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鬼子派来的?有没有人跟着你?说,再不说要了你的命!
眼神凶狠的少女将匕首架在我的脖颈上。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流着鲜血,疼痛袭来。
我这才相信,这不是剧组在拍抗日戏。我真的通过后山的防空洞,穿到了抗日时期。
01.事情要从我来贺家村采风说起。晚上我在租来的房子里闭关画画,白天则四处采风。
听村民说后山有一废弃防空洞,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亮着手机刚探进头,突然被人压在地上。
借着手机灯光,看到厉声呵斥我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其他都是衣衫褴褛的老弱病残,
还有好几个不到大腿高的幼童。我松了口气,看来没生命危险,大概是误闯剧组拍戏。
嘻嘻哈哈打趣几句。谁知那少女突然举起匕首,往我手臂上划了一刀。速度飞快,鲜血直流。
你刚才说的剧组、服化道是什么意思?说!是不是暗语!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不是想给鬼子送信?!我被这少女狠辣的眼神瞪着,不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激动。
长在红旗下的中国人,谁从小到大没看过抗日剧?没听过抗日英雄的故事?这丫头年纪小,
但非常神勇,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女英雄吗?我舔了舔嘴唇,不打算隐瞒。
好一番解释自己是好人,来自未来。我越说越多,他们眼中的迷茫也越多。最后,
见我表情真诚,非常配合。她半信半疑地将抵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收回去。
但用绳子将我双手绑在身后,双脚也牢牢绑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说的我不信!
但你刚才喊了我老乡,也没有鬼子的怪腔怪调,我只能先把你绑起来!我连连点头。
她个子不高,脸色黝黑。灰扑扑的旧褂子上补丁打着补丁,枯黄的齐耳短发凌乱地支棱着。
整个人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瞳孔犹如黑石子,清亮得能照见人影。她瞪着眼睛时气势很盛。
可突然踉跄一步,竟直直朝地上砸去。02.二丫头!二丫姐!
……担忧的喊声此起彼伏。借着微弱的亮光,我看到她嘴唇煞白,胸膛缓慢起伏。
其他人围在她身边,乱成一团。听到有人喊,快,快掐她人中。水、水了!
给她喂点水。也有女童的哭泣声。呜呜呜,前几天二丫姐把她的粮给我了,呜呜呜,
我不该吃的……她这是饿晕了。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颤巍巍说。我眼睛一亮,
突然想到背包里有运动饮料和巧克力。大喊,帮个忙,我包里有吃的,就在我背后!
人群静了一秒,看我的眼神里有害怕,有恐惧,也有不信任。
我用屁股在地上蠕动着转了个圈,露出身后的户外包。你们别怕,我绝对是好人,
而且我被绑着,对你们也没有威胁。你们自己拉开背包拉链,
先把喝的喂给女英……二丫。要不然我怕她活不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一听活不了,
又有啜泣声响起。有个面黄肌瘦、头发花白的妇人站出来。她双眼凹陷,走路都打摆子。
但看着昏迷的二丫,一咬牙按照我的指示。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
可真正要喂的时候,又有些举棋不定。要是有毒怎么办?我急得直嚷嚷,真没毒,
你们喂我一口,再喂她。听我这么说,没了主意的一群人这才赶忙照做。为了让他们相信,
喂过来的时候,我喝了一大口。那妇人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又喂躺在地上的二丫。
还好二丫没大事。喂了几口之后,生存的本能让她伸手握住瓶身,自己喝起来。
我又张罗着让他们拿出包里的巧克力。我咬了一小块,这才喂给二丫。可刚喂进嘴里,
二丫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甜的!下一秒她直接吐在手心。
然后将只有硬币大小的巧克力掐成小块,喂给身旁围着的小孩。03.我鼻子一酸,
你们把背包整个倒出来,里面还有不少吃的喝的。此话一出,
昏暗的山洞里听到不少咽口水的声音。二丫喂孩子的手一顿,抿了抿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她把手中的巧克力喂完,又不舍地舔了下手心。脸上有些纠结,又有些不安。
你……真的给我们吃?二丫头,要是、是糖衣炮弹怎么办?有个虚弱的声音问道。
被质疑,我也一点没生气,反而为大家艰难的处境感到心酸。以前看过纪录片。抗日时期,
有不少老百姓躲在防空洞,这才侥幸在三光政策中活下来。所谓三光,
是日本鬼子专门针对农村地区的杀光、烧光、抢光政策。无数村庄被焚毁,
大量平民遭屠杀,农田、牲畜、农具被破坏或掠夺。看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双眼凹陷,
就知道日子过得极其艰难。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老乡们,不用怕,如果你们不放心,
可以一直绑着我。你们先吃点喝点,有不放心的,就先喂我一口。对了,
包里还有个苹果,你们先分了。他们肯定很久很久没吃上新鲜水果了。我一边想着,
一边懊悔今天早上出门采风时,没多带点吃的东西。或许是我的真诚感动了他们。
又或许再饿下去,防空洞里的老老小小估计就要活不下去了。最终二丫拍板——先吃!
