萧飒对视一眼。
举重运动员,听起来像个厉害角色。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昨天下午……”孟超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见外面有枪响,还有‘嗬嗬’声……”萧飒的心沉了沉。
昨天下午,他们还在国道上,离这里不远,确实听见了枪响——大概是王丽遇到了“病夫”。
“我们要去会展中心,”老赵说,“你跟我们走吗?”
孟超愣了愣,眼睛亮了些:“会展中心……有军方的人?”
“听说有。”
“我去!”
孟超立刻站起来,抓着书包的带子,“我姑说过,要是她没回来,就让我往会展中心走,她会去那儿找我。”
三人往外走时,萧飒看见孟超的书包上别着个徽章,是师范大学的校徽。
他想起自己上大学时,也总背着书包泡图书馆,那时候最大的烦恼是考试和论文,现在却成了能不能活到明天。
出了超市,老赵把皮卡开过来,孟超钻进后斗,抱着书包坐得笔首。
萧飒坐进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心里有点复杂。
队伍里多了个人,好像没那么冷清了,可也多了份累赘——孟超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怕是帮不上忙,还得让人护着。
“别担心他。”
老赵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多个人,多双眼睛。
再说,他姑是举重运动员,说不定是个好手,找到她,我们也多个助力。”
萧飒点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李姐,想起张阿姨,想起那些死去的邻居。
或许,末日里不该计较太多,能多个人活着,总是好的。
皮卡驶到一个路口时,孟超突然喊:“停!”
老赵踩了刹车:“怎么了?”
“我姑的车!”
孟超指着路边的面包车,“她开的就是这辆!”
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座位上有滩血,旁边扔着根钢管,上面沾着黑红色的黏液。
孟超的脸白了:“我姑她……别急。”
老赵跳下车,检查了下车西周,“车胎没爆,油表还有一半。
她可能是遇到事,临时走了,不是被‘病夫’拖走的。”
“你怎么知道?”
“‘病夫’拖不动人还把车留着。”
老赵指着地上的脚印,“有个脚印,很深,像是往东边去了。”
萧飒凑过去看,地上果然有个很深的较小的脚印,是孟超说的王丽?
“追吗?”
萧飒问。
老赵想了想,点头:“追。
她要是真厉害,多个人手总没错。”
皮卡往东开了大概半小时,孟超突然指着前方:“那是我姑!”
路边的空地上,一个穿运动服的女人正和两个“病夫”缠斗。
她手里拿着根钢管,抡得虎虎生风,一下就把左边“病夫”的头砸烂了。
右边那只扑过来,她侧身躲开,钢管顶住它的喉咙,用力一推,那“病夫”的脖子被顶得变形,软了下去。
“姑!”
孟超在后斗喊。
女人回过头,看见他们,眼睛亮了:“小超!”
她走过来时,萧飒才发现她胳膊上有道伤口,缠着纱布,血己经浸透了,脸色有点发白,可眼神很亮,像有光。
“谢了啊,两位。”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叫王丽。”
“老赵。”
“萧飒。”
“我昨天遇到‘爬爬’了,”王丽往胳膊上抹了把汗,“就是那种趴在地上爬的怪物,速度快得很,差点被咬到。
好不容易解决了,回来找小超,超市里没人,我还以为……”她没说下去,拍了拍孟超的肩膀。
“爬爬?”
萧飒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一紧。
“嗯,临时起的名。”
王丽笑了笑,“前几天在巷子里见着的,耳朵比狗灵,碰倒个罐头都能引来。”
老赵把车开过来:“上车吧,去会展中心。”
王丽和孟超钻进后斗,皮卡再次上路。
萧飒从后视镜看,王丽正帮孟超整理书包,动作很温柔,不像能一钢管砸烂“病夫”头的人。
他看着前方的路,阳光正好,国道两旁的野花在风中摇。
不知道会展中心是不是真的有希望,但身边多了两个人,好像没那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