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高二主任的讲话声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粗暴地剪开陈姝的梦境。
她猛地首起身子,后颈还沾着草稿纸上洇开的墨渍,指尖还残留着握着自动铅笔的僵硬弧度。
晨光斜斜切进教室,在她永远整整齐齐别在耳后的碎发上镀了层金边——这是属于优等生陈姝的第1287个清晨,也是最后一个。
梦里穿着白大褂的"她"太真实了。
实验楼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味道,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单调得像重复播放的默片。
父母欣慰的笑容,师长赞许的点头,却让胸腔里那颗心脏越缩越小。
陈姝父母都是老师 ,从小教导她做人要规规矩矩 ,做事情要认认真真 。
在他们的影响下 ,也渐渐往他们预料中的方向发展,成为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旁人眼中的好孩子 。
可偏偏越乖的孩子,心里就越是藏着疯狂。
首到有天在茶水间,新来的实习生指着她桌上的星空图惊呼:"陈工居然喜欢天文?
完全看不出来!
"她才惊觉自己连说"是啊"的力气都没有。
这场梦把陈姝从睡梦中惊醒 。
不,绝对不是这样子的 。
"陈姝?
"前排传来数学课代表疑惑的声音,"年级大会要开始了。
"“好。
我现在就过去 ”少女将散落的试卷利落地塞进文件夹,金属夹扣"咔嗒"合上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她突然笑起来,这笑容带着某种破茧的锋利,惊得课代表后退半步。
“一起?”她回头用邀请的目光看向数学课代表罗莹。
少女下了某种决心似的 ,迈着轻快的步伐 ,走出了课室。
当教导主任还在广播里强调"保持年级前十的重要性"时,陈姝己经抱着一摞竞赛资料走向教务处。
"老师,我要退掉下周的奥数集训。
"她把烫金的参赛证书推过去,看着主任从震惊到惋惜的表情,突然觉得校服领口的风都变得自由起来。
“为什么 ?”主任不解的眼神从镜片透出,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参加呢 ?可是没等他发问 ,陈姝便说:“我想参加校园十大歌手。
”看着陈姝坚定的目光 ,主任心想,罢了,去散散心也好 ,都快学成书呆子了 ,这丫头也确实闷了点 。
午休时分,文学社活动室的门被推开。
常年霸占光荣榜的年级第一抱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热烈的鼓点。
屏幕上,悬疑小说的黑色字体正吞噬着空白文档,那些藏在公式推导背后的荒诞想象,终于找到了出口。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惊起一片白鸽掠过湛蓝的天空。
傍晚放学铃响起时,陈姝摘下规规矩矩别在胸前的校徽,塞进书包最深处。
她骑着单车拐进巷子,车筐里的吉他包随着颠簸轻撞车架,发出细碎的共鸣。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足以覆盖掉曾经那个被完美标签困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