04.背包里有绘画本、笔、充电宝等物,但能吃能喝的东西真不多。
一瓶运动饮料、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五块硬币巧克力、两个巴掌大的小面包,
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摆出来拢共没几样,我望着围上来的十几人,有些着急。
但他们极其激动,眼睛放光地看着摆在地上的一溜食物。
二丫和那还能站起来的妇人商量几句,就让大家动起来。先紧着孩子,喂了口喝的,
又让他们一人咬一小口苹果。再就是老人,也是喝了一小口水,几个人分食一个小面包。
更深处的洞里应该还有人。有人拿着分到的食物,往里面走去。但洞挺深,又几乎没有亮光,
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最后才是几位妇人,脸上和二丫一样涂得黑漆漆的。我听奶奶说过,
小时候鬼子一进村,大人就会用锅底灰把女人的脸涂满,再找地方躲起来。
她们分了巧克力棒,一人抿了一口水。借着手机的灯光,
我看到有个妇人把分到的巧克力又掰了一小块喂给怀里的幼儿。
幼儿看起来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已经不会张嘴了。她发出呜呜的哭声。二丫走过去,
把那点食物强硬地塞回她的嘴里。又把幼儿抱进怀里,
用一块绵软的巧克力在孩子嘴唇上摩擦。还好闻到味道,小孩下意识张嘴,吃了起来。
二丫又给奄奄一息的孩子喂了两口水。那么点食物,这么多人分,本就很勉强。
已经吃过喝过的二丫,坚决不再碰一口。计算着食物量、水量,
把咬了一圈剩下的果核强硬地推给一位老人。难得有水果,你们吃,我刚吃得最多。
这点吃的简直是杯水车薪,可运动饮料竟还剩一半,还剩下一块小面包、一块巧克力。
大家虽然眼馋,但听从分配,就连小孩都没闹着要吃要喝。几个小孩高矮不一,
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此刻还在兴奋地回味巧克力和苹果的滋味。我多看了几个小孩一眼,
发现和他们瘦弱的身材相比,肚子都有些不成比例地鼓胀着。吃完喝完之后,
众人纷纷向我道谢。二丫帮我解绑,腼腆地向我道歉。又按照一位老人的指导,
涂了些黑乎乎的药膏在我的伤口上。李叔的独家药方,很快就能好。
同时拿出我包里干净的一块手绢,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对不起,俺刚以为你是鬼子派来的。
二丫满脸愧疚。我赶忙摆手,没事,伤口都不流血了,一点都不疼。
她没了刚才以为面对敌人时的果决和凶狠,只是个腼腆的女孩。意外的是,
二丫说自己十七岁。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四五岁。05.简单的聊天中,
我才得知,他们已经在这里躲了快一整年。一开始吃存在洞里的干粮,
或者天黑后偷偷去外面挖野菜、抓蛇、野兔等。在见到我之前,整整五天没吃一口正经东西。
这几天凑合着将观音土加水团成一团,烘烤后大家分着吃。根本不敢多吃,
如果吃多了很容易被土撑死。饶是如此,大家的肚子还是胀了起来,小孩尤其明显。
二丫很警惕,她会避开我问的一些敏感问题,同时也尽量不着痕迹地打探我的信息。
可以看出来,她对我说的穿越并不完全相信。看着一堆饿得奄奄一息的人,
我提出再去家里拿点吃的来。其实我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但总得试试。
二丫先是眼睛一亮,但又说要和其他人商量。他们压低声音讨论时,能听到反对的声音。
队长……没回来……糖衣炮弹,鬼子……探子…………我听得不太清晰,
索性自觉坐远点,任他们商量。有几个大胆的孩子,站在几步远看我。衣服要么大要么小,
同样补丁摞着补丁。脚下的鞋子也是破布,大拇指都在外头,还有些孩子穿着草鞋。
有个小女孩胆子大点,在我招手的时候走到旁边。她微微一笑,
脏兮兮的小脸上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稀疏的黄色刘海遮住了她一半的眼睛。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发卡,递过去,送你。真的?她的眼睛立刻亮了。
可小手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她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能收……我还想再劝,
二丫走了过来。带着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老乡,我和你去!06.幸运的是,
穿过洞口,我能回到属于我的时空。不幸的是,二丫没法和我一起。我俩一起穿过洞口,
可一出去,就互相看不到彼此。我又重新回到洞中,二丫目瞪口呆。此刻她才显出几分激动,
对我嘴里说的穿越有了几分相信。不过没时间多聊,我记挂着赶快去拿些吃的喝的来。
顶着一堆或激动、或兴奋的目光,我留下一句你们等我,就撒丫子狂奔。
我在贺家村租了套房子,已经住了大半个月。平时不怎么能看到村民,
但偶尔碰到的人都很热情。有时候过于热情,盯着我的脸看半天。
我今天早上慢悠悠晃到后山,用了快两个小时。来的路上,捡了根细长树枝充当登山杖。
既要避开齐腰深的野草,又要小心过于茂密的树枝。这时候鼓足干劲,一路狂奔。
什么野草、枝条,统统不在意。等我气喘吁吁跑到住处的时候,估摸着最多半小时。
顾不上许多,我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就开始一股脑往里面塞东西。
桌上已经快放蔫了的六个苹果,剩下的两根香蕉。打开冰箱,
