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绳音我叫凌砚川，从乡镇扎进二级城市的打工牛马。
租住在离公司十三公里的老旧小区，七层无电梯的四楼401室，每天地铁挤成相片，
日子拧得像上紧的发条。但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就是2010年的那个雷雨夜。
墨云在天上翻涌，炸雷劈得天幕一道道漏白，电光如挣断锁链的巨蟒窜过夜空，
把小区照得白昼般亮，转瞬又坠回浓墨里。我是被第三道雷劈醒的，胸腔还震着余悸，
心脏擂鼓似的跳，后背早被冷汗浸透。窗外雨更凶了，噼里啪啦抽着玻璃，
混着雷声搅得人坐立难安。“雷惊一枕寒啊。”我揉着灌铅的脑袋嘟囔，
满脑子就怕耽误明天打卡。雷声没歇，索性起身光脚踩过沁凉地板去厨房。
暖黄灯光漫过冷清台面，拉开冰箱，易拉罐轻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冰镇可乐倒进杯，
气泡翻涌，指尖贴在冰杯壁上，寒气顺着皮肤爬。一口可乐刚咽下，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后颈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刚才晃过去的是什么？
又一声炸雷劈下，窗棂嗡嗡发颤。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规律得像有人在跳绳。这老楼隔音差，可现在是凌晨三点。五楼以上早没人住了，
谁会在雷雨夜的楼顶跳绳？我僵在原地，指尖还沾着可乐的凉，目光扫遍厨房：案板空着，
菜刀在架上，冰箱规律嗡鸣……没什么不对。可那跳绳声还在响，一下下踩在神经上。
绕着屋子查了两圈，连衣柜缝都扒开看了，窗外路灯依旧被雨雾糊着。或许真是眼花？
关厨房灯的瞬间，黑暗漫上来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半拍。躺回床上，雷声还在炸，
跳绳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就像有人从七楼，一步一步，跳着绳，下楼来了。
被单裹得再紧，后颈的寒意也没褪半分。那声音正顺着楼梯，朝四楼401，跳过来了。
雨夜绳音第2章 租房回忆记得刚租下这间房时，整栋楼的四楼到七楼基本都是空着的，
唯独六楼的租金便宜得格外显眼。后来听楼下的阿婆闲聊才知道，原来六楼在租住期间，
死过一个人，租金便宜也是这个缘故。事情要从六楼的 601 室说起。
之前那里租给了个看着就财大气粗的男人，身材壮实，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
往后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这人倒是敞亮，价格一谈拢，当场就交了三年租金，
房主乐得合不拢嘴，听说他要添些家什，还特意多送了几把椅子。入住没几天，
他就挨家挨户拜访了同单元的邻居，每家都送了一盒水果、两瓶酒。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
这人是个地痞，人称：六爷。他竟在这儿偷偷开起了麻将馆。起初只是他的朋友常来打牌，
后来周围邻居里有些好这口的，也渐渐成了常客。他倒也不吝啬，墙边堆着的矿泉水随便喝，
可这麻将馆常年扰民 —— 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吵吵嚷嚷的叫喊声没断过。
有人兴起了还抽烟喝酒，外卖员也总在楼道里上上下下穿梭，搞得楼道里乌烟瘴气。
邻居们心里怨声载道，嘴上却都憋着没说。毕竟收过人家的礼，再说真要惹了这种地痞，
谁知道他有什么手段？万一被报复，指不定要吃多大亏。那会儿，
住在他隔壁的602室的邻居因为实在影响到自家孩子学习，硬着头皮找过他：“大哥，
我家孩子今年要中考了，您看能不能让大伙儿小点声？咱这老楼隔音差，实在扛不住啊。
”“孩子学习是大事，行，你回去吧，我让他们轻点。” 地痞倒没发火，
说完转身冲屋里喊：“都给老子小点声！吵着邻居家孩子考学，看我不打死你们！
”可每次找过之后，顶多安生一阵子，过不了多久，重重的打牌声、叫骂声就又响了起来，
像是全忘了这回事。找了几次后，隔壁邻居实在忍无可忍，最终报了警。警察把人都带走了，
总算清静了。可没过几天，地痞就又回来了。他拿着个喇叭站在楼道里吼：“断人财路，
