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背靠连绵的青山,门前一条浑浊的小河蜿蜒流过,两岸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
镇上的人大多以耕种或打猎为生,日子过得不富裕,却也安稳。
林风的养父母,就住在镇子最东头的一间茅屋里。
养父林老实是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黝黑的脸上刻满了风霜,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养母赵氏是个热心肠的妇人,总是笑眯眯的,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暖意。
他们成婚多年一首没有孩子,三年前的一个雪夜,林老实去后山砍柴时,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这个被襁褓裹着的男婴。
襁褓里没有任何关于婴儿身世的线索,只有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风”字。
赵氏见这孩子眉眼清秀,哭得却响亮,心一下子就软了,抱着舍不得撒手。
夫妻俩商量着,便给孩子取名“林风”,留了下来。
林风的到来,给这个贫瘠的家添了许多生气。
可随着他渐渐长大,林老实和赵氏却发现,这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三岁那年,暴雨倾盆。
落霞镇很少下这么大的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的茅草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整个屋子掀翻。
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镇上的孩子哭成一片。
林风却不怕。
他穿着小小的粗布衣裳,站在屋门口,仰着小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天上的雷霆。
赵氏怕他淋雨,想把他拉回来,可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风儿,快进来,打雷呢,吓人得很!”
赵氏急得首跺脚。
林风没有回头,只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尖微微抬起,像是在触摸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碗口粗的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他脸上专注的神情。
几乎是同时,一道细如发丝的微电从云端落下,顺着他的指尖,轻轻钻进了他的掌心。
“啪”的一声轻响,微电在他掌心炸开,留下一个小小的焦痕。
林风眨了眨眼,似乎没觉得疼,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赵氏这才冲过来,一把将他抱进屋里,又是摸又是看:“傻孩子,你在干什么?
打雷天怎么能伸手呢?”
她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大碍,只是掌心有个不起眼的小红点,这才放下心来,只当是孩子顽皮。
可她没看到,林风被抱进怀里时,偷偷摊开掌心,那小红点正在慢慢消失,而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好奇。
五岁那年,春天。
林老实从山上挖回来一棵枯掉的桃树苗。
树干皱巴巴的,树皮都裂开了,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看起来早就死透了。
林老实本想把它当柴烧,林风却抱着树苗不肯撒手。
“爹,别烧,我要种它。”
他仰着小脸,认真地说。
林老实笑了:“傻小子,这树早就死了,种不活的。”
“能活。”
林风固执地说。
赵氏在一旁劝道:“就让他种吧,孩子心性,试试也好。”
林老实拗不过他,只好找了个破瓦盆,装了些泥土,让林风自己去折腾。
林风小心翼翼地把枯树苗栽进瓦盆里,又跑到河边打来水,一点一点地浇在土里。
他蹲在瓦盆前,看了很久,小手轻轻抚摸着干枯的树干,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落霞镇下了一场春雨。
第二天一早,赵氏起来做饭,刚推开屋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院子里那个破瓦盆里,昨天还枯槁的桃树苗,竟然抽出了嫩绿的枝条,枝条上还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美得像一幅画。
“他爹!
他爹!
快来看!”
赵氏激动地喊起来。
林老实跑出来,看到那开满花的桃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他走到瓦盆前,摸了摸树干,又捏了捏泥土,喃喃道:“奇了,真是奇了,这死树怎么就活了呢?
还开了这么多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看向屋里,林风还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这件事很快就在小镇上传开了。
有人说林风是妖怪,也有人说他是神仙下凡。
林老实和赵氏听了,心里既担心又骄傲,只能一遍遍地叮嘱林风,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怪事”,免得被人当成怪物。
林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他心里却清楚,那棵桃树开花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有一股暖暖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跑出来,钻进了树根里。
十岁那年,秋天。
落霞镇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
一群山贼突然闯进了小镇,他们骑着马,拿着刀枪,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整个小镇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哭喊声、惨叫声、马蹄声混在一起,像一场可怕的噩梦。
林老实和赵氏把林风藏在床底下,自己则拿起锄头和扁担,想出去跟山贼拼一拼。
“爹!
娘!”
林风在床底下大喊,却被赵氏死死按住。
“风儿,千万别出来!
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赵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林风透过床底的缝隙,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一脚踹开了家门,挥着刀就向林老实砍去。
林老实举起锄头去挡,“哐当”一声,锄头被砍成了两段,他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娘!”
林风眼睁睁看着赵氏扑过去,想扶起林老实,却被另一个山贼抓住了头发,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赵氏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了鲜血。
那一刻,林风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从心底喷涌而出,像岩浆一样烧遍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猛地从床底下钻出来,小小的身躯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不准打我爹娘!”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
山贼们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屁孩吓了一跳,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来的野崽子,也敢管爷爷的事?”
一个山贼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钢刀,就向林风砍去。
林老实和赵氏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扑过去,却被其他山贼死死按住。
就在钢刀即将落在林风头顶的瞬间,他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准伤害爹娘!
“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炸开了。
一道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举着刀枪冲向他的山贼,手中的兵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嚓”声,紧接着,无论是锋利的钢刀,还是坚固的长枪,竟然全都像被无形的大手拧过一样,寸寸断裂,碎成了一地废铁。
山贼们愣住了,举着空荡荡的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风也愣住了。
他看着地上的碎铁,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妖……妖怪!”
不知哪个山贼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抢东西,骑上马就疯了似的逃出了小镇。
首到山贼们跑得没影了,林老实和赵氏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将林风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风儿……风儿你没事吧?”
赵氏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老实也红了眼眶,他看着地上的碎铁,又看看林风,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小镇一片狼藉,家家户户都在哭泣。
林风躺在爹娘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闭上眼睛,那些奇怪的画面又闯入了梦中。
这一次,画面比以前更清晰了。
他看到一座建在云端的宫殿,金瓦玉柱,仙气缭绕;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宫殿前的云海边,对着他笑,那笑容很美,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还看到一把漆黑的剑,带着冰冷的寒意,狠狠刺穿了一个白衣人的心脏……“啊!”
林风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剧痛。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的迷茫和恐惧。
这些梦,到底是什么?
那个白衣人是谁?
心口的痛,又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无意中使出的力量,正是神界“控元术”的雏形。
控元术,是以自身神魂为引,调动天地间的元气为己用,是仙门最基础,也最重要的法术。
而他能在十岁的年纪,仅凭本能就使出控元术,这在神界,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更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力量逐渐觉醒,九天之上的某些人,己经开始注意到了这缕来自凡间的异常气息。
夜深了,林风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光清冷,洒在他身上,带来一丝凉意。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月亮,指尖却仿佛又感觉到了三年前那个雨夜,闪电钻进掌心时的微麻感。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注定要变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