把一整袋橙子、五六根村民送的腊肠、三罐午餐肉也统统塞进行李箱。
还有一整排冰冻的功能饮料,十二瓶矿泉水。还好我比较懒,
平时早上就吃一些极其方便的小面包。我把剩下的一整箱面包,大概二三十个都倒进行李箱。
巧克力、巧克力棒没剩多少,统统带上。剩下最后一盒自热火锅,也没放过。
我有些恨自己怎么家里不多备些吃的,但现在要去镇上买肯定来不及。我拉上行李箱,
拖着就闷头往外走。得让他们先把肚子填饱。同时脑子里计划着,
送完这波物资后要去镇上做一次大采购。除了吃的喝的,还有穿的用的。
那些孩子一个个营养不良,得买点奶粉。但怎么泡是个大问题,还是盒装牛奶比较合适。
我脑子不停转,也尽量加快脚步。可惜因为拖着行李箱,速度实在有限。
远远看到那处被藤蔓遮挡住的山洞时,我才松了口气。之前外面的藤蔓被我扯掉了一大半。
我一头扎进山洞,兴奋地喊:我回来了!迎接我的是一小声抽泣。
07.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紧张道:怎么了?但是猛然进入昏暗的洞中,
一时之间看不清眼前的情况。老乡,俺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大姐姐,呜呜呜……
宋同志!……有几个小孩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七嘴八舌中,我才知道。
我以为去了一个多小时,但其实已经过了一天多。时间流速在两个空间竟然不一样。
也就是说又过了一天,他们靠着的是之前那半瓶饮料、一小块面包和一块巧克力。
我赶忙打开行李箱。看着塞满食物的箱子,众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但没完全喊出声,就又被他们各自捂住嘴巴咽了回去。二丫眼圈红了,宋炎同志,谢谢你。
除了她,跟在她后面的大人,一个个也是热泪盈眶。看着我的眼中,满是感激。我摆摆手,
都是中国人,说这些干嘛?你们赶快吃起来喝起来。一点都别省,
我等会再去镇上超市多买些物资过来。虽然这么说了,但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没有敞开吃。
二丫领着还能站起来的人,把食物归类,再一一派发。每个人吃了块小面包,
有几个人合伙分着喝一小瓶水。再就是水果,每人吃几口。
我从没有觉得苹果的清香、香蕉的甜味如此好闻。不过大部分物资被堆在角落,
当成备用物资。我劝他们多吃点,二丫嗫嚅着,有些不好意思。
俺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藏多久,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俺之前骗了你,
不只洞里这些人,还有队长带着铁柱他们出去找吃的。我还是不放心,
可你们吃这点哪够?其他人反而开始劝我。老乡,
俺们想都不敢想还能吃到新鲜的水果,知足了。还有这面包,
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软和又这么甜的东西,可比树皮好吃多了。
庄队长和哥哥们都没回来,要留着。……我眼圈发热,握住她的手,保证道。
贺二丫同志,老乡们,我说到做到,一定不让你们饿肚子。
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买够吃的喝的。就算我的钱不够,我会找家人朋友,
甚至可以找陌生人募捐。我宋炎可以给你们打保票,只要能证明是真事,
全中国都会站在我身后。你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吃不完该怎么办!
二丫听着听着就哭了出来。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都小声哭出来。先吃,吃饱了再说其他。
我强忍着眼泪说道。知道他们过得太难了,才这么精打细算。我强硬地给每人发了些吃的,
还把午餐肉罐头打开,每人分了点。看到有妇人舍不得孩子,想要悄悄留着,
我就硬塞到她手里。吃,每个人都得吃,才有力气活下去!大人活不下去,
剩一堆小孩根本活不了。这点吃的,也根本不用担心撑着。二丫红着眼眶,也不再多说,
拿着分到的橙子,大口大口吃起来。08.我又把自热火锅煮了,当香味弥漫在山洞时,
小孩发出惊呼声。但二丫非常警惕,赶忙安排了一人抹了些东西到洞口。
臭味开始弥漫在洞中。迎着我惊讶的目光。旁边一驼背老头解释:食物的香味得藏着点,
怕引来鬼子。我沉重地点点头。老头满脸褶子,脸上满是沧桑,眼袋肿得快占据半张脸。
我听到二丫唤他李叔。之前就发现了,二丫有事基本上都是和他商量。李叔行动非常缓慢,
瘦弱不堪,感觉风一吹就能倒。二丫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和李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李叔这才看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乡……你们说的穿越我也听不懂。
但你能带来这么多吃的,是不是……也能带点药品?我立刻答应,
其实刚收东西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可惜家里没备药品。有!你要什么?都列给我,
我马上去买。现代的药肯定更好,但我没有太多医疗经验,怕买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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