有如杀人父母！有事儿说事，动粗？谁能粗得过老子？……”一顿咆哮之后，
这麻将馆反倒更嚣张了 —— 以前还关着门玩，这下索性敞着门闹。
他隔壁602室的邻居彻底被逼急了，拿着菜刀冲到他家理论。这一次，地痞没再敷衍，
一把夺过邻居手里的菜刀扔在地上，反手一巴掌差点把人扇飞出去。更糟的是，
事后那邻居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偏巧挨打那地方是监控死角，没抓到证据，
只能自认倒霉吃了哑巴亏。打那以后，同一单元上下左右的邻居开始陆续搬走，
房子卖不掉的，就先去别处租房住，
这几层楼渐渐就空了下来……租房回忆第3章 601的故事每日靠着麻将桌的台费，
再加上烟、酒的进项，他早已收入不菲。后来经人牵线，
又揽上了替人收账的营生 —— 白天找伙计盯着麻将馆，自己跑出去催账，
夜里回来既管着场子又凑手玩几把，可即便如此，他总嫌钱来得太慢。“六爷，
您这脑子真是灵光！开着麻将馆稳赚，又兼着收账的活，这简直是旱涝保收的买卖！
” 牌友甲一边摸牌，一边热络地拍着六爷的马屁。“哎，都是辛苦钱罢了。
” 六爷摇了摇头，脸上挂着几分苦笑，“你看我往这桌前一坐就是一天，
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什么头脑不头脑的，关键是这钱赚得还是太慢。
”“六爷您这是谦虚了，这本事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牌友甲连忙接话。
“要说六爷，不仅行事敞亮，脑子还活泛，将来指定能成大气候！” 牌友乙跟着帮腔。
“就是就是！” 牌友甲赶紧附和，“等六爷真发了家，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弟兄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六爷听得眉开眼笑，咧开嘴朗声大笑起来。这时，
同桌的牌友丙忽然插话：“你们听说没？最近炒股可火得厉害！我家隔壁那主儿，
投进去二十万，没几天就赚了六万多！这真是有脑子、有文化人的玩法，
我是琢磨不透那门道。六爷，您玩过这东西没？”“哦？” 六爷捏着牌的手猛地一顿，
用拇指在牌面上轻轻搓了搓，才慢悠悠打出去一张，抬眼问道：“此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我亲耳听他说的。” 牌友丙笃定地回道。六爷指尖在牌堆上敲了敲，
沉吟道：“那倒不妨试试。”“我近来闲着也是闲着，常跟几个钓友去夜钓，
运气好时倒能钓上些像样的。上回给六爷您捎的那两条活鱼，就是夜钓的收获。
” 牌友乙一边码着牌，一边抬眼瞟着六爷的神色。六爷指尖在牌面上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兴味：“那鱼确实新鲜。你下次再去，喊上我。六爷倒要瞧瞧，
这夜钓有什么门道。”牌友乙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哈腰：“六爷肯赏脸，那是我的福气！
就定明晚？我多备两套竿子，再带上小马扎，您只管人到就行。明儿傍晚我开车接您，
保证妥当！”“痛快！” 六爷大手一挥，刚摸到的牌往桌上一推，“自摸，胡了！
”牌张散开的瞬间，他斜睨着众人，“明晚不见不散。”“哎哟，六爷这手气！
” 牌友甲立刻凑趣，“就说您是自带福运的人，钓鱼准保比谁都强！
”601的故事第4章 六爷钓鱼第二日傍晚，牌友乙的车早早候在楼下，
喇叭摁得又轻又急。六爷换了身利落的休闲装，叼着烟下楼，车刚拐出巷子就加速窜了出去。
所谓的钓点，是远郊一处废弃水泡子。黑黢黢的水面泛着冷光，岸边杂草没过脚踝，
据说水深得没底，却因无人管，成了钓友们的秘密基地。
牌友乙引着六爷与另外几个钓友碰头，选了处平坦岸滩打窝，鱼食刚撒下去没多会儿，
浮漂就开始轻点。奇了怪了 —— 六爷头回摸竿，竟连钓两条斤把重的鲫鱼。
他攥着鱼竿的手越握越紧，眼底的兴奋藏不住，钓到后半夜，其他人都呵欠连天要撤，
他却梗着脖子不肯走。“你们先回。” 六爷摆摆手，烟蒂在黑暗中明灭，“我再玩会儿，
明早六点你来接我。竿子和鱼饵都留下。
”牌友乙犹豫了下：“这夜里怕要变天……”“怕什么？” 六爷嗤笑一声，
“我六爷还能被这点水吓着？”“那…… 您当心。” 牌友乙不敢多劝，
带着人背着钓具匆匆离开。岸边只剩下六爷一人，钓灯的光柱在水面晃来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