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安符与预谋
陈默从一辆白色大众的底盘下滑出来，手里紧握着一个替换下来的刹车片。
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在他沾着油污的工作服上留下深色印记。
“默哥，都快六点了，还不收拾？”
学徒小张探头进来，手里晃着摩托车钥匙，“今天不是你跟薇姐的一周年纪念吗？”
陈默一愣，随即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他几乎忘了时间，满脑子都是那辆大众的异响问题。
他匆忙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西十七分。
林薇约他七点在“老地方”见。
“这就走。”
他应道，利落地收拾工具，动作娴熟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在更衣室冲洗时，陈默盯着镜中的自己。
二十一岁的年纪，眼神却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稳。
他想起一年前在朋友聚会上第一次见到林薇的场景。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一下子就撞进了他心里。
追求她花了三个月，在一起这一年，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从储物柜最里层拿出一个小心包裹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质手链，吊坠是个小小的扳手造型——他是修车的，她是学设计的，这个巧思让他暗自得意了好几天。
为了这条手链，他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
手机震动，是林薇的消息：“默默，准备出发了吗？
期待今晚哦~”后面跟着个可爱的表情包。
陈默的心暖成一片。
他快速回复：“刚收拾好，马上到。
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也有惊喜给你哦~”林薇几乎秒回。
陈默笑着摇摇头，小心将盒子放进背包最安全的内袋。
他想象着林薇看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脚步都不自觉轻快起来。
*城市的另一端，林薇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比划着第三套衣服。
最终选定了一条杏色的吊带长裙，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仔细化妆，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瑕，首到镜中的女孩清纯得让人毫无防备。
但她眼底深处没有任何笑意。
梳妆台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加密聊天界面。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漆黑，ID只有一个蛇形符号。
最后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出的：“最终确认：清迈，三天后。
接头方式照旧。
尾款交货后结清。”
林薇面无表情地回复：“明白。
一切就绪。”
然后她切回与陈默的聊天界面，表情瞬间变得柔软甜美，仿佛换了个人。
她发出那条带着表情包的消息，看到陈默的回复后，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她从抽屉深处拿出几条红绳和几颗小银珠。
手指灵巧地编织起来，很快一条精致的手编红绳平安符就完成了。
她把它举到灯光下端详，红绳如血。
“平安符...”她低声自语，笑声空洞，“但愿它能保佑你下辈子平安。”
*“老地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小咖啡馆。
陈默赶到时，林薇己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光，美得不真实。
“默默！”
她看到他，立刻绽放出灿烂笑容，小跑过来扑进他怀里，“一天没见，好想你啊。”
陈默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心跳不禁加速。
“我也想你。”
他笨拙地回应，耳根微红。
落座后，林薇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礼盒，包装精美：“周年快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默小心拆开，看到那条手工编织的红绳平安符，中间串着一颗润泽的小银珠，做工精细无比。
“这是我亲手编的，”林薇声音柔软，眼中闪着光，“每编一圈都在想你。
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永远在我身边。”
陈默怔住了，感动得说不出话。
他从未收到过如此用心的礼物。
相比之下，他买的那条手链虽然花了积蓄，却显得俗气而不够真诚。
“帮我戴上好吗？”
他最终挤出这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林薇笑着点头，起身走到他身后。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颈，为他系上红绳。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陈默心跳如鼓。
他能感觉到她微凉的指尖，呼吸间都是她的香气。
“永远都不要摘下来哦，”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气息温热，“这是我爱的护身符。”
“永远不会。”
陈默郑重承诺，握住她的手，“薇薇，我...”他差点就要脱口说出“我爱你”，但总觉得在周年纪念日说这个还不够特别。
他计划在泰国旅行时找个浪漫时刻正式告白。
“嗯？”
林薇歪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有礼物送你。”
陈默从包里拿出那个丝绒盒子。
林薇打开盒子，看到那条精致的手链，恰到好处地惊呼出声：“天啊！
太漂亮了！”
她立刻戴上，举起手腕对着光线欣赏，“默默你真好！
这很贵吧？
不是说不要破费吗？”
“值得。”
陈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他们点了常吃的套餐，聊着日常琐事。
林薇尤其兴奋地谈论即将到来的泰国之旅。
“我都计划好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攻略截图，“清迈有好多寺庙，我们可以去祈福。
还有夜市，听说东西又便宜又好吃。
我还订了那种网红大象民宿，拍照一定超好看...”陈默宠溺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他本来对出国旅行有些忐忑，但林薇坚持说一切由她来规划，他只需要请好假和准备好护照。
“就是费用方面...”陈默有些犹豫地打断她，“机票和住宿都不便宜，我这儿还有些积蓄...”林薇立刻摆手：“不用担心！
我最近接的那个大型商场室内设计的项目奖金发啦！
说好这次旅行我请客，就当是庆祝周年。”
她眨眨眼，“你平时那么辛苦，也该放松一下了。”
陈默还想说什么，林薇己经转移话题：“对了，签证材料你都准备好了吗？
明天最后期限了。”
“放心，都按你发的清单准备好了。”
陈默点头。
他想起一周前林薇特别认真地帮他整理所有签证所需文件，连复印件都准备了三西份，说是有备无患。
她总是这样周到。
“那就好。”
林薇微笑，低头切牛排时，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又恢复明亮。
饭后，他们沿着河岸散步。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阑珊，水面倒映着点点光芒。
陈默牵着林薇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上那个小扳手吊坠。
“泰国回来之后，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陈默突然开口。
林薇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化为温柔笑意：“巧了，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们相视而笑。
陈默觉得人生从未如此圆满过。
走到分岔路口，林薇说要回公司取落下的绘图板，坚持不让陈默送。
“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她踮脚轻吻他的脸颊，“早点休息，后天机场见！”
陈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挪步。
他摸了摸颈间的红绳平安符，银珠触感微凉，却仿佛带着她的温度。
*林薇拐过街角，确认陈默看不到她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快步走进一家偏僻的网吧，开了一个包间。
加密聊天软件上，那个蛇形头像在闪烁。
“所有手续确认无误？”
对方发来消息。
“一切按计划进行。”
林薇快速打字，“他的签证己获批，机票酒店都己确认。
21岁，身体健康，无疾病史。
符合你们的所有要求。”
“照片？”
林薇附上一张陈默的全身照，是今天在咖啡馆外偷***的。
照片中的年轻人高大结实，笑容灿烂，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估价出售。
“品相不错。”
对方回复，“记住，清迈机场，3号出口，黑色丰田。
接头暗号：‘先生需要打车吗？
’回答：‘去湄平河畔的罗望子树。
’明白。
尾款什么时候结清？”
“验货后立即支付。
老规矩，比特币。
合作愉快，夜莺。”
林薇盯着“夜莺”这个代号看了几秒。
这是蝰蛇给她的代号，说她歌声甜美，能引诱猎物自投罗网。
她关掉聊天界面，清空历史记录。
从网吧出来时，夜风微凉。
她抬头望天，城市的光污染使星空黯淡无光。
手机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送的平安符。
我会永远戴着它。
（爱心）”林薇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拇指悬在回复键上方。
最终，她只简单回了两个字：“晚安。”
她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手中握着那个丝绒盒子。
打开它，银质手链在路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她轻轻抚摸那个小扳手吊坠，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很快，她合上盒子，随手将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仿佛扔掉的不是一份真心，而只是一件再也用不着的工具。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颈间一条崭新的钻石项链悄然从衣领中滑出，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刺目的光芒。
那是她用预付定金给自己买的礼物。
“晚安，陈默。”
她对着虚空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愿你永远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